《梦萦大清之君意难忘》花落汐

29、寒夜惊梦

　　“菁菁…菁菁……”耳畔，一声声亲切且熟悉的话音传来。我听出来了，这是老妈在喊自己。被这一声惊醒后，我激动地站起身朝四周望去，仔细找寻着妈妈的身影。
　　“妈，我在这里，你在哪儿啊？”黑暗之中，我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这个地方到处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突然，就在前面不远处，燃起了一座火光。
　　模模糊糊中，我似是看到有个人影正背对我而立。“妈妈！”我惊喜地跑了过去。
　　然而，待等我正要接近那个身影，只见下一秒，影子瞬即犹如空气一般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一堵冰冷漆黑的墙壁……
　　怎么会这样？我愣在那里难以理解，可是刚才…那明明是妈妈的声音啊！
　　终于，我变得绝望至极，整个人随之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啊！”我一个惊战，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原来刚刚竟是在做梦！
　　桌上，昏暗的烛火摇摇晃晃，芸珠跟玉芙这会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到蜡烛已燃烧了大半，阵阵寒意不时袭来。望了望天色，已是大黑，难不成我已睡了很久？不觉有些自责。正欲起身穿衣，忽听“吱”地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几片雪花迎风而灌。我探着半个身子望去，希望能看清来者是谁。见到是芸珠，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上落满了雪片，便随口一问道：“外边又下雪了么？”哪知她见我这副模样，突然一惊，瞬即回身把门一关道：“十四爷，请稍等一下！”
　　“桐兰，你怎么起来了？”芸珠急急忙忙朝我走来。“我以为你还没睡醒呢，说叫十四爷进屋来等。”说着从旁拾起我的衣服，顺手一塞道：“十四爷来看你了，快穿好吧。”
　　我“啊”了一声，心底突生出一种别样的感受，似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匆匆套上件外衣，对镜挽了挽发髻道：“八爷他……”此处一顿，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朱唇皓齿，一头乌黑的瀑发倾泻而下。经过这半日的休息，气色俨然好了许多。怔怔地瞧了半响后，这才意识到话未说完：“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打后晌就开始飘雪，今儿个天黑地格外早，这眼瞅着即将下钥了，八爷这才不放心地离去，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按时督促你吃药。”我听后甚觉浑身一暖，想着他将我抱在怀中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噙出一阵笑意。芸珠看我这副样子，紧抿着嘴唇也不发话。我瞬即白了她一眼，赌气道：“好哇，连你都来笑我，不跟你玩了！”说着快走几步就要推门冲出去，不想迎面险些撞上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昏黄的灯光下，十四阿哥正面带微笑地望着我。他头戴一顶青灰风帽，身披同色银鼠斗篷，眉如长剑，眼若朗星，鼻如悬胆，鸿潭般的眼眸多情又冷漠，冷峻如不闻人间烟火。也许是站地时间太长，身上的雪片早已堆积成毡。薄薄的冰碴下，两片嘴唇带着似笑非笑的冷峻，也透着几分高傲和冷蔑。
　　这样的他，着实令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不得不说，他们兄弟的容貌简直太相像了！可有一点，你虽然看着他就在跟前，像是触手可及，但却难以接近他的心。既看不透，更无法猜透。
　　“桐兰…”十四仿佛被冻僵了，说起话来直发颤。漫天狂舞着棉絮般的大雪，被微红的灯笼一照，映成了淡粉色，仿若一瓣瓣飞舞的桃花，飘飘荡荡地撒在我俩的身边。四目对视的瞬间，我的眼里只剩下那个一身风雪的少年，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十四爷……”一刹那，我的心不由得为之一动。只顾呆呆地瞧着眼前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十四爷！”芸珠紧走两步，来到他的身前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请进屋吧。”十四眉毛一挑，笑呵呵地看向我道：“发哪门子愣呢，爷我站在这儿可是等你老半天了！”
　　“奴婢该死！”我下意识地弯身回他一句。“罢了。”十四阿哥淡淡一笑，抬脚直奔屋里。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我大惊，正要开口询问，芸珠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冲我摇了摇头。惴惴不安地随他进了屋，芸珠说要伺候他解下斗篷，十四抬手一摆命她退下。这下子，我的心里直打起了鼓，不知他究竟要干些什么。芸珠带着顾虑走到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低叹了口气，接着转身拉门而去。
