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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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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依旧是这个时候来到这家茶楼。
那小二方亮一见到我,忙迎了上来,“公子,有位公子哥说要见您!”
“那你们白掌柜呢?”
“咱们白掌柜在里屋等您!他说如果您不想见那位公子可以直接进里屋。”
“公子?哪位公子?”满是不解地抬眼望着小二,“他可说了他叫什么名字?”
“说了,说了!那位公子说自己姓范。”
“范?”倘若说姓爱新觉罗,或许我还认识几位。这姓范的是什么来路我可不得而知了。
“公子,那位范公子在这儿等了您许久了,您要不要见上一见?”
转了转眼珠,“你知不知道他找我为的是什么事?”
“这……范公子没有说。但是,昨儿公子走了之后这位范公子就来找咱们掌柜了。”
“这么说,这位范公子认识你们白掌柜咯?”
“不认识!说起来事情还真是巧了,这位范公子找咱们掌柜的目的和公子您是一样的!”
“哦?”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范公子照理说是不该来找我的。
“咱们白掌柜虽然昨日并没有直接答复您,可是打心眼里是已经认可了您的。所以,这位范公子一说明来意咱们掌柜就一口回绝了他。后来,他又向小的打听原因,小的就将您的话说了一遍,哪知这位范公子就来了劲了,说非要见上您一见。那个……公子您既然经营过茶馆,那么您该明白,咱们开门接的都是客,他付了钱喝茶,咱们也不好赶人走啊——所以咱们掌柜的说了,如果公子您愿意见他,那么就让小的带您去;如果公子您不愿意去,那么小的就带您去里屋!”
皱了皱眉,“他在哪儿?”
方亮往上指了指,“顶楼!可要小的带您去?”
“不用,你忙你的就是了!”
“哎!”他应了,却直拿着眼儿看我。
罢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方亮,一会儿送一壶碧螺春。”
待我上了三楼,就见一位神采飘逸的年轻公子临窗而坐。
他见了我似有一瞬的疑惑,但他迅速地将这份情绪掩藏了起来。从容地起身朝我拱了拱手,“在下姓范名竹,有幸得见兄台,久仰久仰!”
“惭愧!实不敢当,范兄请坐!小弟姓李名君雅。”
“李弟,今日之见着实冒昧得很,还请李弟不要见怪!愚兄在外漂泊日久,也见过一些奇人,但终不似李弟这般心思缜密过人胸容万千沟壑。是故,听得小二说你种种便忍不住想见上一面,生恐错过后成为生平一憾事,厚颜相邀还望见谅,”他说到此处顿了顿,“不想李弟性奇人亦奇!竟生得这般……俊秀,不知李兄祖籍何处?”
总觉得他刚才的那个停顿,古怪的很。于是略挑了眉答道,“扬州。”
他也不在意,点了点头,“想也是只有江南水土才能生就李弟这样的人物。”
他这么说反让我对自己刚才的傲慢举止有些过意不去,嘴上敷衍道,
“范兄也不差啊!”
我边说边细细地瞧他,却不想这一细瞧却让我楞住了: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身材俊俏……和八阿哥还真像——皆是翩翩佳公子。
“想必李弟已知我到此茶楼的因果了,虽说生意没有谈成,可情谊却在。得遇李弟实为人生一大乐事,比之谈成一笔生意可划算得多!我有预感今后咱们还会再见!”
他见我微笑不语,又道,
“以后凡有需求可来浙江诸暨苎萝村找我……”
“李公子,您要的碧螺春来了!”
他的话被方亮打断,我的心中却是一动——口气这么大,难道说我的需求他都可以满足?除非他是……
“放着吧!”我示意他下去。
“可是……”
微微一笑,“我来泡就好!范兄的茶想必喝得也没味了,若不嫌弃这壶碧螺春一块儿品,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那方亮见我们感情如此融洽不由得瞪大了眼,虽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慢慢地下楼去了,“却听得他嘟囔着这是怎么回事啊?敢情二位爷是认识的不成?感情居然这么好?”
我和这位范兄因他的话相视而笑,对他在情感上突然有了种亲近感,“范兄是浙江诸暨苎萝村人?”
“不是!只不过与家内四海云游之后选择在那儿常住罢了。”
“‘家内’?范兄结婚了?恭喜恭喜!”本来想他姓范,又住浙江诸暨苎萝村,加上他语气中的自信还以为他是范蠡与西施的后人。可这么看来倒是我猜错了。只是他才多大年纪,居然说“四海云游”之类的话?!
他似乎明白我的疑惑,笑道,
“其实方才我说会与李兄再会并不是胡诌的,不瞒李兄,家内曾学过一些道家之术,我耳濡目染之下也略会一些。”
他的话再次触动我的心弦,让我想到苏麻喇姑曾说过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也多。或许我日后得以回到现代全赖这范兄的家内也未可知。于是不由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亦对道家玄学心生向往,以后若有机会定去苎萝村寻你!”
“如此甚好,”他看了看天色,“我还有事,就此别过!若去苎萝村你只说寻范竹,自然有人会告诉你怎么走。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且让我们以茶代酒饮上一杯,愿你我二人永记今日之情!”
坐在里屋,我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那白春明不停地来回搓着手,“那个……兄台,白某尚不知兄台贵姓?”
