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计》铁马冰戈

29、飓风袭来

　　王苏柒笑意凝在脸上，“伯父，当真？”

　　葛老道说话一改往常戏谑的语气，多了些慎重，“当真，怕是不出七日，此飓风非六月那场可比，威力倍增。”

　　庾九郎不曾经历过飓风，但也听过它的可怕，沿海百姓饱受飓风之苦，飓风过后，土坯砖房多有倒塌，算起来，此祸却是推广水泥的福音。

　　听葛老道言此次飓风严重，三人再无心思逗留，急急往城里赶。

　　葛老道把飓风即将到来之事告知谢红衣，嘱咐她早做防范。

　　又与王苏柒、谢秋白赶到吉祥楼，提醒金知岚飓风之祸。让他通知县衙，公告百姓，早做准备，防止大风伤人及海水上涨淹没房屋。

　　回到老宅，王苏柒急忙将飓风消息告诉父亲，王玄风赶去告诉族长。

　　族长苏秉和听到有大飓风来临，整个人坐立不安，让苏亮带着自家三个儿子挨家挨户通知村民，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将粮食及重要物件收拾出来，搬入祠堂后面的山洞里。

　　王苏柒与苏知卿几人马不停蹄赶往岛南，将海贝按照上次应对飓风之法，搬入岛南部山坡上的山洞，养在水缸里，最后封堵山洞。

　　之后，王苏柒一行驾船回到岛北，将船停入岛屿靠岸的月牙形避风港里。
　　往常只零零星星停泊少量船只的避风港如今早已船满为患，村民们自收到通知便不再出海打渔，早早将船停靠并沉锚。

　　葛老道时刻留意天气变化，时不时，爬梯子到阁楼屋顶，观察风向及风速。

　　自六月的那场飓风过后，王苏柒手工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候风鸡，安装在自家阁楼屋顶上，以观测风向与风速。

　　候风鸡制作简单，在一根五尺长竿的顶端固定一个实木圆盘做底座，在圆盘固定一个木鸡，使木鸡能够自由旋转。

　　随后在这只鸡的后面绑着羽毛，风来时鸡就会随着风开始转动，待其稳定下来后，就可以由此判断风方及风力。

　　葛老道每每观测完候风鸡，还不忘同王苏柒打趣，

　　“你家这个候风仪做工比钦天监那个相风铜乌逊色许多，但贵在简单实用。”

　　“钦天监的那个相风铜乌可是‘木圣’张衡大师亲手制作流传下来的，经历战乱有所损坏，还是老道我给修复的。

　　“想当初，监正那老东西为了请我出手，把私藏的酃（ling）酒都拿了出来，其实修理起来不费什么工夫，老夫故意作难，诓骗酒喝，哈哈！

　　“哎呀，说起酒来，还是酃酒最合老夫口味啊！可惜武帝一统后，成了贡酒，难得一品。哎呀，老道话扯远啦！”

　　*

　　夜凉如水，海面泛着幽光，光芒随着海浪跳跃、舞动，点点荧光璀璨夺目似万千星辰，海边的渔民称之为海火，海火出现昭示着三日内飓风必将来临。

　　翌日，天空下起瓢泼大雨，海面缓缓升高。葛老道见此情景，当即停下观测，催促王家躲进祠堂，岛上众人也听从族长命令陆续避入山洞。

　　飓风来临前一日，狂风骤雨迅疾，苏秉和见村民都已到齐，下令关闭祠堂后门，用沙袋堆在门后，将山洞出入口封堵得严严实实。

　　此次飓风过岛，王苏柒等人在山洞待了整整六日。到得第七日，风雨渐小，自山洞的瞭望口朝外观察半日后，苏亮与村里的几名壮汉人将封堵山洞的沙袋移开，先行出山洞查看。待确定台风过去后，村民方陆陆续续回家。

