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58、皇宫

　　柳之镜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冷印天叫了起来。
　　半推半就的拖上马车，驾车的人回过头，目光深沉——白无心。
　　我回以笑，最近越来越爱笑了，虽然有些虚伪的麻木。

　　“我们这是去哪儿玩啊？”我问，倚着车窗，窗外的市集热闹非凡，春意融融。
　　“玩？”冷印天骑着马跟在车边，漂亮的锁骨露在敞开的领口外，整个人妩媚的风情无限，“小月儿，到了那里估计你连玩的心情都没了。”
　　“是吗？”

　　我抬眼，柳之镜坐在我的对面，面无表情。
　　“尚书大人，能告诉我吗？”
　　他微扯嘴角，青灰色的袖管里滑出一截玉笛，瘦长的手指徐徐抚着笛子上的小孔，我神色一怔。
　　“皇宫。”他低头说着，继续玩弄着玉笛。
　　“去皇宫做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笛子的！”
　　他玩味一笑：“这笛子本来就是我的，当然要物归原主。至于去皇宫，那是因为那里比较好藏一个不安分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我心底一凉，他说的决不可能是我，因为我已经拒绝了这场无耻的合作。
　　还有谁？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和势力教柳之镜与之相辅相成？
　　花炎——我顿时笑不出来了。

　　窗外的景色很快转换成了严谨肃穆。
　　我们一齐人下地，眼前红砖金瓦，几十丈高的大门下，两排整齐的士兵立哨。
　　柳之镜不动声色的穿过我，后背一热，我顿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远处，他与看门的哨兵交涉了几句，他们立即低头哈腰的堆起恭维的笑。
　　白无心牵着马车，冷印天拉着我，我们一行四人毫无阻拦的迈进了皇宫。

　　待到兜兜绕绕，脚下的石砖变为饶有情调的彩色石子路时，柳之镜才解了我的哑穴。
　　“这里是后宫。”冷印天介绍道。
　　我环视四周，红花绿草，一间间雅致小阁，淡淡的香气萦绕，时不时，耳边细微的琴音响起。
　　“小皇子薛敏入住旋轶宫，皇帝最宠爱的兰贵人住的是兰翠宫，就是你眼前这间。”
　　正要询问柳之镜意欲何为，面前的门打开，倏的窜出一个蓝衣男子，冲到白无心面前，热络的搂了上去。
　　“小白，想死我了你！”

　　杨如歌。
　　我望着那双圆圆的黑眼珠，苦笑。

　　“进去吧！”柳之镜先一步踏了进去。
　　“恋月啊！原来你还和小白鬼混啊！”杨如歌发现了我，兴奋的蹦蹦跳跳过来，拽住了我灰色的衣诀。
　　“放手啦！”我甩掉他的手，赶紧跟进了兰翠宫。
　　跨过门槛，惊愕的发觉摆了满地的蝴蝶兰，黄的，紫的，红的，白的，春风吹过，仿佛置身花海般的斑斓多姿，波澜起伏。眼朝前，暗红色的门柱边立着一个紫衣女子，婉约，娉婷，灵动的眼勾着温柔的笑意迎着我们。
　　“恋月。”她轻声叫我，我不由自主的上前，融化在她微波荡漾的水眸中。
　　“门主尚好？”
　　她说什么？
　　我诧异的瞪大了眼，伸手搓搓耳边，怕是听错了字眼。
　　“兰贵人？”我迟疑的问。
　　她颔首，双手垂在胸前，指尖挂着条浅紫色的丝帕。

　　“我听星晴提起过你。”她说，玫红色的唇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她说，你一定很恨她。”
　　“你们认识？”
　　“嗯，当初是门主在人口市场上一同买下了我和星晴，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未满八岁。”
　　我仓皇的朝后却步，不敢置信的抬头：“你也是……”
　　她笑笑，腰间摸出红色的龙门令牌：“没人的时候，不用叫我兰贵人，可以叫我乔乔。”

　　“小月儿，乔乔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你那高高在上的门主企图谋反。”冷印天不失时宜的开口说。

　　我呆立许久，直到杨如歌又来扯我的衣摆。
　　“恋月！你怎么还是那么呆呆的，一点都没长进啊？”
　　“你别惹她。”白无心拉下了他的手，站到我的跟前，“恋月，乔乔会好好照顾你，你暂时就住兰翠宫吧！”
　　“是负责监视我吧？”我反诘道。
　　“不要那么尖锐……”白无心皱眉，眉宇间担忧的神色，“我真的不想把你带进这场战争中，恋月，轼母之仇不共戴天……”
　　“借口！”我别开脸，杨如歌投来同情的眼神，“你是嫉妒白无泪比你更有武学天赋吧？他做上掌门之后，非但没有器重你，反而将你赶出白家，对不对？”
　　白无心再次沉默。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我只知道我做人太幼稚，没想到有人较之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摇摇头，我扬起脑袋望天，不想让眼中的温热流下脸颊。

　　乔乔移步过来，柔软的手挽上我的，面容恬静：“小皇子也在里面，你先进来吧。”

　　小皇子？我望向柳之镜，他正出神朝内屋里端望，托着尖削的下巴呈思索状。

　　他说小皇子给他早就调包了……那现在屋里那个小皇子，该不会——

　　带着疑惑踏进内屋，一个小小的身子弯在桌上，小憩。
　　“花炎！”我喊道。
　　他缓缓的抬起头，揉揉眼睛。微微一个哈欠，墨绿色的眼珠定格在我身上。
　　“见鬼!”他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撂起桌布，茶壶水杯狼狈的掉地，踢开椅子，他冲我到跟前，对着后面的柳之镜怒喝，“你把她带过来干嘛？！”
　　柳之镜走进屋：“有她我们才比较好控制白无泪。”
　　“我不管！”花炎一把拉起我，“姐姐走！别留在这里！”

　　“花炎，”我震惊的望着他，蹲下身，企图与他齐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帮他们……谋反？”
　　花炎松手，讪讪的：“我找到我爹了，他给你父亲软禁了十年，我得救他，柳之镜要我跟他合作，这个便是条件。”
　　“你爹？”
　　“是的，恋月姐姐，我爹花奴，不过他在中原还有个名字，叫花清冷。”

　　“清冷师叔？”
　　我顿时双腿无力，瘫坐在地。
　　花炎张开小手，环住了我的肩膀，柔软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轻轻磨蹭：“姐姐，你不要加入进来，这里太危险了，随时会掉脑袋的。”
　　末了，我艰难的找回神智：“花炎，柳之镜要你假扮小皇子？”
　　“嗯……老皇帝已经不行了，原来的小皇子喝了鸠酒埋在了兰翠宫的后院，基本上，只要稍微易容下，除了荣亲王，这里是没人能瞧出端倪的。”
　　“等老皇帝驾崩，我再登基，然后把皇位转让公主驸马，他便把我父亲安然无恙的接回花教，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协议。”

　　“清冷真的是你父亲？”
　　花炎咧开嘴笑了起来：“姐姐，你在龙门待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吗？他是我爹啊，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