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出月

2、第 2 章

　　这天沈兰渝看上去心情不错，春兰大着胆子问道：“小姐，您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下人了，要不要再采买一个侍卫？”

　　沈兰渝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的女子出门不易，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让自家女眷带着侍卫出门才能彰显身份，夜魄已死，出了危险总不能叫春兰来保护自己。

　　沈兰渝于是点点头，说到：“闲来无事，今天就去采买吧。”

　　春兰欢呼一声，她除了为小姐买药，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此时能出去转转她很开心。

　　此时天已经到了九月份，天气有些转凉了。

　　春兰服侍沈兰渝穿上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头上带上一根碧玉的发簪，铜镜中沈兰渝神色淡淡的，看上去清新脱俗，像是天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春兰心里想，要不是自家小姐从小体弱多病不爱出门，那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还不知道给谁呢。

　　给沈兰渝披上一件披风，两人给林娟通报了一声就出了门。

　　沈兰渝脸上带着面纱，身后跟着春兰，从周府出来，人们就知道了她就是几个月前差点被害死的那个孤女，一时间淳朴的居民们都暗暗可怜，打量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这女孩走路样子十分好看，身段曼妙，虽然带着面纱，但也能看出这女孩的倾城样貌。居民们暗暗在心里叹气，这样标志的美人，周家那两口子也下得去手。

　　来到奴市，里面十分嘈杂，甚至地面都不太干净。

　　春兰有些担心自家小姐受不了里面的环境，没想到沈兰渝看了一眼直接抬脚进去了。

　　奴市顾名思义，就是贩卖奴隶的地方。

　　有不少商贩在这里大声吆喝：

　　“新到的壮汉，身材健硕，耐用能干活，快来看看啊！”

　　“南方来的瘦马，身段轻盈，能歌善舞，买回去一定不会吃亏。”

　　“卖男童了啊，自小调/教，符合心意。”

　　……

　　沈兰渝看看被贩卖的那些奴隶，他们有些面带笑容努力地展示自己，有些被关在笼子里，目光绝望，显然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渴望。

　　沈兰渝长叹一口气，有些不忍看下去。

　　那些人牙子见沈兰渝衣着气质不凡，知道她是个大主顾，纷纷前来努力向她推销自家的奴隶。

　　“小姐看看我家的奴隶吧，你看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无论是用还是让他干活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沈兰渝看着被推到眼前的棕色皮肤男子，被这个人牙子热情的口气无语了片刻。

　　见沈兰渝不感兴趣，又有一个牙婆带着个关在笼子里的小男孩过来，小男孩目光呆滞，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沈兰渝于心不忍，偏开头。

　　春兰适时站出来把他们赶走，说道：“我们家小姐不买这些，快走开！”他们才不甘的离开。

　　沈兰渝和春兰继续往里走，这条街越走到深处，来买下人的顾客就越少。走到深处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只剩下几个人牙子和他们圈养的奴隶无精打采的呆在那里。

　　沈兰渝咳嗽了两下，觉得此地有些让人不舒服，正欲离开，忽然听到一阵鞭子破空的声音。二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男孩，正被绑在一个一人粗的树干上，被人牙子鞭笞。

　　人牙子衣着华丽，穿金戴银。小男孩身上满是伤口，胸膛上的衣服已经被打烂成一条一条，血水混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男孩脸色惨白，但还是咬紧牙关不痛呼出声。

　　那人牙子愈发恼怒，手上的力气一下大过一下，嘴中还骂道：“臭小子，让你嘴硬！”

　　“偷了东西还不承认！看我不打死你！”

　　那小男孩却是说话了，声音微弱道：“我没有偷，是他们陷害我的！”

　　沈兰渝视线一转，就见到几个被捆在角落的奴隶，望着小男孩痛快的目光。

　　人牙子却是不信，他冷哼一声扔掉手里沾着血的鞭子，亲手上去打了他一耳光。

　　大概是怕卖不出去价钱，先前鞭笞小男孩的时候尽管力气很大，但都避着小男孩的脸，但现在这人牙子显然在气头上，不管不顾了。

　　这小男孩十分瘦弱，眼看着闭上眼，就要被打的不行了，沈兰渝一阵心软，示意春兰：“就他了，把他买下来。”

　　春兰明白了沈兰渝的意思，但春兰一看那小男孩瘦弱的身板，还是道：“小姐，这男孩太瘦小了，做侍卫恐怕不能称职。”

　　沈兰渝闭闭眼道：“先把他买下来，怎样安排我自有办法。”

　　春兰依言上前。

　　那人牙子大腹便便，打人打得他气喘吁吁，正要脱下外袍，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前来打断他，笑道：“我们要买下他。”说着一指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那人牙子一看这情况，眼珠一转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到不远处戴着面纱的一位小姐，明白那才是真正付钱的主，说道：“卖也可以，只是这小子是我在江南运回来的好货，路途遥远不说，他还桀骜不驯，偷了我的食物，这……”那人牙子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春兰明白这商贩只是想卖个好价钱，口中说的路途遥远还有偷东西都是托词。

