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纸流年》晚屏

24、第二十四章 另有其人

　　午后的阳光温柔的照在城楼上，萧丰驾着马车等候在不远处。

　　“萧兄这就要走了？”沈清煜几人和萧默宁用完午饭后，便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我和蓉妹还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下次有机会还请苏大夫和沈兄再来京城，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萧默宁看向不远处的夫人，微微一笑。

　　“今日之事多谢萧兄，改天定当拜访。”

　　“好。”

　　“苏大夫，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再来京城，我和宁哥说好了，还想让苏大夫当孩子的干娘呢。”萧夫人依依不舍的拉着苏灵雁的手，满脸都是不舍之情。

　　“好，等我眼睛好了，一定去京城看你们。”苏灵雁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萧夫人的肚子，“你可要乖乖听话，下次就能见到干娘了。”

　　“再见——”沈清煜等人朝萧默宁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一直到完全看不见马车的踪影。

　　“事情都解决了，真好。”苏灵雁轻松地叹了口气。

　　沈清煜则是看向她，眼神温柔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都结束了。”

　　齐乐羽咳嗽一声看向柳梦璃，“阿璃，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对，我也有点累了。苏姐姐，沈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柳梦璃会意的点了点头，扶着齐乐羽先行离开了。

　　“心儿在家还没吃饭，那我也先走了。”严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转身离开了。

　　“严诚，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心儿。”叶芷韵也识趣的跟着严诚离开了。

　　“他们怎么都……”沈林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还有些不明所以，一直到看到沈清煜看向自己的眼神，又看了眼苏灵雁，瞬间明白了什么，尴尬地看了眼左右，“对，我也先回医馆了，都出来一天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苏灵雁拉着沈清煜的手，看向他的方向，“沈大哥，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不开心。”

　　沈清煜拉过她一把抱住，声音中满是愧疚，“对不起灵儿，我明知道谢小婉可能会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情，可我还是走了。我以为齐兄弟会照顾好你，我却连累了他。都怪我，我怎么会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呢。对不起……”

　　“沈大哥，你别这么说。”苏灵雁也紧紧地抱着他，柔声安慰着，“该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谁在哪儿而改变的。我们该做的是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是不是？沈大哥，现在什么都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你的眼睛……”沈清煜松开自己的手，满脸心疼的看着苏灵雁的双眼。

　　苏灵雁微微一笑，“又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啊。”

　　“我信，我信。”沈清煜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帮她把发簪弄正。

　　“对了，沈大哥。你这次回去有查出什么事情吗？见到伯父伯母了吗？”回医馆的路上，苏灵雁问起了之前他在那里的事情。

　　沈清煜点了点头，“我父母都死了，沈林是我们府上管家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告诉我，当初我父母抛弃我是另有苦衷，可我这做儿子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对不起啊，沈大哥，我不知道……”

　　“没关系。”沈清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其实当我站在墓碑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难不难受。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心早就麻木了吧？”

　　“沈大哥，你不是麻木了，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直以来你都以为你父母抛弃了你，没想到当你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你心里更多的是对当时的自己的责怪吧，你怪当初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冲出火场去质问他们，去找他们。”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真的冲出了火场，你怎么办呢？不管当初我父母是因为什么原因把我留在那儿，结果却是让我救了你，这也许是他们无意中指引着我做的一件好事吧。”沈清煜侧身，双手扶着她的肩，“灵儿，以后不管在哪里，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好。”苏灵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你们回来啦，阿煜，我有要紧事和你说。”沈林见他们回来，忙走到沈清煜跟前，看起来很着急。

　　“那你们聊，芷韵陪我回房间就好了。”

　　“姐姐，我扶你。”叶芷韵扶着苏灵雁慢慢的走向后院。

　　“怎么了，沈林，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沈清煜看着苏灵雁的背影，松了口气，又看向沈林。

