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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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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未大亮,我们仨已是早早起了床。侍奉良妃洗漱、用完早膳过后,便将茶沏好,只等八阿哥前来拜年。“娘娘,该吃药了。”芸珠端来一杯水,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良妃笑着接过,含了一口水,再一仰脖咽下。想起昨晚的那件事,我趁机补充道:“娘娘,奴婢看得出,万岁爷待您果真不一般呢!”良妃同我浅浅一笑,抽出袖口的软帕,轻轻地拭了拭嘴。我微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出来。我想问的是,她的筝艺如此出色,为何却从来不愿弹起?可再转念一想,这样问岂不是太过直白了些?这不是明摆着挖别人的隐私么!
      昨夜康熙离去之后,我本想征求她的意见,用不用把那架古筝送到乐工局修缮一下?可还未容得我启齿,良妃自行抱起古筝,直接将它锁进了墙角的立柜。我想问芸珠知不知道整个事情的缘由,哪知她刚一碰我的目光就低下头去,引得我愈加好奇。
      “桐兰,本宫瞧着你似是跟往日不大一样?”良妃客意绕过我方才的话题,转而笑眯眯地问道。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想了想后,道:“娘娘,那个……今天…不是过年嘛!”说着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越来越低。“奴婢打扮得漂亮一些,也在常理之内啊!”话虽这样说,可相信在座的人都应该明白,我其实是为了能让八爷多注意自己。
      芸珠“噗嗤”一笑,“瞧瞧这丫头,竟然还害羞了!”我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不料玉芙也赶来凑份子,高声叫嚷着:“快看呀,姐姐的脸居然红了!”
      这下子,我几乎被她们弄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简直尴尬死了!
      “好啊!你们…你们竟敢嘲笑我!”我再也忍不住,干脆一跺脚,转身快跑着走开了。走着走着,不想竟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小心!”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将我扶稳。
      我站定向上一望,绝美的唇形此刻正荡漾着令人目眩的微笑,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他看见我,面上先是一惊,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深,继而朝整张脸扩散开来。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清澈、那样恬润,不含一丝杂质。
      这时,忽听一旁传来两声咳嗽,转头望去,八福晋正眯着她那副细挑的丹凤眼,略带几丝寻衅的意味:“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听完她的话,我浑身似是一激灵,紧忙俯身,不急不缓地回道:“八爷吉祥!福晋吉祥!”玉芙芸珠听见声音,纷纷走到门外请安。八阿哥笑着应了句:“起来吧。”八福晋冷冷斜了一眼地上的我们,不屑地哼了一声。
      “贝勒爷,额娘她老人家正等着我们呢。”说着故意凑近一步,把手环在了他的臂间。
      望见这一幕,我在心底暗自笑道:这种烂把戏,用来对付小孩子还可以,我绝不会上你的当!径自笑了笑,慢慢暂退到一侧,脸上始终挂着一副处之淡然的神情。
      八爷抿嘴一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但却没有发话。“走吧。”转头道了声,接着同她一齐迈进了门槛。
      “姐姐…”玉芙走过来,担忧地看向我道:“没事吧?”我摇摇头,满不在乎地笑道:“放心吧,我压根儿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点了点头,“姐姐果真跟从前不同了。”我顺势“嗯”了一声,待等反应过来,正想追问她究竟哪里不一样,然而我望见,她的眼睛里似是忽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令我难再开口。
      她的话是何意思?到底是哪点不同了?类似的话,芸珠也曾经与我讲过,可是这一次,为何我的心底竟会隐隐感到不安?正不知如何是好,玉芙握了下我的手道:“姐姐,我先去了?”我即时一笑道:“去吧。”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想着刚才的那句话,一时间,她给我的感觉竟会如此陌生!我突然觉得,这好像不是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善良单纯的玉芙!
      难道是我想的太多了?兴许这只是人家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嗯,倒也真说不定呢!
      进屋的时候,八福晋正侧身坐在凳子上,话着家常道:“额娘,您这可就错怪媳妇我了!您不知道,我这心里呀,存了好多贴己话要跟额娘讲呢!这半年来,我娘家那边的事情也是不断,媳妇光是打点府里的那些个小事,就已经忙地足不出户了。前段日子,十福晋约我去她府上看戏,都愣是没能抽出功夫!”
      良妃笑容可掬地道:“额娘没有别的意思,起初还以为是你们夫妻俩闹别扭。既然你今儿个都这么说了,额娘的心也算放下了。记住:胤禩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同他生疏,只管跟额娘讲,额娘一定会好好批评他的。”
      八福晋点点头,“媳妇明白了。日后定当经常进宫来陪额娘,咱们娘儿俩呀,也唠一唠心里的贴己话!”
      我也就是无心地听了那么一耳朵,可这听着听着,反倒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尽管我明知在古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十分正常,更何况八爷他一个堂堂的金枝玉叶!可现代人的本能却提醒我,若是插了进去,会不会破坏这原本祥和美好的一幕呢?我生平最痛恨“小三”,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天我也会面临这个抉择!而且是如此地艰难!
