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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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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们老大最近开新舵,广收门徒,因此……”黑虎偷偷看了何芯一眼,垂下了头。
“你们老大收门徒不收学费的吗?”何芯微微一笑。
“是收一点的,但我们武林中人,不以贫富论英雄……” 黑虎说得有些勉强。
“那这次,你们老大又需要多少银子呢?”
“五百两。我们老大说了,等这次难关过去……”黑虎忽然觉得很难措词。说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上门借银子了,每次都许下诺言,等难关过去就会还钱,可五六年过去了,这个诺言没有一次能够兑现。虽然洀韶吴家并不会问太多无关的问题,也从来不会不借银子,但堂堂天下第一帮竟然无法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一直靠洀韶吴家接济,这么丢人的事情……黑虎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说起来,他们这位“老大”的身份真是十分惊人。她姓闵,五年前,杀死了天下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密巢”的老大影子,从此声名鹊起,威震江湖。她开帮立派,广收门徒,一时名声大振、从者云集。短短几个月时间,一个全新的帮派便傲立于江湖。这个帮派人数众多,而且名字也很有气势,叫做寻金帮。
寻金。寻金。可不就是寻找黄金?一听就贵气逼人!
当年,就是这个名字把黑虎吸引进帮派的。可惜的是,进到帮派之后,他才发现,虽然这位帮主的功夫深不可测,却从不轻易指点门下儿郎们武功;虽然帮派名字贵气逼人,但这位帮主真的很少考虑寻找黄金的大业,只是例行递给新入门的弟兄们一幅画像,让大家寻找一个画像中的男子;虽然他们老大从来也没有说过,但大家都知道“闵老大”对这个男子恨之入骨。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闵老大的房间里都始终挂着这个男子的画像,她每天都会往画像上投掷无数的飞镖。
这些年,真正见过闵老大出手的弟兄不多,但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功夫深不可测。
为什么知道呢?很简单。五年前,“影子”丧生于这位闵老大之手,引起了“密巢”大火拼。为了争斗“大哥”宝座,密巢兄弟分成了几派,缠斗多年,死伤过半,最后只剩下了势力最强的两派。两派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实在分不出高下,最后达成了协议:两派弟兄都为大哥“影子”报仇,哪一派的弟兄先杀了仇人,便奉其头领做大哥!
从此,“寻金帮”的帮主闵文曦大小姐成为了“密巢”集体追杀的对象。消息一出,哄传江湖,无数人等着看这一场精彩的围剿,甚至有人开赌局,赌闵大小姐究竟活得过半年还是三个月,结果就是
三年过去了!被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追杀了长达三年之久,他们的闵老大还是一样活得健健康康、有滋有味、充满活力。她依然每天都都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暖暖日光;依然每天开开心心地泡茶馆、上饭店;依然每天游山玩水、饿了就吃、倒头就睡,甚至毫不在意地就在“密巢”的大本营所在地宛宜设立了“寻金帮”总舵,分明就没有把“密巢”看在眼里。这一惊人举措再一次轰动江湖,引来崇拜者无数。
黑虎追随闵老大三年了,算得上是她的心腹。三年来,大部分时候,他完全不知道闵老大何时出手,那些杀手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也有那么几次,杀手的圈套太周密,差点要了闵老大的性命,但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危为安。
有一次,闵老大被追到悬崖边,岌岌可危、即将坠崖时,不知道老大使了一个什么招数,只见她挥了挥手,那个杀手就忽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一次,闵老大到饭馆吃饭,一个店小二端了一碗汤过来,不知闵老大是如何看出问题,又如何出手的,只见那个店小二脚下一滑,一碗汤便全部撒了出去,沾到花木的地方,一股青烟腾起,花木瞬间枯死;
又有一次,闵老大吃完饭,准备出去骑马,还没来得及上马,马鞍便掉了下来。阳光照在马鞍上,映出几枚闪着惨碧磷光的毒针……
……
追杀三年,几乎追空了“密巢”的精锐杀手。天下最神秘的“密巢”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毁在了闵大小姐手里,而闵大小姐毫发无伤。