“啊,倒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姓李,名君雅。白兄若不嫌弃唤我君雅便成!”
“好名子!君雅,君子温文尔雅!”白春明赞了一声。
我咧着嘴笑,从清朝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不知君雅觉得这茶馆该怎么经营?”
我伸出三根手指,“首先,要停业三天!”
“‘停业’?”他一呆,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没错,要停业三天重新布置茶楼。而白掌柜你这三天也不得闲,要去见杭州的名人雅士,游说他们三日后来参加本茶楼的首次茶诗盛会。”
他点头,“这没问题,不知君雅打算如何布置这茶楼?哦,这招牌是不可以换的,它可是先父亲手所写!”
“自然!这惜如轩的名字如此雅致我也舍不得改动。至于布置这茶楼,讲究可就多了……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讲得清的,只能跟您说个大概!底楼为清茶馆,单单饮茶稍有些茶点,可供才子文人吟诗作对;二楼为茶宴馆,所谓茶宴,既是将茶入菜。至于菜名啦,原料啦,制作方法什么的您不用担心,都在我胸中装着了;三楼为雅间,仅三个房,分别体现儒、释、道三家文化,连带着这三间房内的茶菜谱也不同,因为有专人服务所以收费很高。”
我粗略地说了一下。就见他不住点头,到了最后竟化作长长一叹,“想不到君雅小小年纪居然是经商奇才,春明方才还对你存有怀疑之心,真是惭愧!不过我相信这惜如轩是有活路啦!”
此话一出,我便知道他是答应了。
我笑了笑谦虚了两句,然后正色道,“白兄,这三日我要想您借一个人!”
“谁?”
“便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小二,方亮!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白春明也不多话,直接到大厅里将那方亮叫了进来。
“李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显然这么一会儿功夫白春明已将方才的事儿同他说了,不然他对我的称呼怎么就一下子变了呢?
“眼下就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
“您说,小的一定替您办好了!”
“麻烦你去一趟衙门,把李铎李知府给我请来。”
那小二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君雅可是要做公证?”还是白春明率先反应了过来。
“正是!”像我们这种彼此陌生的人头一回合作是可以找当地父母官为我们做见证的。以后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容易说清楚。
“那也该咱们去衙门找李大人啊!这大白天的,除非公案需要不然知府是不可以随意出府衙的!”白春明笑着摇摇头,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经营茶馆上说得头头是道的李兄弟为何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误,许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
“白兄听我的就是了,”我也笑,胸有成竹地同那小二说,“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变成!”
那方亮没得办法,唯有诺诺地去了,琢磨着自己的屁股怕是要开花了!
其实昨天从惜如轩出来,我便去了趟杭州知府的府衙。亮了亮御赐金牌,同李铎约好了,明日倘若有一个叫方亮的小二来找他,就让他带着印章来一趟惜如轩。难道我会平白无故的做傻事不成?!待他们瞧见李铎亲自上门来给我做公证,必然就会明白我不是一般的人,这样一来想必那白春明会将该我得的钱一分不少的给我!像方亮这样的下人更会不敢小瞧于我。而那李铎见我是这惜如轩的老板之一,怕平日里也会对这里多加照顾!可以说我这布棋是一箭三雕啦!
果然,不一会儿方亮便引着李铎进来了。白春明拿出刚刚与我一边讨论一边写好的公证书递给李铎,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朝我点了点头盖上了自己的印,我亦大笔一挥歪歪斜斜的写了三遍大名。然后一方一份分好了公证书。
我笑,“李大人,这回可是麻烦你了。不如出去喝杯茶歇一会再回衙门吧。”
李铎觉得空气有些沉闷,这人的笑容怎么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呢?这种笑容,这种气势,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当朝八皇子胤禩!但是倘若说他是八爷党的,那为何昨晚上四爷居然派人来通知他要他好好听李君雅的呢?他无法开口拒绝唯有干干的笑道,“也好!”可他的心里却在想眼前这人的来头,昨日他也没交代身份,他自然也就不方便出口询问。“李君雅”么?也没听说这朝廷里有这么号人物啊——况且,他也显得太年轻太漂亮了!
我亲手为李铎泡了杯茶,“李大人,您方才写的一手字可真是飘逸啊!”
“谢谢,谢谢!”他忐忑不安地伸手接过茶盏。
不知道他是谢我泡给他的茶呢,还是谢我夸他的字好。
我又笑,“不知道李大人可否为我们惜如轩留一幅您的墨宝呢?”
“没问题!”他也笑,除了脸上有些抽筋外整体还是比他不笑的时候有亲和力。看来,人还是要多笑笑!
贼贼一笑,让方亮端了文房四宝过来。
“怎么写?”
“我说你写!我要写的是一幅楹联。这上联是:惜花惜月惜情惜时惜人生;这下联是:如露如电如梦如幻如泡影。”
感觉他的手抖了一下。我心中冷笑:谁让你吃人口软拿人手短了?你以为你做得隐蔽就没人知道啦?倘若这二十二个字能让你改过向善也算是为你自己积德了——据我所知,过几年康熙会派四阿哥着手调查太子贪污一案。其中牵涉的官员颇多,估计江南一带的官员会有很大的调动。到时候李铎是不是还能保住这顶乌纱帽就看他自己如何做了!
又与他约好让他三天后来这儿主持茶诗盛会,而后如同来时一般让方亮引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