      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却见八阿哥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他的眼神好复杂,有不解、疑虑、难过,但更多的则是担忧……
      为了不令他担心,我只好冲他勉强一笑,然而笑过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八爷的神情明显一紧。不用看也知道,我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突然,我冷不丁感觉胸口一疼,犹如被针扎了下。未等伸手去按,又是隐隐一痛。猛然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我深知绝不能在八爷面前表现出来,便故作安好地笑了笑,然后冷静沉稳地走了出去。
      我强忍着疼痛一步步来到亭子里,再也忍不住,终是摔在了石凳上。用手紧紧按住痛处,不想却疼地更厉害。我稍稍松开一些,仍是觉得很痛。这辈子,我从未经历过此等疼痛!眼泪不知不觉地流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身体直往外冒起了虚汗。
      就在我几近虚脱之际,“桐兰!”隐隐传来一声惊呼,我努力抬眼看去,十四阿哥正迈着大步朝我走来,九阿哥和十阿哥紧随其后。
      “十四爷……”我的话未完,八爷已是先于十四阿哥冲到了我的跟前。“桐兰…”他蹲下身,轻唤了声我的名字。说着伸出一只手,慢慢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捧起我的脸,他的手突然一顿,良久不愿拿去,我甚觉他的手心里充满了温暖。望着他心疼至极的模样,我似乎感觉不那么痛了。
      “八爷,奴婢没…没事。”我尽力挤出一丝笑颜。“桐兰,你怎么了?”十四阿哥一脸震惊地瞧向我道。
      “十四弟,速去传太医过来!”十四阿哥应了一声。刚要转身,“不必了!”八阿哥伸手一拦,不容分说将我从凳子上抱起。
      “贝勒爷!”八福晋挡在他的身前,满脸不悦道:“贝勒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让开。”八阿哥低着头,语气平平。“我就不!”这下子,八福晋的脸色愈加难看。“我叫你让开,听见没有?”八阿哥说完抬起头,表情阴冷。“八嫂!”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八福晋似是一慑,眼圈渐渐泛红:“我就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抵不上她在你心中的地位!”说着冷笑一声,不得已往旁挪了挪。
      “胤禩,怎么回事?”这时,良妃在芸珠的搀扶下赶来。“八爷,把奴婢放下吧?”我虚弱地央求他道。八阿哥低头看了我一眼,“来不及了,孩儿回来再与您细说!”说着抱紧我,急急朝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除了耳畔不时响过的风声,听到最多的便是那些太监宫女的闲言碎语。我闭着眼,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
      说实话,虽然胸口的痛意早就不那么明显,可我还真得挺享受这一刻的!刻意贴近他几分,闻着他身上那熟悉且淡淡的幽香,我多想就这样沉沉睡去,甚至一睡不醒!
      睁眼偷偷看去,八阿哥此刻面容严肃、目不斜视,同样置若罔闻。可不想这一瞥,我竟望见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居然也一同跟了过来。
      天!怪不得大家要对我指指点点呢,我亲爱的各位爷,您这哪是关心我,明明是在害我啊!
      我一紧张,身子似是微微一震。八爷感受到了我的异样,正要低头察看,我慌忙重新闭上眼,轻皱着眉头,假装做出一副很疼的样子。
      “太医!”十四阿哥“咣当”一声将门踹开,登时吓得屋内的人连滚带爬来到身前,跪在地上刚欲行礼,十四不耐烦地稍一摆手道:“起来起来!”
      “桐兰,好些了吗?”八阿哥轻声问了句。我朝他点点头,示意无碍。八阿哥将我轻放在一旁的座上,转头道:“太医,这位姑娘不知患了何种病症,你快帮忙给她瞧一瞧。”
      “八贝勒爷客气了,这本是老臣的职责。”太医哈着腰回道。紧忙拿来脉枕垫在了我的手腕下,半眯着眼,一边为我诊脉一边用手摸了摸胡子。我见他的眉头时解时皱,不由担心起来。难不成我真生了什么大病?
      半响过后,太医这才睁开双眼,缓缓道:“从脉象断来,姑娘的脉有些偏虚,想必该是气滞所致。老臣斗胆问姑娘一句,近日可曾有过不顺心之事?”我一听,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太医,缘何要这样问起?”十四阿哥不解地发话了。
      “老臣再问姑娘一句,近来月事如何?”我心底莫名一惊,只得如实道:“已有两月未来。”
      太医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十四爷有所不知,此病多半是由性情抑郁寡欢所致,姑娘若不是遭遇伤心之事,又怎会染上此等难治之疾?”
      “难治之疾?”八阿哥顾自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复问道:“这话是何意思?”
      “常言道:气滞血瘀,百病丛生。如果不及时加以细致调理,长此以往的话……”太医在此处一顿,“会怎样?”八阿哥激动地追问道。
      “极有可能会阻塞周身血脉,甚者还会夺去姑娘的性命。”此话一出,周围变得极其安静。霎时,我只觉脑袋一懵,眼前的景物似有些模糊不清。
      “太医,无论用什么办法,我请你务必倾尽全力诊治好她。”八阿哥的腔调已是接近哽咽。
      “老臣定当责无旁贷,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接着看向我道:“老臣的意思,姑娘可否明白?”
      听完他的叮嘱,我出神地盯着眼前那个脉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桐兰?”八阿哥不放心地提醒我道。我听闻,只是慢慢点了下头。太医“嗯”了一声道:“几位爷劳烦先在此候着,老臣这就去开方子。”起身哈了哈腰,紧忙退下了。
      “桐兰,你到底有什么难过之事?”十阿哥走来,不明就里地看着我道。
      我抬头冲他僵硬一笑,转而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于是乎,整间屋子重又陷入一种沉寂的安静。那氛围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吞噬,压得我难以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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