　　村里的房屋倒塌大半，那些没倒塌的，屋顶也大都被掀飞了，值得庆幸的是房屋与田地因建在山坡上均没有被海水淹没。

　　王苏柒家与舅父苏知卿家也难以幸免，两家合议，遣王苏材、王酒酒与苏善夫妇四人去岛南，处理海贝之事。其他人去村南的竹林里砍伐竹子，搭建竹屋。

　　王苏柒目睹这一切，心里再次萌生起用混凝土建造房屋的念头。她盯着新搭建的竹屋出神，琢磨着用什么材料替代钢筋，忽地记起后世一则报道。

　　十九世纪初期，南方G省某著名医学院建造楼房时，因钢筋资源稀缺，在建造一幢低层楼房时以竹片代替了钢筋，当然，建房的人是严格测试过竹子的各项性能后才加以使用的。据说，该楼建成后使用了近百年。

　　她脑海灵光乍现，不若用竹片代替钢筋，做成竹筋混凝土。只要适当调整水泥用量，混凝土的强度足够建造普通的一~二层房屋。

　　王苏柒精神振奋，当即与葛老道商量，“葛伯父，不如在水泥混合物中加入竹片，来建造房屋，相信其坚固程度足以抵抗飓风侵袭。”

　　葛老道眸光熠熠，“七丫头，倒是一个好主意！”

　　二人找到王玄风，谈起用竹筋混凝土建房的想法。王玄风想起院里用水泥混合物铺筑的地面，觉得此法可行。

　　王苏柒道，“眼下村里房屋倒塌大半，大家买不起砖块盖新房，短时间也攒不够石头盖石头房，估计只能继续用黏土与稻草修缮，这种材料根本禁不住飓风折腾。

　　“用水泥建造房屋比砖石要坚固许多，抵御一般强度的飓风不在话下，倘若能在村里推广，对村民来说也是好事。”

　　王玄风略作思索，“先建造两三间房屋看看，届时，我会请秉和兄来参观。若是坚固，他自然会同意在村里推广。只是水泥的价钱比砖块如何？”

　　王苏柒瞥一眼葛老道，“水泥比砖要贵些，但岸上的水泥生意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村民可以去廉村做工，开采石灰石、加工细料，领取工钱或选择以工抵材。

　　“若是以工抵材，我们就以低于水泥市价三成的价格来抵工钱，算起来与购买砖块差不多，但水泥房屋比砖房要耐用抗风许多，想重建房屋的百姓应该会选择水泥。”

　　王玄风道，“村民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做工来换水泥，倒也省心。”
　　葛老道亦点头称是。

　　当晚，王苏柒一家热烈讨论院子房间布局，前院正厅一间，卧房五间，厨房与饭厅各一间；后院西侧建造厕所两间、浴室一间，东侧建造一间仓库，一间书房。

　　王苏柒连夜筹算出建房需要的水泥、砂石、竹片及木模板等用量。

　　次日，王苏柒又让父亲找来舅父苏知卿、大表兄苏亮、五表兄苏信、铁匠陈重恩及村里的顾木匠等，开始分工。

　　王玄风一家三口负责砍竹、加工竹片，需使用竹龄五年以上的竹子。

　　葛老道、谢秋白与苏信负责水泥及砂石拌合料，所幸破船存储的水泥尚且够用，三人将水泥拉来，接着筛选出颗粒大小适合用的砂子、石头。

　　苏知卿、苏亮、陈重恩与顾木匠负责准备封模用的木板，三人在村里连找带借凑出一堆旧木板，勉强够一间房的用量，又紧赶慢赶加工一些新木板。

　　王家院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呼喊，

　　“王丫头，有艘大船停在岛屿入口，一位面生的郎君叫庾九郎，说是找葛老道，你家快去看看吧！”

　　“好咧！”王苏柒答应一声，打算去接人。

　　葛老道一脸坏笑，“庾九郎来的很是时候嘛！七丫头莫动，让谢秋白过去接人。”

　　不多时，庾九郎随谢秋白进院，与众人一番寒暄。“你们这是作甚？”