　　“之前我一直没和你说，刚才那个萧公子我一直觉得他眼熟，但始终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就在刚才回医馆的路上，我终于想起来了。十二年前的那些黑衣人中，有一个人的眼神和他很像。”沈林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激动，沈清煜却皱起了眉头，“可十二年前，萧默宁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吧，他怎么会和我父母的事情有关？”

　　“就算不是他，也一定和他周围的人有关。阿煜，我们得尽早动身去京城。”

　　虽然沈清煜也很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犹豫了。他知道这次他离开的时间一定会比之前更久，如今苏灵雁的眼睛看不见，生活中一定有很多不方便之处，他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她。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灵儿的眼睛还失明了，我实在有些不放心。等过几天吧，等灵儿适应了或者说不定过几天就恢复了，我们再走。”

　　“也是，那行，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可是也要快，迟则生变。”沈林觉得沈清煜的话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这几日我就住客栈，你有事就来客栈找我。”

　　沈清煜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苏大夫，苏大夫在吗？”医馆门口突然围了许多人，他们大多是之前背后议论过苏灵雁的人。

　　叶芷韵掀开帘子，见到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他们又是来捣乱的，“你们又来干嘛，还想来说三道四的啊？”

　　“不是不是，我们都知道了。是那谢小婉想谋害亲夫，还把那罪嫁祸在苏大夫身上，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据说县衙下通知了，那谢小婉明天就要被问斩了。”

　　“这种人活该，没人心疼她。”

　　“就是就是。之前我们那么说苏大夫，实在是抱歉。”

　　看着眼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叶芷韵突然觉得一阵好笑，“你们还真的墙头草，风吹哪里往哪儿倒啊！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们以为现在来这儿道个歉，之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芷韵，算了。”苏灵雁不知何时又重新站在了大堂。沈清煜急忙去扶她，两人来到了门口。苏灵雁无神的双眼扫视了一眼众人，“我知道之前大家都是被谢小婉所蒙蔽，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大家不了解我苏灵雁，我不怪大家。但我希望大家以后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请不要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因为有可能你们说的那些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与人相交要平心而论。我苏灵雁自问问心无愧，也从未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希望经过这件事，大家可以重新认识我苏灵雁。”

　　“苏大夫大义，我们都知道错了。”

　　“苏大夫，我都咳嗽好几天了，见了好几个大夫不见好转，我还是来您这儿看病如何？”人群中，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苏灵雁微微一笑，“自然可以。虽然我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只要大家相信我，依然可以来我这儿看病。”

　　“我也来，我这腰痛啊都好几天了，上次苏大夫的针灸是真灵。”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簇拥着苏灵雁往里走，苏氏医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叶芷韵叉腰看着眼前的一切叹着气，严诚呵呵一笑，“叶姑娘，你这是……”

　　“我是替姐姐不值，那些人之前那么说姐姐，姐姐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们了。”

　　“苏大夫是以德报怨，也是在为苏氏医馆积累口碑嘛。叶姑娘是衷心护姐，自然看不惯他们。”严诚的一席话间接夸了姐妹俩，惹得叶芷韵浅浅一笑，心里的气瞬间就没了。

　　接下去，苏灵雁在内堂帮人把脉问诊，沈清煜就坐在她边上，负责帮她观察病人的脸色以及在本子上做记录，就这样两人配合默契，忙碌了一下午。而叶芷韵和严诚就负责在外面接待病人，帮忙配药，苏氏医馆在这一天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了，夕阳西斜，余晖透过窗户洒向苏氏医馆，映照出一片金黄的温暖色调。

　　在送走病人之后，苏灵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芷韵，还有病人吗？”

　　“姐姐，没有了。”外头响起叶芷韵的声音，苏灵雁在沈清煜的搀扶下从内堂走了出来，“今天辛苦大家了，严诚也早些回去吧，心儿该等急了吧？”

　　“是啊，我等急了，等着和大家一起吃饭，尝尝我的手艺呢。”严心侧门撩起帘子笑着走了出来。

　　“心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苏灵雁满脸错愕，严心看向严诚，兄妹俩皆是一笑。

　　“心儿刚来一会，是来给我送衣服的。看到我们在忙，就说帮我们做好饭菜。”

