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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因月芒而失落的日光 ...

  •   【一】

      无限温柔而坚定的声音。

      让人瞬间忘记了呼吸。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葵那么完美,就连老师都觉得你们才是最适合共处的人。我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终于体会到美慧所说的‘患得患失’是什么感觉了。”阿遥将脸埋在男生胸口,温热的触感隔着轻薄的白衬衣传来,成为流淌进身体的特殊生命力。

      男生将宽大的手掌覆在女生的背上,脸部轮廓敛出一点弧度:“阿遥,别怕。你若是因为我而变得不自信,那也是我最大的困扰。”

      “好,我不怕。”阿遥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朝花形仰起脸,明媚地笑了。

      花形含蓄地笑着,轻抚阿遥的长发:“回教室去吧,不然我的漂亮女友要中暑了。”

      “嗯。”

      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把你推开,因为……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梦幻的奇迹。

      【二】

      花形和阿遥回到教室,两个人仍旧牵着的手成为了班里所有同学的焦点。几秒钟像是被定格般的沉寂之后,同学们都兴奋地为两个人对抗老师权威的勇气起哄。尽管阿遥脸皮厚,还是不免感到羞涩,任由花形拉着手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大家安静!”日野葵忙着维护秩序,生怕惹出什么乱子来。

      阿遥潇洒地拍拍葵的肩膀:“没有关系啦,现在是休息时间,葵你也该放轻松一些。”

      “阿遥,你为什么总能如此洒脱自由?”

      “诶?”

      葵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地起身与阿遥相对而立:“望月遥,我想……挑战你。”

      “什么?”葵先扔出一个没头没尾的奇怪问句,这会又被她说想挑战自己,阿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美慧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生,葵作为聪明漂亮的优等生,还是篮球队的王牌选手,怎么想到要向阿遥发起挑战了?

      日野葵再次郑重地重复:“我说,我想挑战你,可以吗?”

      阿遥饶有兴趣地抱臂:“可以是可以,不过……请给我一个必须挑战我的理由,还有,葵桑想比什么?”

      葵将视线定格在地板的一小片阳光上面:“就比篮球吧,1v1,比完了我再告诉你缘由。”

      阿遥眯起眼睛,笑容显得隐秘而狡黠。不愧是自己都会忍不住嫉妒的完美女生,就算是和别人较量,她也不会凭借自己的长处打压对方,反而选了两个人的实力不相上下的篮球。

      花形轻轻捏了捏阿遥的手:“阿遥,日野同学是你一直信赖的队长,没问题吗?”

      阿遥和葵四目相对,语气却是幽幽的:“没问题,望月和日野的这一战,我也等很久了。”

      翔阳女子篮球队的两位美女前锋突然对立,这一劲爆新闻使得篮球馆挤满了来观战的学生。大家都猜想两个女生竞争的缘由一定和花形有关,却从未见花形和日野擦出过什么暧昧的火花,因此也不敢妄下论断。

      阿遥摆好防守的姿态聚精会神地盯着葵,双眼中燃起的斗志竟然比葵这个挑战者还要热烈。

      还是会忍不住羡慕她吧,羡慕她有着和花形一样聪明的头脑,羡慕她和花形一样坚持着努力,羡慕她可以以优等生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坐在花形的前座。

      “来吧。”

      “好。”

      日野葵的眼神明锐,刚刚开局便凭借速度优势投进一球。阿遥饶有兴趣地接过篮球,自信地笑着看向葵:“轮到我了。”

      ……

      二人的进攻与防守都很完美,打得有来有回,葵的风格迅捷敏锐,阿遥的风格凶悍生猛,连藤真都听说了两个人在篮球馆PK,和花形站在一起观战。

      “花形,她们俩这是闹什么呢?”

      “不知道,”花形习惯性地皱着眉沉思,“她们俩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挑战还是日野葵发起的。”

      “唔……日野一直都人畜无害,这次针对望月简直太反常了。还有,不得不说,你女朋友的技术进步很大。”

      “嗯,大多数技巧还都是日野教给她的。”

      藤真看向花形,笑得别有深意:“花形,你也会有向我提出挑战的那一天吗?”