这是一个神话。
一个轰动江湖的神话。
一个真真实实在身边上演的神话。
所以,尽管很少看到老大出手,黑虎也对老大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唯一让人稍感遗憾的就是:多年来,这个名曰“寻金”的帮派,一点金也没有寻到,还经常入不敷出;幸好闵老大曾经帮过眼前这位吴夫人大忙,在困难的时候借过这位吴夫人银子,否则……
黑虎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我们老大最近得到了一个线索,正在寻找一个大宝藏,届时,我们所有借的银子都会……”
“这种大秘密,你们可千万不要随便泄露出去。”何芯点头,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江湖中随时都有这一类的消息存在。多年之后,何芯渐渐得出了结论:除了行侠仗义之外,有时,江湖侠士们也需要一些其他的消遣,而“宝藏”就是其中最永恒、最历久不衰、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和追求。
活了两世,拚搏多年,何芯坚信最大的宝藏是头脑和智慧;寻找宝藏的钥匙是劳动和创造,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并支持江湖中人追寻自己的梦想。兴许有一天,真的就被他们寻到宝藏了呢?即便寻不到,那个怀揣梦想执着追求的过程也是无比美丽、值得期待的。
“大人!小的还有重要任务,因此……”黑虎垂下了头。不但要借别人的银子,甚至还要别人毫不迟疑地马上拿出来……这种事情,真的只有老大做得出来,也幸好借银子的对象是洀韶吴家,财雄势大,随时随地可以满足老大的这种无礼要求。
“银子没问题。”何芯点头道:“这次从宛宜过来,我请贵帮帮忙收购一些东西,不知……”
“全部都带来了,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这些都是按照十倍市价收购的,说好了回去付款。”一边说着,黑虎吩咐一个弟兄抬了一口箱子上来。
何芯打开箱子,就见满满一箱都是布衫、刺绣等手工制的衣物。她轻轻抚摸这些东西,抬头问道:“小恬他好吗?”
黑虎点头道:“恬少爷长得不知道多么威武,今年要到大宁考武举了!”
“该有宽宽高了吧?”何芯回头看了宽宽一眼道:“记得那个时候,小恬和宽宽总在一起打羽毛球。”
“好像比宽宽少爷还要高些。”黑虎打量了宽宽片刻,得出了结论。
“大姐呢?大姐身体还好吗?”
“哦。年前,陆大夫人染了风寒,陆陆续续治了许久,现在好些了,却还是时常犯病。”
何芯神色间掠过一丝担忧,轻轻点头,又问道:“你们收这些东西,没让她们发现异常吧?”
黑虎点头道:“夫人放心吧!那素娘做这些东西也是秘密的,惟恐让人发现,见我们高价购买,欢天喜地就答应了,比我们还注意保密呢!”
何芯点头,看着这些绣品,有些感慨。
陆氏被抄家之后,陆义衡带领宗族子弟举家迁回了原籍宛宜。这一场大难下来,整个陆氏几乎被掏得只剩下了一个空壳。陆氏宗族当家的子弟还能分到点老宅、田产,旁支的子弟和妾室却再也无力供养,各自分发了一些银两便遣散了!
陆藤的两位妾室萧氏和吴氏都没有娘家可靠,先后来了洀韶投奔何芯!大夫人田氏、素娘和陆恬则作为陆氏直系留在了宛宜。
陆氏家族男性被一体罢官、失了俸禄,田产大都被查抄了,本就生计艰难;他们又都是当过官的,放不下身段从事其他行业,一大家子人中赚钱的人少,花钱的人多,一来二去,渐渐就陷入了窘迫。
何芯查知了陆氏家族的状况,派人找到了他们,协助他们开店经商,但一番辛苦下来,收效甚微。陆氏之人既不愿受何芯的恩惠,又打心底里鄙视商业,宁可饿死也不愿走这条路。
何芯无奈,斟酌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既不损陆氏家族的面子,又能为他们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来源。她通过宛宜的“寻金帮”跟陆家搭上了关系,由“寻金帮”出面收购陆氏手中仅存的“珠宝首饰”,全部由她换成了肥田。陆氏家族手中田产渐丰,生活有靠,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但随着田产增加,矛盾便也渐渐多了起来。陆氏家族不得已,只好再次分割了家产。
田氏、素娘和陆恬分得了一处宅子,几亩田产。他们把田产租了出去,靠租金度日,虽不至于过份艰苦,却也并不轻松,连婢仆也不敢请。素娘见日子不宽裕,便私下里做些针线活挣钱帮补家用。田氏原本不赞成素娘赚钱,觉得失面子,但眼见生计艰难,又要考虑陆恬的教育问题,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任由素娘做针线活,装作没有看见。
何芯心中怜惜他们,又不好明着送银子,便请“寻金帮”高价收购素娘做的活计,用这种方式秘密补些银两过去。
让人收好了箱子,何芯又叙叙问了一些陆家的情况,见黑虎急着要走,取出了银票给黑虎,微笑道:“你们帮主天涯漂泊、四海为家,却不知什么时候能飘到洀韶来?多年没有见过她了,真是十分挂念!”