　　“我可真有口福啊，沈大哥会做菜，现在心儿也会，姐姐，看来我是饿不死了。哈哈……”叶芷韵哈哈笑着，和沈清煜一起扶着苏灵雁来到后院。

　　席间，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不知怎么又聊起了明天谢小婉要被斩首的事情。

　　苏灵雁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其实当初我们要是不用假夫妻那件事骗谢小婉，而是好好劝解她，不知道是不是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

　　“姐姐，你这话可就错了。有些人就是天生骨子里坏，你可别忘了当初她让人欺负你的事儿。”

　　“灵儿，芷韵说得对。我之前也说过，谢小婉从小就心机重，不得不防。”沈清煜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她碗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之前偷听到她和她父亲的对话。”

　　“沈大哥，你还干这事儿呢？”叶芷韵喝了一口汤，差点呛到。

　　“那时候年纪小，再说也是无意间听到的。”沈清煜笑着摆了摆手，“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她家找她，就见到他和她爹在书房练字，我本来想先敲门。没想到就听到了他们父女间的对话。谢小婉说之所以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父母经营的钱庄以后能帮到她父亲，要是日后我娶了她，那整个钱庄都是她家的了。我也是从那天起和她渐渐断了联系的。”

　　叶芷韵鼓着嘴点了点头，俏皮的看了一眼苏灵雁，“那这么说那个谢小婉是在后来真的喜欢上沈大哥了，所以现在才有那么深的执念。啧啧啧……”

　　“好了，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苏灵雁冲叶芷韵撇了撇嘴。

　　沈清煜笑了，“反正不管她怎么想，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灵儿一人。”

　　“是啦是啦，知道姐姐姐夫感情好，我这牙都酸了。”叶芷韵的一席话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苏灵雁只觉得脸有些红的发烫。

　　“对了苏大夫，我有个事情一直想和你说，但又怕……”严心看向苏灵雁，犹豫着不敢说自己的想法。苏灵雁看向严心的方向，冲她点点头，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严心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请苏大夫收我当徒弟，我也想学些医术，像苏大夫这样，悬壶济世。”

　　严诚夹菜的手一顿，看向身旁的严心，“心儿，这事你怎么没和我提过啊？”

　　严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还在思考吗？”

　　“哦，所以今天这顿饭是心儿的拜师宴啊？”叶芷韵用手碰了碰苏灵雁，“姐姐，我觉得可以让心儿试试。”

　　苏灵雁笑了，“心儿，你想学医我很高兴。但是拜师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那种用关系互相制约的感觉。你要是有兴趣，以后就和严诚一起来医馆，我会和你叶姐姐一起帮你的。”

　　“真的啊，谢谢苏大夫。”严心高兴地点了点头，她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酒，走到苏林雁身旁，“苏大夫，虽然你不想用师父的名义收下我，但在心儿我心里，您就是我师父。今日我敬您一杯酒，唤您一声师傅，今日之后我还是叫您苏大夫，如何？”

　　沈清煜给苏灵雁的杯子里倒了些茶，将杯子递给苏灵雁，“你的眼睛还在敷草药，与酒相冲，就以茶代酒吧。”

　　“好。”苏灵雁点头接过杯子，和严心的杯子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严诚见到这一幕，也拿起酒杯走到苏灵雁跟前，“苏大夫，之前那件事我还没有好好的感谢您和沈公子。今日借我妹妹拜师这机会，这杯酒我敬您。”

　　苏灵雁点了点头，第二次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姐姐，还有我。”叶芷韵也拿起酒杯，“姐姐，谢谢你，让我从孤身一人，到如今有这么多家人、朋友，这杯我敬你。”

　　“好。”苏灵雁宠溺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哎……”突然，一旁的沈清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忙活了一天，怎么没人敬我呢？”

　　几人一愣，随后彼此相视一笑，在欢笑声中结束了这次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