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李修逸心中微恼,知是皇兄和母后所为,却又不得发作,便拉上三皇弟、五皇弟与郭家兄弟,当作春日游园,远远地便见一堆堆、一团团花枝招展、穿红着绿的千金们,微近了,香气冲鼻,一片燕声莺语。李修逸淡淡扫一眼,剑眉微蹙,微哼了一声,欲转身,准备走开,却听到身边五皇弟李修贤“噗哧”一声,忍不住的笑,微歪头,顺着眼光看过去,却是四个伶伶俐俐的丫头,眉清目秀的,在一堆女子当中,虽不特别漂亮,却有种特干净、爽利的气质,身上的衣服更见别致,虽不是很华丽,却处处见匠心,别有一番飘逸、清爽之感。而四个丫头的眼中却含了一种值得让人玩味的情绪: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丫头目光所聚,是个金光闪闪的主,正和另一个同样金光闪闪的女子讲着话,掩面窃笑得花枝乱颤。那一身穿戴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的:上穿鲜艳的丝绸绣花夹单袄,下着深紫红绣金丝襦裙,满头珠花、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发花、头发昏,一张脸刷得雪白,看不出什么,白惨惨得有点渗人,腮红和唇红就艳得更加刺目。
一行人都快忍不住了,这次李修逸哼得更响,蹙紧眉,率先走了开去。慢慢地,离人群越走越远,四周静静的,阳光下,清香渺渺和着股嫩嫩的青草的甜味儿,清风拂面,有难言的爽畅。脚步便慢了下来,停停走走,各自静静地用心细细地体会那微妙的春花、春风、春景,沉沉陶醉,再慢慢地向桃林更深处踱去。
远了、远了、更远了,快近山脚处,因为地势有点高了,盛开的花渐渐少了,多了许多花骨朵。
远远地,有女子的笑声清凌凌地飘过来,各自有点惊讶,没想到,有人抢先了一步,而且还是女子。于是站在桃树后,没有走近前去。
一道不愠不火,却有说不出的清雅和深深的无奈的女声:“要笑就笑吧,忍得够辛苦了,你们,真是的。”
语毕,一阵清亮的笑声,如清风中铃儿相撞,久久不绝,真得似乎忍了很久很久。
又过了一会,那道清雅的声音缓缓道:“喂,笑够了没有呀?你们,真是的,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吧。”半是无奈,半是撒娇。
半响,那笑声才渐渐低了下去,但终不能绝了:“小姐,你今天好好笑哦。”笑得噱噱的轻喘声。
“我很辛苦的,头上这么重,身上这么艳,”似乎自己都忍不住,轻轻笑得声音都有些不稳,“你们也稍稍体谅体谅小姐我吧。不过你们看到我是不是就有种,有多远就离多远的感觉呀?”
“是呀,是呀。”又是口齿不清的脆脆的笑。
“你们也知道的,即使是花痴,也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印象太深刻,违了本意;达不到程度,一样没用。这中等程度真得很难把握的,这尺度,我一向都把握不准。”很是感叹,出了很多力,真得很辛苦的。
“不过,小姐,你今天表现不错。”又是一阵笑声。
“嘿嘿,沙漠中的沙子,谁又和谁不同呢?”狡秸的笑。
又笑了一回,有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叹道:“嫁入王府或是将军府是京城多少官家千金的梦想,小姐你呀……”却没有下文。
悠悠的是那清雅的声音,似感概又似叹息:“候门一入深似海,人前的风光又怎抵得过人后的寂寞空虚。其实呀,没有现实基础的梦想呀,结局大都是很悲凉的。”
没了声息,缓了会,又调笑道:“怎么,姑娘们,春天到了,嗯?”
又是一阵笑闹声,伴着娇羞的尖叫声:“小姐,你坏死了。”
清清雅雅的声音慌慌张张的,似在躲着人的追打:“好了,好了,坏死就坏死吧,别再追了,我跑不动了。”
又笑闹了一回,清雅的声音抱怨道:“天,软语,你今天在我脸上刷了几斤粉?我觉得脸上有层厚厚的壳,难受死了。”
“要不,小姐,现在我帮你洗了。”果然是软软的声音。
似乎想了下,悠悠地道:“还是算了吧,要不沾了这花粉,还指不定痒成什么样呢,我现在脖子就已经开始痒了,大概要脱一层皮了。哎,这花美则美矣,要是没有花粉多好。”
“切,小姐,不是你说的吗,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再说,要是没这花粉,那来那桃呀。”伶伶俐俐的。
又是一阵脆脆的笑,似乎想象出有人受伤作捧心状:“天,把你教太好是我的错。所谓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说的我吧。”很无奈很无力的声音。
“小姐,老爷又要跳脚了,仔细你。”天,有这样讲话的丫头吗?