黑虎点头道:“这次,听说夫人回来了,我们老大原打算亲自来的,刚到辞水,就听说灵清派的掌门人‘两袖清风’黄前辈命在俄顷,将不久于人世,便折道赶去探望黄前辈了!等到……”话音未落,就觉得胳膊一阵剧痛,一对老夫妇闪电般窜到面前,一左一右夹住了他的胳膊,同声道:“你说谁命在俄顷?”
黑虎胳膊上一阵火辣辣地痛,感觉象是骨头折断了,冷汗顺着额头直往下流,呲牙咧嘴地重复道:“是两袖清风黄前辈。”
说完这句话,感觉胳膊上的疼痛更紧,他咬紧牙关运劲抵挡,但觉两边有一寒一热两股可怕的劲道传过来,直沿着胳膊往全身蔓延。他拼命抵挡了一阵,终于抗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何芯大吃一惊,见黑虎昏了过去,而老程夫妇犹自夹着他不放,相互对望,表情呆滞,急急走到两人身边道:“怎么了?大娘?”
程大娘听到呼唤,回过神来,怔怔看了何芯一眼,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道:“师父他老人家……”眼中涌上了泪水。
“大娘。您别着急,先放开黑虎兄弟。”何芯从没见过程大娘如此悲伤地表情,心下暗惊,伸臂抱住了程大娘,一手轻拍她的背。
宽宽也飞身向前,抱住了黑虎。
老程夫妇渐渐松手,神情凄哀。两人走到墙角低声商量了一番。过了片刻,程大娘走了过来,看着何芯,沉声道:“芯儿,有些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你。现在,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程大娘叹了一口气,思绪回到了从前……
在实施了震惊江湖的“大灭帮”行动后,他们夫妇同时被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追杀,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后来,他们的师父,灵清派掌门人“两袖清风”黄越甘更是公告武林,誓与两人划清界限,并亲自出面请求席广庭追杀两人。
被这“天下第一高手”追上,他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费尽心机地逃跑了三个月,终于不敌,双双被制。
被席广庭拿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的师父虽然恼他们狠毒,却也怜他们伤痛,表面上是请席广庭出手追杀他们,实际上是希望席广庭能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
最后,念着师父和席广庭的恩情,他们终于痛定思痛,立誓不杀无深仇之人,投入了凌钲麾下……
月色融融,何芯脱下了鞋袜,坐在荷塘边,把双足浸在池水里,轻轻地在水中划着圈子。抬起头来,空中是皎洁的月光;俯下身来,眼前是清冷的池水;捂心自省,留在心中的是……
下午,老程夫妇就已经通过情报分哨取得了凌钲的同意,暂时告辞离开了!他们要赶回去找师父忏悔、见师父最后一面。
原来,他们是凌钲派来保护她的。
原来,在自己恍然未觉间,早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数转。
原来……
亲爱的人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周到?我自以为在惊涛骇浪中穿梭,却原来,一直都有你的双臂环绕;我自以为在大风大雨里前行,却原来,一直都有你的羽翼遮挡;我自以为给你做了无数的衣服,却原来,最暖的一件早已被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名曰保护。
在荷塘边坐了很久了,双脚也在荷塘里浸泡很久了!心中温暖的时候,便连秋日的池水也是暖和的,浸了很久,并不觉得凉。何芯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
远远地,荷塘对面的阴影里,这笑容落在吴方眼中,便把同样一份温暖注入了他的心里。
说不清多长时间了,应该有十来年了吧?就这样,在远处看着她微笑,便觉得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只飞鸟贴着池水掠过,擦着何芯的身体直冲向天。何芯吃了一惊,身子晃了一晃。几乎是眨眼间,吴方几个飞纵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何芯已经坐稳了身子,看到吴方,微笑道:“大哥还没有睡?”