　　十四径自一个人走到桌边，寻了把木椅坐下。“坐吧。”他摘下风帽，抖了抖覆在其上的雪片。我一紧张，慌忙低下头，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好。半响过后，我听他没有动静，于是抬起眼皮偷偷地瞟了下，凑巧竟与一双清冷的眸光不期而遇。定睛仔细一看，他的目光仿佛别有深意，嘴角隐隐约约地还含着笑。
　　我面上一僵，正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开口发话道：“桐兰…”十四的语调一反常态，变得低柔而犹豫。听他的语气，我的心突然莫名一紧。不知哪来的勇气，干脆直直地盯住他，迫切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十四阿哥轻叹口气，摇摇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避开我的目光，转而瞅着我身后的某处，冷笑一声道：“我没想到，皇阿玛居然会要我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我听后即刻一愣，想要笑但又笑不出来。只得故作镇静地回道：“那…那是好事啊，十四爷应该高兴才是！”
　　“好事？”十四猛地一惊，看见我这副严肃的面孔，终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片刻过后，只听他低低地问道：“桐兰，告诉我，怎样才可以不让一个人心痛？”
　　“心痛？”我无奈地一笑，喃喃道：“没办法的，即使不去想，心还是一样会痛。”说到此处一顿，起身慢慢走近窗边，推开一扇窗户，北风肆虐着从正面将我的头发吹起，搅起阵阵雪雾，迷了我的眼睛。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便觉骨头缝里都浸满了寒意。
　　我紧咬着牙，努力挺直身子，闭上双眼轻轻道：“十四爷，有时候使自己变得清醒些，何尝不是一种好的解决方式？您是知道的，作为皇家子弟，您的婚姻大事注定是一个交易筹码，您没得选择！倒不如效仿奴婢，安安心心地做个傻子，久而久之，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如灰尘一般，随风消散了！”
　　“桐兰！”十四阿哥惊呼一声，来到我的身后。“你的意思是，要我忘掉一切？”
　　随手抓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我的手心里慢慢融化掉，最后变为一滩雪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到最后你会发现，你越是抓得紧，它就会毁灭地越快！”
　　“我知道，可我总抱有一丝期望！”十四越说越激动，突然一把扳过我的身子。望着他高高在上阴晴难辨的面庞，我大为惊愕。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他猛然端住我的肩膀，字字顿顿地道：“我本以为，这辈子绝不可能…绝不可……”话未说完，我只感觉双肩被他捏地生疼，忍不住打断他道：“十四爷，您弄疼奴婢了。”
　　十四阿哥似是一愣，望了我半响，不想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听得出，他的笑声里满是自嘲的意味。“四哥说得很对！看来，我的确是自作多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双手步步朝后退去。
　　自作多情？他的话是何意思？莫非他…我浑身猝然一震，来不及多想，急忙追了出去。看向十四之时，他正背对着我站在门外的风口处，疾风裹挟着片片飞雪，直朝他整个人打来。
　　“知道么？要我忘了痛或许可以，可若是忘掉一个人…太不容易。”他讲话的声音极低。可尽管如此，伴着阵阵呜咽般的风声，我却听得格外清楚。我甚至恨过自己，为何没能提前堵住双耳？如果可以重新来过的话，我宁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现如今，我就是想放下这一切，也无能为力了……
　　“十四爷…”我刚要说话，他却突然将手一摆，“酒气有点上头，说的全是醉话！”微微侧过头，淡淡地与我道了句：“忘了吧。”说完径直迈着大步走向了远处。
　　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眼见十四阿哥的背影离我渐渐而去，最后淹没在漫天弥散的雪雾中，直至难以再见。
　　寒风不时地吹来，挂在门口的灯笼被风刮地东斜西晃，摇曳着我瘦弱的影子。我半转过头，望向头顶上方那一盏暗的不能再暗的宫灯，忽然冷声笑了起来。然而笑过之后，我似是觉得，脸上流过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进我的嘴角，咸咸的，略带几丝苦涩。这一次，我终于无法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玉芙闻声赶来，硬要拉我进屋，可我死活不肯起身。只是用手环着双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雪地上的那个身影。哭着哭着，我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当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