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57、伤

　　“此外，有个人我想你很乐意见到他。”柳之镜击掌。

　　门外，惨淡的白光下，步入一道颀长的身影。
　　白布薄衫，清雅笑容。
　　“笨月。”他轻喊。
　　我放下紧贴耳朵的手，朝他徐徐移近。
　　“白无心？”
　　他颔首，扬起嘴角，笑的身后春色一片黯然。
　　我伸出手，不太确定的再问：“白无心？”
　　“是啊，笨月，我来接你了。”
　　他也伸手，握我的手。
　　“啪”的清响，白无心脸上赫然一个掌印，我收回手，咬紧了下唇。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利用我！”

　　“龙斐天养的女儿，原来还是只小豹子。”柳之镜笑着，偕同冷印天走了出去。

　　我和白无心面对面站着，心中百般思绪，惆怅万千。

　　追溯到柳家庄那段，白无心替柳之云背黑锅，我感动于他护友心切，甚至不牺赔上自己辛苦建立的清誉……弄到底，他不过是过过场，既然和柳之镜早就相识，还要装做柳之云的好兄弟做何？

　　然后，是星晴。

　　再后，我捡到受伤的紫光。

　　最后，是我带他逃出万胜剑庄。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行踪便是他知会喜娘的。

　　看来柳之镜的话并没有错，我的确长进不少，居然可以如此冷静自若的分析一个人，一个教我心动心仪的男人。

　　一切太突然，我无力阻止，甚至，难以消化眼前的情形。

　　一双手温热的抚上我的额头，白无心笑的温柔如水。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不过，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解释。”
　　我朝后退步：“有这个必要么？方才柳之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摇头，轻叹：“恋月，相信我，我有我的苦衷……我遇到柳之镜是在认识你之后的事了，他给我一个承诺，我则乐意替他做些事，就那么简单。”
　　我讥道：“他是神吗？怎么每个人都乐意死心塌地的做他的走狗替他办事？”

　　“恋月，我希望你理解我，而不是任性的贬低唾弃。”
　　“很好，需要我理解你什么？我问你，在鹊声楼遇到你那时，是不是已经将我步入你和柳之镜无耻的棋盘中？还有，在丐帮找神算，是不是你自作高明的欲擒故纵？带我入住九娘小店是想借我识破两位护法的伪装吧？甚至，你说过的那些漂亮的话，都是……骗我的吧？”
　　白无心默。
　　伸手扣住我的肩，他的眼中不再清雅，浑浊着一些我所无法理解的挣扎矛盾。

　　终而，他放开手。
　　“恋月，只有得到柳之镜的协助，我才足够有能力与白无泪抗衡。”
　　“你的人生只有恨吗？”
　　他低头，缓缓抵上我的额头，温热的而陌生的触感：“或许还有你。”
　　“抱歉，”我鼓足勇气推开他，“我不稀罕。”

　　白无心黯然走了。
　　我追望着他渐行渐远，犹如当日柳湖边他乘舟远去，春日的暖阳刺伤眼睛，徒留他修长挺直的身影。

　　尚书府暂住。
　　期间我见到了明珠公主。她有双剪水的秋眸，笑的时候，双颊两个深凹的酒窝。
　　“之镜说有朋友要借住几天，我倒没想到是个姑娘家。”她说着，挪步走进来。身后两个侍女，纷纷投我以怨恨的眼神。
　　“尚书大人交友遍及天下，我只是其中寥寥一人而已。”我敷衍着，倚着床并没有起身行礼。

　　“大胆！还不给公主下跪！”一绿衣侍女怒喝。
　　“翠儿，罢了。”明珠公主摆手，两个侍女立即愤愤的退下，“姑娘芳名？”
　　“恋月。”
　　似乎意识到我的不悦，她尴尬笑笑：“对不起，我的侍女平日里娇惯了，难免做人处事叫嚣了些。”
　　“我只听过句，上粱不正下粱歪。”

　　她呆了下，手不自觉的相互揉搓。

　　我不该有的怜悯心油然而生：“公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早就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恋月姑娘，我不是来投战书的，我从没想过要与别人争抢过什么，只是突然听到府里住进了个姑娘，双脚就不由自主的踏了过来……对不起……”
　　我险些摔下床榻。
　　原来公主当我是柳之镜意欲收养的女人。真是可笑！
　　“你放心，我和柳之镜没有任何奸情！”

　　她蓦的抬头：“没事的，我不会为难你的，也不会有人……说你们奸情……”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用语不当。
　　“不是的，我说错了，我和柳之镜之间清清白白，比天山上的泉水还要干净！公主你大可放心，他绝对没有空闲去搞婚外情的！”
　　明珠公主嗫嚅：“我了解，他一直很忙……忙到几个月我都见不到他一面……”
　　忙着谋反吧？我冷笑：“他从没告诉你他在忙些什么吗？”
　　公主摇头，眼神低落。

　　也许，我可以将柳之镜意欲谋反的事告知她——明珠公主是皇帝的爱女，自然有的是机会靠近皇帝透露一二，届时柳之镜险恶的用心即刻宣告破灭。
　　正当我酝酿好了措辞要开口时，柳之镜适时路过门口。

　　“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公主仓惶的从椅子上站起，抚平丝裙上的褶皱，双手无措的梳理头发，“之镜……你今天怎么在家？”
　　“头发很整齐了。”我凑近她，小声提点道。
　　明珠公主这才停止了无止尽的梳理，微红了脸：“之镜，我来探望你的朋友，没想到，正好遇到你……”
　　“也好，”柳之镜意味深长的睨了我眼，踏进屋子，“她今天以后便不再住这里了，我正想找个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