吴方脸色微微一红,在夜色里,并不明显,抬头道:“我见月光很好,便想出来走走。再说……大娘和大伯把保护你的重任交给了我。”吴方微微一笑。
临出门时,程大娘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住,吴方。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什么吴老板了,纯粹就是咱芯儿的保镖。就算有无数匪徒当面抢钱,你也不可离开芯儿半步。”
“放心吧!大娘。”吴方答应得十分郑重、十分严肃。
其实,何必他们吩咐呢?早在十年前,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她喜欢珠花,他就买了;她嫁到陆府,他跟过去了;她受刑破门,他背负恶名;她经商开店,他忙前忙后;她推行改革,他守护后方;她的安全……?自然是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任务。
爱一个人,爱成了生活习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何芯微笑道:“真想不到,大娘和大伯竟然是武林高手。”
吴方笑道:“武林高手也是要过日子的。这些年,日子过得平和安乐,我想他们也会觉得很幸福。” 多年前,凭着武林高手的直觉,他早已发现老程夫妇的功夫比他只高不低,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让何芯长期往返佑滋国。
“但愿如此吧!得知这种名动江湖的大高手来给我当保镖,我真是觉得惴惴不安、受宠若惊呢!”何芯从水中收回了脚,就着衣裙搽干,又拿过鞋袜,缓缓穿上,一边微笑道:“吴大哥,我现在没有睡意,想出去走走呢!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吴方微微转过了头,觉得有些脸热。那擦脚,穿袜、穿鞋的动作多么通俗、又多么美丽。虽然没有直视,心却感觉到了极度的温馨与宁和,于是柔声道:“你想去哪里?”
何芯抬头道:“我想到泮云书院那边看看。”
“你想去看二夫人?”吴方微微皱眉。
“虽然有些恩怨,毕竟过去多年了!白天听黑虎说起陆家的事,不知不觉就想起二姐了!这些年,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何芯微微一笑。其实,她决定去看萧氏,固然起源于黑虎的话,更重要的却是,从下午到现在,她的心中一直很温暖,温暖得恨不得用爱去拥抱全世界。那一点小小的恩怨,便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如今回想起来,的确只是一点小恩怨,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有那般沉重的挫败感。
四年前,陆府二夫人萧氏和三夫人吴氏先后到洀韶来投奔她。她毫不犹豫就把两家分店让渡她们经营。
吴氏十分聪慧,很快便掌握了要诀,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萧氏不善经营,赚的银两却十分有限,日子长了,心中便有些埋怨何芯“偏心”,总觉得她把好的生意给了吴氏。一年后,无意间打听到何芯的十顷良田是陆藤生前留给她的,自此心生恚怨。她越想越不甘心,竟然把何芯告上了衙门,要求何芯返还这十顷良田。
何芯生意遍天下,财源滚滚,这十顷地早已不算什么,只因为这块地是陆藤大人留给她的,才对这块地分外有感情,找人用心经营,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思前想后,决定私下处理了此事。不料,见了面,被萧氏侮辱一番,连她“破门出嫁”的事情都被当众揭了出来,作为她人品低下的证明。
眼见萧氏如此绝情,何芯动了真怒,最后终于决定同萧氏对簿公堂,把事情撕虏清楚。
双方态度强硬,此事终于越闹越大,最后,惊动了郡守苏衣鸣。苏衣鸣又气又好笑,拿出地契,表明了地契的主人是何芯,驳斥萧氏一番,把案子结了!萧氏不服,却又无法可施,便不断散布谣言败坏何芯的名声。
起初,何芯真是怒火填胤,闹了一阵之后,倒渐渐冷静下来了!她派人把十顷地的地契送给了萧氏,表示从此恩断义绝,再不理会她散布什么谣言。
萧氏拿到了十顷地,心满意足。没想到,几日后,陆义衡派人找上门来,说既是陆家的地,理应收回陆氏宗族所有,理论一番,收回了地契。
萧氏闹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落下,急怒攻心,大病一场,同陆氏宗族也划清了界线。