　　春兰假装嫌弃道：“这人都快被你打死了，我们小姐买了也是吃亏，你还不再把价钱压一压。”

　　那人牙子见奄奄一息的男孩也是哑口无言。

　　“再者，你这奴隶伤的这么重，我们医治也是一大笔费用，这还没管你要呢！”

　　人牙子连忙道：“好好好，这位姑娘您随便出个数就带走好不好。”总之这奴隶也快活不成了，人牙子卖出即是赚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那人牙子最终答应下来，还答应了亲自把人送到周府。

　　到了现在，沈兰渝也没了挑选侍卫的心思。他和春兰一起回到周府之后，立刻叫春兰去叫大夫。

　　小男孩送来的时候俨然已经神志不清，他嘴里胡乱喊着什么，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好疼”。

　　郎中仔细为他看过之后说，“这位小公子伤的太重了，即使是用药也很难挺过来。”

　　“我现在就为他开药，要是他挨过今晚，明早醒了，那就有康复的希望。”

　　剩下的郎中没有说，但沈兰渝也懂，如果没有挨过去，那他这条小命就悬了。

　　谢过郎中将人送走，春兰叫来府中的一个下人，让他为小男孩上药。

　　沈兰渝和春兰都回避，夜里沈兰渝坐在窗前看月亮，西边耳房里不断传来小男孩的痛呼声，横竖沈兰渝也睡不着，就披上外衣，去看看小男孩的状况。

　　小男孩被浑身用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屋子内没有点蜡烛昏暗无比，空气中满是药材的味道与血腥味。

　　沈兰渝坐在床边握住小男孩冰凉的手，道：“坚持住，你一定要活下来。”

　　小男孩混沌之中喊了一声“娘”。

　　第二天一早李郎中又来了。他给小男孩换了药，又给小男孩把脉，发现他的症状已经平稳下来。

　　李郎中很高兴，对沈兰渝说到：“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能活下来，再等几天他就能醒了，到时候我再来给他开一些温补的方子。”

　　谢过李郎中，沈兰渝也很高兴。她看着小男孩被洗去脸上污渍，露出的一张清秀的脸，由衷的感到开心。

　　与此同时，在奴市，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裙的少女带着大批的护卫，蹦蹦跳跳地向深处走去。

　　一路上她走走停停，仔细观察着各位奴隶的现状。诸位老板都看得出这位小姐财力雄厚，努力想展示出奴隶最好的一面，只是这位小姐似乎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的走了。

　　直到走到奴市的尽头，少女才皱着眉停下仔细思索。

　　侍卫们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此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牙子，大着胆子靠近少女，侍卫的刀“铮”的一声出窍。

　　身穿嫩黄色衣裙的少女，笑着按下侍卫的手，问道：“这位店家，我有事情要问你。”

　　那店家被侍卫吓了一跳，此时忙不迭的点头。

　　“请问这两天奴市有什么重伤的，快要死掉的奴隶吗？”

　　一听这话，这人牙子颇有些不以为意。毕竟奴市不是什么好地方，每天都会死人。他满不在乎的说：“快要死掉的奴隶，到处都是，昨天我还卖出去一个呢。”

　　“哦？请问那个奴隶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名字？”人牙子努力思索，毕竟成为奴籍就彻底与过去告别了，新名字都是以后的主人给起，原先的名字只有在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才能被他看到，索性他记性不错，想起来那个桀骜不驯的奴隶的名字。

　　“他叫高子櫵”

　　见少女陷入思索，人牙子以为她是没听到想要的信息，悻悻的离开了。

　　而此时少女的心中翻起了惊天巨浪。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按照梦境的提示，她已经救下了日后叛军手下的两位高手，凭借功绩成为皇后指日可待，怎么到了高子櫵这里，他已经被人先救走了呢？

　　想到高子櫵是日后的江南首富，他所拥有的财富可以养活叛军整整三年，莫子微就紧紧握起了拳头。

　　她特意等到高子櫵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今天来拯救他，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这种事件超出掌控的感觉十分不妙。

　　莫子微带着人离开了。

　　而在莫子微身后，一个戴着红色耳钉的少年，回头看了看这不见天日的奴市，嗤笑一声，随着莫子微离开了。

　　回到客栈，莫子微整理思绪。

　　她本是本朝丞相之女，半年前发了一场高热，并让她做了一场十分真实的梦。梦中本朝皇帝昏庸无道，轻信佞臣。为了清君侧，叛军凉王一路从西北打到京城。

　　很快昏庸皇帝便失踪，这燕国便变改朝换代，变成了凉王的天下。

　　而她莫子微，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梦中知道了凉王成事的所有细节。知道凉王麾下所有能人异士的下落，于是她便想在这些人处于微末的时候就救赎他们，征服他们。让这些人为她所用。

　　以这些人作为投名状，她一定可以成为新王朝的皇后！

　　她一定要把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