      花形淡定地摇摇头:“那不可能,你永远是我的队友,我们永远没有站在对立面的可能。”

      【三】

      比赛时间还有一分钟,阿遥和葵都使出了全力直至筋疲力竭,比分却仍不相上下,但阿遥比葵多出一分。球权又轮到了葵,葵一边专注地运球,一边低声向阿遥说道:“阿遥,我很羡慕你。”

      “好说,葵桑,我也在羡慕你。”

      “你似乎不用瞻前顾后如履薄冰地活着,就算横冲直撞遍体鳞伤,也总有那么多的生命力。而我,就连犯一次错,丢一次丑都是不被允许的。”

      “葵,你说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给自己设限而已。”

      “也许大家都觉得我比你强,但是我为什么要反过来挑战你呢,因为你拥有了我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人。”

      “诶?你是指……”

      “没错,我喜欢花形,从高一时就喜欢他。可是自从你来到翔阳,你喜欢他喜欢得那么肆无忌惮,我却始终该死地认为,花形就该喜欢你这样能带给他快乐的女生……望月遥,在挑战开始之前,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赢过你,我就要鼓起勇气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花形的喜欢。但如果我输给了你……我就要彻彻底底地放下了。”

      日野葵说完,时间还剩下五秒,她没等阿遥反应过来,闪过她的身体朝篮筐投出了那只象征着命运走向的篮球。

      篮球离开手的那一刻,阿遥回头看向球,葵却侧头看向了花形。

      我叫日野葵。我是翔阳高中女子篮球队的队长兼王牌,我肩负着翔阳的意志,带领女孩子们打进了全国大赛。

      她们都信任我、敬重我,视我为精神领袖。我重新拾起篮球,却是因为同队的另一个热烈奔放的女孩子愿意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原以为我们会成为彼此最重要的朋友,可是,那个完美到发光的男生,却成为了我心中怎样都无法消失的芥蒂。

      在所有人眼里,我样样都比那个女孩子出色,就像太阳总是比月亮更加耀眼,但她却有十足的勇气,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我暗恋了整整两年的人。

      花形,我是如此失落,却又如此不甘,我需要一个理由,随便什么理由都好,只要能说服自己把你放下,我才能轻装上阵继续向前走。

      所以,我选择输给她,自此之后,你有比我更出色的女朋友,那我便不再喜欢你。

      那只篮球被抛向最高点,折转了方向跌落,却连篮筐的边沿都没有碰到。

      内心有什么厚重黏腻的东西汽化蒸发掉了,瞬间空了很大一片。

      花形,我不再喜欢你了。

      【四】

      大家都说,翔阳高中的女王牌易主了,那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吊儿郎当目空一切的转学生,打败了日野葵。

      所有人都不知道1v1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日野葵在望月遥的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日野葵最后投出的那一球,烂得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可是,葵桑为什么要故意输掉啊?”美慧和阿遥并肩站在校外的店门口等饭,美慧的嘴里咬着冰沙的吸管,吐字变得含糊不清。

      “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她今天突然要跟我单挑,真是把我吓一大跳。”

      “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好吗?我差点以为我们篮球队要起内讧了!话说回来,葵输球之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她说她羡慕我。”阿遥垂下眼睑,想起葵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免为她感到遗憾。

      美慧早有预料:“她是不是说她暗恋花形同学?”

      “……你知道这事?”

      “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葵怕影响花形的前途,一直不让我讲,她就这么藏着掖着从高一沉默到了高三。”

      阿遥不禁唏嘘,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暗恋了那么久的男生突然和别人在一起,葵的心里承受能力真的强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不过……她当时对我说,如果她输掉了这场比赛,她就要放下这份感情了。”

      美慧难以置信地看着阿遥:“真的?葵桑能想开是好事,她那样理智的女生,拿的真是大女主剧本啊。”

      阿遥白了美慧一眼:“谈起别人的感情总是那么清醒,那么你呢?你对牧同学的感情要在暗恋这一步卡多少个世纪?”