何芯被萧氏伤透了心,这些年,对陆氏所有的宗族子弟都暗中加以关照,却始终对萧氏不闻不问。只是下午被黑虎的话勾起了心事,却动了念头,准备去看看萧氏。她心中温暖,越想越觉得当年的一点纠纷不算什么,起身对吴方道:“这么晚了,想来她们也睡了!我们权当散心,围着泮云书院转一圈就回来。”
吴方见她兴致好,心中也高兴,很快便备好了马车。
坐上马车,何芯笑道:“这两日,拉拉去了鹤城,我才敢放心大胆地坐马车,否则……”自从回到洀韶,她就受到了拉拉的严密监督,几乎没有同吴方单独说话的机会。拉拉象影子一样跟着吴方,一见她便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式,连跟吴方沟通一下生意方面的事情都不容易。每次吴方要驾车拉她,更是一场战争的导火索。拉拉不是这里出毛病,就是那里出问题,每次都抢了马车。最后一次,见所有招数都不奏效,干脆假装摔倒,趁机把何芯扑倒在地,弄伤了何芯,让她无法乘车出门谈生意。何芯见她吃醋,把自己当成了敌人,无奈之极。虽然受伤,心中倒也没有十分见怪,只想着什么时候寻机告诉拉拉,她同吴方并非夫妻,只有兄妹之情,不必纠着她不放。只是拉拉对她敌意极深,却也不便找机会解释此事。
吴方淡淡道:“今后,她长期就在鹤城了!她是展族人,比较适合在那边照管生意。”他没有告诉何芯,拉拉是被他气走的。在拉拉扑倒何芯的那天,他大骂了拉拉一顿,明确拒绝了她,不允许她再留在洀韶。为了怕拉拉回香远益清打扰何芯,那天晚上,他留在店里没有回去。拉拉又哭又闹地在店门口折腾了一晚上,吴方始终冷漠相对、不理不睬。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吴方打开了房门,第一件事情却是赶着去看何芯,拉拉失望之极,终于被他气走了!
泮云书院在洀浠城南,地处偏僻,入夜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吴方驾着马车,拉着何芯绕了一圈,经过萧氏的宅院时,见里面还透着灯光。
吴方道:“里面还亮着灯,要不要进去?”
何芯撩开了车帘,遥遥打量了一番,微笑道:“既决定和解,倒不急在这一时了!我就是想来看看,毕竟晚了,不便打扰,我们回去吧!”
吴方点头,调转了马车,往来路驶去。刚驶出一段路,忽听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呼唤道:“前面的马车,能不能停一下?有人生了重病,急着看大夫。”
马车戛然而止。
那女子急急跑上前来,一照面,愣在当地,作声不得,却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一直谈论的二夫人萧氏。
何芯跳下马车,询问道:“二姐。出了什么事?”
听到“二姐”这个称呼,萧氏心中一颤,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随即回过神来,急急道:“小笛下午就叫肚子疼,先也没在意,谁知晚上就越疼越厉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忽然跪下道:“四妹。我知道对不起你。现在急着要用马车,求你大人有大量……”
“有人看着小笛吗?”何芯一把拉起萧氏。
“没有。年前,小芳也嫁人了,我们就再没请婢女。”
“那还不快去看小笛。”何芯什么都没有说,拉着萧氏就往宅院里跑。
吴方驾着马车跟了上来道:“不要着急。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大夫,离此不远。”
……
小笛在内堂接受治疗,吴方、何芯和萧氏都留在堂外。
萧氏一直焦急地盯着内堂的房门。何芯时不时地握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终于,一个小婢出来了,对他们福了一礼道:“陆小姐的病没有大碍。”
萧氏点头,忍不住流下泪来。
“没事就好。”何芯也松了口气,递了块丝帕给萧氏。
“四妹,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萧氏擦着眼泪,但眼泪越擦越多。
“无论如何,小笛是老爷的血脉。这么多年不管不问,我其实……”何芯说得有些内疚。
“无论想说什么,今后都有很多机会,你们不要激动。”吴方微微一笑。
“是吗?四妹?真的还有机会吗?”萧氏抬起泪眼看着何芯,眼神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当然!”何芯微笑点头,握住了萧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