　　王苏柒指着空荡荡的宅院，“家中房屋尽皆倒塌，正在准备建房。不知庾府、谢府如今安好否？”

　　庾九郎笑吟吟道，“谢伯母与三娘一切安好，家中仆从无碍，只除部分房产损毁，庾府也是如此。”

　　王苏柒道，“那岸上境况如何，损失严重吗？”

　　庾九郎道，“因飓风来临，雨水泛滥，许多地方被淹没。幸而提前得知飓风将至，官府紧急下令百姓抢收，并将粮食运入城西北山上的山洞里，故田地虽然被淹，但损失不大，大多数人家尚有余粮。

　　“昨日，城中有人哄抬粮价，安王府已出面平息，令县城开仓，平抑粮价。我已经派人去邻近未受灾害的郡县调运粮食过来。

　　“目前，县城及周边村落有许多房屋倒塌，眼下许多百姓正在修补房屋，县城卖砖瓦的铺子每日刚开张便被抢完，砖价也由原先的三文一块涨到五文。

　　“我此次来想邀两位同去廉村，加紧时间赶制水泥，此时正是往市面售卖水泥的好时机。”

　　葛琅道，“七丫头想出一个用水泥建房的新方法，就是以竹片为筋骨，水泥与砂石混合料为肌。相信比砖石更坚固，若将其在民间推广，再遭遇飓风，可减少房屋倒塌，降低百姓损失。”

　　庾九郎扫一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竹片，“你们眼下是要以此法建房？”

　　王苏柒点点头，“不错！”

　　王苏柒三人又细细商议厂房的布置、招工人数及材料定价等等事项，待一切完备，庾九郎方离去，回岸上张罗起来。

　　三日后，王玄风自村里找来五名泥瓦工，每日工钱十五文，遂开始建房。

　　王苏柒将混凝土的施工方法，从放线、绑扎竹片、合木模板、拌料、浇筑、振捣等工序，一一讲给泥瓦工们。好在这些人对建造房屋手艺熟稔，略微交代，便明白了如何操作。

　　村民们从外面路过，见王家建房，既觉得艳羡又觉得新奇，不时有人来围观，问东问西。

　　人多速度快，第一间房从基础底板、墙体并屋面施工统共花费了四日功夫，因屋面混凝土达到足够强度还需养护些时日，屋顶模板与支撑架子仍然保留着。

　　族长苏秉和听说后，不请自来，带着村民在建好的房间里面参观。

　　“好家伙，这老什子材料硬得跟石头似得，肯定能抵御飓风！”

　　“要是我家也能建起这样的就好了！”

　　“唉！约摸比砖瓦要贵许多！”

　　王玄风将苏秉和拉到竹屋，说出谢红衣与庾九郎在廉村联合开水泥厂之事，隐去葛老道与王苏柒合伙，只说二人是在帮忙。

　　苏秉和闻言情绪激动，村里正愁买不起砖瓦建房，泥坯房又难以抵御飓风，如今做工能赚到材料建房倒是个好法子。

　　苏秉和当即通知村里，廉村建厂招工制作水泥之事。众人听罢消息，成群结队驾船去廉村报名，回岛后又纷纷跑到王家帮忙，学习如何用水泥建造房屋。

　　那厢廉村已经准备就绪，王苏柒、葛老道与庾九郎自官府备案，买下廉村附近的地方及石灰石矿山，开始建厂房、垒烧制石灰石的大窑、开采石灰石等。

　　半个月后，王家新房建完，庾府与谢府相继用混凝土建房，云浦县的官员及富贵人家为了拉进与谢府、庾府的关系，纷纷效仿，水泥销量蹭蹭往上涨，王苏柒等人的水泥事业可谓如火如荼。

　　与此同时，东南沿海受强烈飓风侵袭，百姓受损严重的消息业已传遍雍都，官员们在朝堂上日日争论是否减免税收，闹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