      美慧眼中的光不再灼灼闪耀,而是变得温和而内敛:“我不知道。如果葵可以用一场比赛决定自己的一份感情要不要结束,那么我便全力准备全国大赛吧,等我和他面临的考验都结束了,我的心里应该就有答案了。”

      傻孩子,答案其实一直都在你心里,若要填补你的爱意,你缺少的那一味药,名字叫做勇气。

      【五】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成绩单被张贴在公告栏的时候,阿遥第一时间去帮花形抄成绩。她轻车熟路地直接看向成绩单的第一行,却发现第一行的名字赫然写着“日野葵”。她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才认清现实——花形这次只考了年级第二,以两分之差屈居日野葵之后。

      问题出在哪儿呢?阿遥皱着眉记录花形的各科成绩,却发现他的所有科目都是逆天的满分,只有国语考试比平时低了不少。

      阿遥比自己考砸了还要沮丧,拿着抄好的成绩垂着头走进教室找花形汇报结果。

      “阿透……成绩单我帮你抄好了。”作为女朋友,面对第一次没考年级第一的花形,她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花形赶忙站了起来,从阿遥手中接过成绩单看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谢谢阿遥。啊……终于考完了,你们马上就要去广岛参加全国大赛了吧。”

      “嗯……下周就要去了。”阿遥一边回答,一边为花形知道成绩后的平静感到奇怪。

      “呐呐,阿遥,”美慧整理好自己的试卷,回头看向阿遥,“海南大附属的参赛队员已经出发去广岛了,表哥打电话说广岛很好玩的哦。”

      “海南还真是积极啊,”日野葵也丢下手中的笔加入对话,“听说海南女队的教练担心姑娘们到了那边水土不服,也提前带她们去那边度假一周适应环境了。”

      想起比赛那日坐镇海南的女教练,阿遥兴致勃勃地说道:“是那个打扮得超时尚的姐姐吧。”

      日野葵点点头:“要是我们翔阳女队也有好的教练就好啦。”

      阿遥无脑夸夸:“葵来独揽全局就足够了,没有教练问题也不大啦。”

      “日野桑,门口有人找你哦。”一个同班的女孩子点了点葵的桌子。

      “好的,我这就去。”

      等到女生起身走远,阿遥才重新凑近花形悄悄地问道:“阿透,这次国语考试,怎么回事啊?不像你考出来的分数。”

      花形朝阿遥笑了笑,“唔……大概是作文跑题了吧,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阿遥担忧地看着花形,却害怕继续打击花形,寒暄了几句便回到座位上了。女生左思右想,还是到走廊上心烦意乱地拨通了芊茉的电话。

      “茉宝!这次期末考试花形他只考了年级第二!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影响他成绩啦?”

      “其实我最近也很烦恼,很想和遥酱打电话。”

      “奇怪……茉宝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藤真和我在一起之后,生活里逐渐变得全都是我,这让我感到很惶恐。”

      “啊,这有什么惶恐的?这难道不是小情侣该有的状态吗?说明藤指导很在乎你呀。”

      “阿遥或许不懂,藤真明明是那么运筹帷幄、出类拔萃的人啊,如今却总要为了我设身处地地考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总担心自己会成为他的负累,或者说……让他变得不再是他。”

      阿遥突然怔住。

      当两个人牵起手,开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奔赴,她想守护那个意气风发,洒脱自由的少年,尽管自己的爱意热烈而纯洁,但她总担心自己会对他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芊茉是这样想的,自己也是。

      当初,她为了不留遗憾,如此自私地将花形据为己有,如果自己抱有真正成熟而无私的爱,是不是花形如今仍是完美无缺的天才少年?

      阿遥转头看着公告栏上那张刺目的成绩单,直到芊茉的叹息在耳边无力地洇开,夏风中突然涨起一股来自暴雨潮湿的气息,哀愁渗透进了心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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