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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急促的哨音吹响,整个村子开始活络了起来,人群陆陆续续往工具室聚集。
      一队的工具室在李承平家门口土路往回走向村里,行至百多米下坡后的左手边。是一连排的土房子,工具室、仓库都在这里。没有正经的小队委办公室,平日里队长开会也就是在这里的空仓库里进行。不过那是下雨天或者天冷的时候外面风大才进去,天气暖和的好天气基本都在仓库门口聚集就好。
      工具室门口有一片夯实的地坪,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踩得很坚实,屋檐下有四五条长石凳,上工前社员们就在这里等待队长分派劳作任务。有来先的坐到石凳上,也有后来的坐到倒置的箩筐上,还有直接席地而坐的。男的开始侃大山,女的则趁机会扯家常。直到劳作分派完后,大家才各自扛着领取的农具晃晃悠悠地鱼贯离开往田间而去。在大人们都去上工以后,这里也是队里小孩的玩耍根据地。
      人群随着队长的指挥聚集,又随着一个个组的工作分发下去陆陆续续离开。
      时间走进十月中旬,终于到了晚稻收割的时候。所以今日的上工时间特别的早,不过将将六点。要是干不完的,晚上还要安排倒班呢。
      下半年最重要的收获时节,每个人都严阵以待。稍微大一点的小孩都要在天亮后跟着去田里,跟在收割组和打谷组后拾捡田里落下的稻穗,拾得一筐也得两公分呢。
      男的壮劳力会安排打谷、挑担等重活,女劳力和年纪大的老人就安排收割、晒谷等一些稍轻的活儿。
      收割说是轻省的活儿,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早晚太阳没那么刺辣还好,临近中午那段时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直射的日头能刮下一层背皮。
      割稻子的时候人需要弯着腰两腿半扎马步,左手虎口朝上握抓稻杆,右手配合镰刀略微刀口向下倾斜使力。这里也是有技巧的,不懂的人会刀口朝左往自己身前割,这样毫无疑问的很容易就会割到脚,正确的是刀口朝右,然后向外使力。年年收割的时候都有小年轻不在意然后受伤的,张队长每每正式开始收稻前都还要特地在地头组织再开一次小会强调安全问题。
      各人手持一把弯月镰刀,一排人齐刷刷地向前推进,镰刀要贴着地面割,稻茬留得高了在赤脚劳动的时候容易戳破脚。分蘖的水稻一刀能割五、六兜,割了三、四刀后镰刀一搭,顺势一扭腰就把割下的稻杆往侧后方一放,隔几步远集做一堆。
      右手的镰刀割下,霍霍有声,附近几个社员巧合的话声音还能齐齐地形成音浪,唱的是收获的辛苦和喜悦。偏偏这时候,禾苗干枯利刃般的叶边和稻穗芒尖不时从裸露的手臂擦过留下条条的划痕。还有成群的稻飞虱和各种飞虫也随着前进的步伐被打扰蜂拥而出,仓皇地飞舞着扑在脸上、手脚、脖颈,再被咸湿的汗水一侵蚀,又麻又痒又痛。
      但是人们没有时间去在乎,为了抢时间,只得闷头往前,任凭脸上的汗珠流淌滴落在勾着背前倾的土地上,须臾就消失不见。反复的弯腰、扭身、回转,实在累得不行才能稍微直起身喘口气,还不等队长催促,余光瞧见两旁的人进度簌簌地往前就耐不住心慌要赶紧跟上去。
      经过两个多月的磨炼,李承平的上工强度也升了上来,被组长安排到了打谷组。
      这时候打谷可没有后世机械化的方便,贫苦的山乡,打谷还是使用的最原始的打谷桶。打谷桶就是用密度较高、质地坚韧的木板制成的,围成四四方方的梯形。在打谷子前需要先用水侵泡过,抬起来能有上百斤重,需要几个人使力配合才能扛到稻田里。
      几个力气大的男社员把打谷桶拉到稻田里,可以四个人分别各站一边劳作。
      收割组的人把割下来的禾把在前进方向的两侧摆放,打谷组的人先把附近的禾把搬到打谷桶一旁,取一把合适量的紧握在双手里,捏紧禾把茎干后部先向右上扬,然后顺着惯性往打谷桶的左内侧用力拍打而去,拍打完成瞬间双手还需稍作抖动,把已脱粒的谷物全部撒落于谷桶内,防止谷物在再次上扬中抛撒。
      在用力拍向打谷桶的时候,即要使够劲能让谷子脱粒,又要注意方向和力道不能让谷子飞落而出浪费在田里。
      李承平把一把把稻杆扬起,又落下,好几次下来才找到合适的发力方式。
      李承平这小组是刚好四个人配合使用一个打谷桶,打谷的时候因为不怎么熟悉难免会不小心把扬起的稻禾打在旁人的身上。
      “哎,啊!不好意思。”
      听到一旁人闷哼的声音,李承平瞬间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对着人不好意思的道歉。
      转身只见一高大的身躯遮挡在自己眼前,赤着得上身浮起刚刚不小心把稻禾挥上去的痕,凝聚的汗珠从短茬的头顶滚落到胸膛又消失在腰间。因为戴着草帽又站得比较近,李承平微微扬起头也只从帽檐边看到一截刚毅的下巴。
      嘶,不是,哥们,身材这么好不要命了啊。