似乎摆了摆手:“不碍事,反正我是千年老妖。”
“这又怎么讲?”乖乖的问。
“没别的本事,就皮厚。”笑咪咪的回。
“噗哧。”连这边都忍不住,轻轻咧开嘴。
“那这回你又怎样回老爷呢?想让老爷乖乖不吭声,那是不可能的。”盈盈笑语。
想了一回,才慢慢地道:“他们能给的,我不稀罕,而且在某一方面,我也可以比他们挣得更多,而我要的,”顿了一下,“嘿嘿,他们却给不了。”
“小姐,自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另一个沉稳一点的声音轻轻道。
“是,象呼吸一样。”很肯定很淡然的声音,“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好一个“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心中深深感概,李修逸微叹。
“哎,怕老爷不会再依了你了。”似有无限感叹。
“喂,女孩们,话太多了,还没出是非之地呢。而且爹那边更是看这边,这边都没戏,那边又能怎样呢?”清清雅雅的声音淡淡地道。
“啊呀,就再放肆一小会,小姐,唱首歌听听,好不好?”响起一片附和声。
“哎,怕了你们了,说好了,听过就息了。”笑笑的无可奈何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你有点罗嗦哎。”稍稍的不满声。
“天,什么世道。”更无力的声音。
又是铃样的的笑声轻轻飘过,这边一群人继续慢慢踱过去。
清雅的声音中有丝丝温存的味道:“这歌叫《暗香》,面对太阳,仰起头,闭上眼,伸开双臂,拥抱自己,拥抱自然,深深地呼吸,用心细细地、细细地体会那花底浮动的暗香。”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起雨后
无人来嗅
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
我会拼到爱尽头
心若在灿烂中死去
爱会在灰烬里重生
难忘缠绵细语时
用你笑容为我祭奠
让心在灿烂中死去
让爱在灰烬里重生
烈火烧过青草痕
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似有风儿扫过树梢,轻盈盈的;似有浪花刷过河岸,湿润润的;似有鸟儿飞过长空,悠悠然的;似有鱼儿在水底潜游,润滑滑的;似有阳光照射到心底,暖洋洋的,坚定且轻轻的忧伤着。
在歌息时,沈心碧等人落入李修逸的眼中,三月明媚的景致,溪水反射着细碎的阳光,青青的芳草上,即使是穿红着绿,依然奇妙的和谐,长发在风中轻轻飞舞、象精灵,落红若雨,在风中划过,无痕。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人的心情是如此的奇妙,先前不屑一顾的人,现在却有说不出的顺眼和顺心,就那么宁静而明媚地矗立着,文秀、嚣张但却雅致,那么奇妙而和谐,让人想将她捧入手心,让她自在地、尽情地飞舞、绽放。
李修欣微微歪了下头,却惊讶于二哥眼中微微的讶意和笑意,以及略略的星星点点的柔软。
沈心碧刚张开眼,就见眼前不远处多了一堆人,一堆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当沈心碧看清李修逸冷冽眸中飞过的一丝笑意时,心底有了清晰的认知:好日子已经到了头。不禁抬手抚上了额,敛下染上大意失荆州悔意的眸,做足了功夫,到头来,却因一时的放纵,都付予东流水,颓废得连行礼都想成为可有可无,意思意思地福了福,身后丫头们亦敛身行礼。
当李修逸更近些看清对面沈心碧的脸时,心神轻轻地飘了起来,天,那个女孩有着怎样的一双眼呀,深黑得不见底,从容而且淡定,明知是深不见底的潭,却甘愿跳下去,并沉溺其中,只摆摆手沉声地道:“免礼。”中间却渗了丝丝水样的情绪。
沈心碧不禁抬头眯眼看下天,千年老妖么?即使修练成精,又怎样,心中苦苦地笑。
沈心碧带着丫头告退时,却又回过头来,微眯着眼仔仔细细看这林子,群山脚下,溪水淙淙,一片云蒸霞蔚的桃花林逶迤铺展开来,在三月的阳光下,落英缤纷,飘渺若梦,不似人间景象,真是个妖精般的是非之地呀。
渐行渐远一众人,低低地飘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这次,爹大概不用跳脚了吧。”
“小姐,你怕了?”
“怕啊,怎会不怕呢。……”远了,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