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明星》南极原子

5、科洛莫失踪案

　　凯拉沿着旧路，依然是来时的一个半小时，坐到了上城区的郊外。

　　天色渐渐变暗，已经接近黄昏。

　　到了这个时刻，历时半个月的大雨才开始变得温和，慢慢转为细雨。

　　风轻飘飘地拨开云雾，带来雨中的夕阳。整座城市沐浴在暖黄的色调中，远处几座建筑开始亮起灯光，像大海中的帆船般闪闪发亮。

　　又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象征着下城区的老旧班车摇摇晃晃开过来。

　　凯拉急忙向司机招手，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才一脸惊讶地停下——要知道，几乎没人在晚上跑到下城区去。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昏昏欲睡的电台里放着一首民谣：

　　“渡过剑湾，越过冷水，命运昭示前路。
　　金光涌现，现于火焰，永恒呼唤英雄。”

　　一首经典的热门歌曲。

　　步入22世纪后，全部人类都过上了“现代化”的生活，远离森林和海浪。

　　尽管如此，人类依然无法抵抗百万年来基因的呼唤，传统维京海盗题材依然大行其道。

　　莉莉小姐有一部极为卖座的商业海盗片，就讲述了一个女武神的故事——但据幕后工作人员透露，全部的演出都是在绿幕下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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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景色渐渐破败，凯拉知道，自己到家了。

　　她跳下班车，手腕上弹出一条消息：“看你的定位，回来了吗？如果想喝一杯，就来水手之家。——多克。”

　　凯拉自然是很乐意的。出勤在外一整天，工资照拿，如果今晚的酒是多克请客就更好了。

　　去水手之家就和回家一样，亲切而简单。

　　推开大门，一股带着酒精的暖气涌过来。

　　凯拉四周扫视，终于在窗边找到了多克——不止他一个，旁边还端坐着一个头发卷卷的年轻人：杰克，她的同事。

　　“一个熟悉的生面孔，”凯拉在心里想，从没在这里见过杰克。他总是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两点一线，杜绝烟酒，他的生活就像钟表一样严谨而准确。

　　杰克的确从没来过这里。

　　你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和这里的大部分顾客相比，他看起来过度紧张，直直地端坐着，双手放在腿上，嘴角不自然地绷紧。

　　而他面前的果酒只喝了一点，杯沿残余的酒渍正在凝固，粘稠而甜蜜。

　　“嘿，多克先生，杰克。”凯拉抽出一把椅子坐下，打断了两人。

　　“你来了，先坐下吧。”多克双眉紧皱，异常地严肃起来，他转头继续和杰克说话，”你是说，一小时前刚刚收到的消息？”

　　“是的，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杰克的身体微微前倾，看上去有点紧张，“您也知道，时事案件从来不是我们的主营板块，大部分消息都被......上城区的媒体垄断了，我们只能拿到一点边角料。”

　　多克冷哼了一声，“那群上城区的老爷，连这点边角料都不放过，现在又来指手画脚了。”

　　“这件事据说是来自......上城区高层的施压，实在奇怪，我想不出科洛莫失踪案件和我们下城区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多克胸膛起伏，看起来气得不轻，“一个上城区的富翁...他的失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过了这么多年，突然让我们暂停工作协助调查，这群贵族做事永远随心所欲。”

　　“也许...”凯拉试探着开口：“是案件有什么进展了？毕竟他失踪那么多年，都没在下城区掀起水花过。”

　　“谁知道呢？上城区的税养活了那么多人，他们却连一个失踪案都搞不定。”多克转头，“杰克，他们没给额外补贴的话，就应付着来吧，手头的工作别落下。我们又不是神探什么的...我们是人，需要吃饭。”

　　“本来我是想这样干的，老板。”杰克踌躇着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是这次他们还带来了另外一件事，要和失踪案协同调查。”

　　“另外一件事？”

　　“是的，老板。下城区媒体众多，可他们却只找了我们，就是这个原因......他们要求，调出三十年前的平民区爆炸案新闻原稿，和现场记录......看样子和科洛莫失踪案有某种联系。”

　　多克沉默了下来，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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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多么遥远的一个数字。

　　有些事情太过遥远，你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摆脱它的存在，这是一种错觉——在你死掉以前，在你真真正正两只脚都踏进坟墓以前，你永远预料不到哪件事会不会卷土重来。

　　“所以...上城区找到我们，是想调出爆炸事件的原稿记录吗？”多克有点嘲讽地笑了一下，“命运真是神奇啊......三十年前下城区的爆炸案，和一起三十年后上城区的失踪案，竟然扯到了一起。”

　　杰克说道，“我打探过了，可是他们不肯透露更多信息，只叫我管好自己的事。”

　　“一级的保密能力，蹩脚的破案水平。”凯拉笑呵呵地开口，把酒杯上的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多克也苦涩地笑了：“这也许不是坏事。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大......杰克，是明天就开始准备吗？”

　　杰克点点头，从口袋拿出几张证件，“这是他们给的通行证，可以通行调查现场和警察办公室。”

　　凯拉探头望了好一会，这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也许...老板，可以给我一张吗？”凯拉试探地问，“莉莉小姐和我约了明天再见，可是我已经没有邀请函了。有个上城区通行证，也许会更方便一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等采访结束，我还可以留在上城区，帮助整理杰克的事。”

　　多克询问地看向杰克，后者猛的点了点头：“凯拉，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从没去过上城区，你可以帮我去打探一下吗？看看有什么新消息...我就先留在下城区，整理好爆炸案的走访记录。”

　　“那就这么说好了。”

　　凯拉笑着抽走一张通行证，凑近一看，这些通行证都有着漂亮的压纹，明晃晃地刻着上城区警署的章子。翻开，第一页印着简易明了的几个大字:“B086号案件专用”。

　　B086号案件？指的是爆炸案，还是科洛莫失踪案？

　　她撇撇嘴，这么指代不明的事情，还能发生在公用警署通行证上.......突然感觉上城区也不是什么严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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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谈完了。现在可以喝一杯，再喝一杯！

　　实际上，不仅是上城区......整个世界都可以是毫无逻辑的——在你喝醉以后。

　　头顶上的吊灯开始旋转，掉落，摔碎，变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而你就像n个世纪以前的维京海盗，英勇地站在海浪之上，朝着远方挥起刀剑。一艘神话之船可以让你越过剑湾，渡过冷水，一直前往英灵殿...你将得到加冕，当之无愧的醉酒勇士！

　　在朦朦胧胧之间，凯拉躺在自己床上即将睡去的那一瞬间，她感到无比幸福。

　　莉莉小姐曾经拍摄一部滥俗的商业海盗片，虽然剧情惊悚，可她本人绝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呆板的绿幕下，对着空气想象自己的神力......

　　而凯拉，她只需要几杯酒，加上一个工作日的夜晚，就可以在自己的醉梦里成为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