      李承平一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轻咳一声微微侧过脸,觉得太明显了赶紧低下头再次不好意思的道歉。
      明义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但看到眼前的人已经垂下了头只看得到一顶黄白色的帽顶,才开口:“没事,不要紧。”
      明义绕过身前低着头不好意思挠挠下巴的人,走向打谷桶,还不忘回头提醒站在原地的人往旁边让一让,免得也被打到。
      “啊,嗯……咳。谢谢。”
      李承平在来人开口的时候像被蚊虫蛰到了一般,赶紧往一旁跳开。顾不上满手的水稻稃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让自己赶紧回神做正事要紧。
      李承平站到一旁弯腰拾捡地上的禾把,站起来的时候余光还是没忍住往那人的身上瞥去。
      此时太阳正热烈了起来,刚刚还在努力适应打谷的劳作任务都没来得及注意,此时稻田里大部分的男社员都脱掉了上衣劳作。但要说看了一圈最惹人注意的,还是刚刚自己不小心挥扬的时候打上的那人。
      古铜色的身躯颜色均匀,并不像部分男社员那样晒的手脸和躯干不一个色调。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长得也如想象中的棱角分明,眼神刚毅,扬起禾把的时候,鼓囊起来的手臂肌肉蓬勃,挥下的时候汗珠随着禾把一起落下……
      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自己薄薄的肌肉,咳。李承平刻意缓了两步,和高大的人岔了开来,尽量避免了两个人的直接接触。
      面庞比较陌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明家的那位刚回来的明义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李承平注意到这人也不和旁人凑一对聊闲,单独一人坐在离自己几步远的田坎下。此时打谷的稻田离山边比较远,附近也没有树木遮阴,田坎上除了懒得跑远了去树荫下歇凉的李承平,就只剩明义了。
      李承平拿起茶水猛灌了两口,取下草帽卷起边,用草帽猛的扇了两下风才注意到明义只是拾起地上的上衣擦了一把脸,就坐在那微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地面。
      也不见他身边的地上有装茶水的用具,不会是忘记准备了吧?
      今天之前一直没见过这人出现,可能第一次上工还真是忘记了,明钰姐也不在良口一队了,家里怕是也没有人能送一送。
      李承平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另一个竹筒坐到了明义身边,把竹筒递了过去。
      “咳。刚刚不好意思了,这个给你吧。”
      “嗯?”
      李承平见明义瞧见了自己的动作,坐在原地不解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盘腿坐下的时候,顺势把竹筒扔进明义的怀里,也没去看这人什么反应。
      “赔礼赔礼,我看到你没带茶水,拿着吧。”
      明义坐的位置刚好在一个高坎田基下面,虽然遮阴效果没有,但是刚好可以舒舒坦坦地舒往后靠。
      “……谢谢。”
      明义这时才听清楚来人说的话,打开竹筒,清凉微苦的味道飘出,确实渴了也没拒绝。喝了一口,意外的好喝,闻着的那点微苦没有了,倒是咽下后略有回甘。
      明义偏头看了下在一旁盘着腿,双头搭在脑后躺靠在田基上的人,草帽往前扣在脸上,遮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也遮挡住了明义的目光。
      李承平本只是想稍微靠一靠,缓缓劲,没想到闭眼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着已经适应的阳光小睡了过去,等到被一旁的人摇醒,才猛地一激灵坐直了。
      “该起了,队长叫干活了。”
      明义捡起李承平坐起身时滑落在地上的草帽,递过去的时候看着人还略带茫然的神色明显还在醒神没反应过来,微微一顿,才抬手把草帽扣在他的脑袋上。
      “呃,谢,谢谢。”
      “没事。”
      明义站起身,稍微往前了两步替李承平遮住了头顶略微倾斜了的阳光。
      嘶,盘腿睡过去把腿睡麻了。李承平锤着腿,听着队长尖锐的哨声有点着急,抬头看向逆光站着还在等自己的人,果断的伸手求助。
      “咳,麻烦帮我一把。”
      明义……
      幸好两个人没有远离稻田,等远处磨磨蹭蹭过来的人站定,两个人也准备齐全开始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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