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眠》聊夏

2、海礼不懂花的新友

　　这是海礼开花店的第三年，中途因房租问题还曾搬迁过，店里的生意却仍是一天天地兴隆起来。迎来送往的顾客男女老少都有，不少爱花懂花人士喜欢同他交谈，故而他有许多养花的朋友。
　　海礼并不擅长读书，高中毕业后便出来工作，第一份工作在最南边的沿海城市，他跟着开汽车维修店的远房亲戚干了一年半。然后拿着攒下来的钱回到家乡的小城市，摆过摊卖煎饼果子，也开过文具店、咖啡屋、书店，总之是不想再给人打工。
　　大约是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海礼开过的店几乎都没有什么损失，甚至文具店和煎饼果子摊还赚了不少。可他又实在是个任性的人，做得无趣就直接撂手不干，在家乡小城待得无聊，便随便在地图上找个名字好听的城市，不管不顾地过来了。
　　于是，四年前，海礼来到这座素不相识的小城。扁舟，它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听当地人说这座城市沿江而生，古时水岸旁常泊着一叶叶扁舟供游人往来。
　　异乡来的游子海礼也是乘舟而至，最开始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闲散地在扁舟乱晃。夜幕降临，走到一座悬在江河之上的长桥，瞧见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被鲜花簇拥着，竟一时移不开眼。
　　后来这位养花的老妇人成了海礼的老师，他跟着她学习种花、养花、插花。待到老师说已没什么能够教给他，海礼便在扁舟开了这家失眠花卉屋。他的记忆力很好，来过两三次的客人几乎都有印象，所以不过三年，海礼已经结识了这个城市形形色色的各类人。
　　这天傍晚，海礼一边等锅里的南瓜粥煮熟，一边莳花弄草，门口的风铃声突然响起，叮铃铃清脆悦耳。
　　他起身穿过花丛，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墨绿百褶裙的年轻女子，她用木簪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肤色洁白胜雪，微翘的鼻尖缀一颗小痣，唇略带樱粉色，似若春日又至。然而独独一双眸子有些失神黯淡，像是暮春时节的烟雨，朦胧不清叫人捉摸不透。
　　海礼却独独记得这双眸子，他对这张姣好的容颜全无印象，只见过这双懒散乏力的眼睛。
　　“是你，施眠小姐。”海礼弯了弯唇角，温柔地开口，“今天想要什么花？”
　　施眠樱唇微张，神色略显讶异，大抵是意外海礼记得自己。她并不着急回答，在花丛中神态自若地张望，倏然间嗅到一阵清淡的茉莉花香。
　　施眠巧笑着向右前方的几株茉莉靠近，海礼正立在花旁，像是也沾染了茉莉清香，她轻轻地抬起食指从海礼身前越过，最终指向了他身旁的几株茉莉。
　　“想要茉莉。”女子的声音清脆若银铃。
　　海礼浅笑着点头，仔细挑选了几株新鲜柔嫩的茉莉，又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几朵白玫瑰，再用牛皮纸将花束包好。不过一两分钟，他便将一捧弥漫着初夏芬芳的花束递了过来。
　　施眠满心愉悦，双手接过那捧精心打扮的茉莉，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
　　话不过一半，却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咕噜噜的奇怪声响，只见眼前温柔淡然的青年骤然变了神色，匆忙说了句抱歉，便冲刺似的跨过花丛奔回里屋。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才一脸歉疚地回到施眠身边，“忘记在煮粥了，真是抱歉。”
　　施眠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与海礼约定好拍摄时间便要离开。
　　海礼本想留她吃饭，施眠却以想早些回家休息为由拒绝了。
　　两天后，海礼第三次见到施眠。工作状态的她打扮十分随意，穿了身宽大的运动服，头发草率地扎了个低马尾，素白着一张脸，眼神更加散漫游离。
　　忙活了一上午，做完拍摄和采访，这次海礼再邀请施眠吃饭，她没有拒绝。施眠和同事各自买了一捧花，便跟着海礼来到附近的中餐厅，三人简单地吃了顿便饭，而后各自离开。
　　不过这一次，海礼留下了施眠的联系方式。虽然似乎也并不重要了，因为很快发生了一件令海礼出乎意料的事，那位看起来总是兴味索然的施眠，竟然开始频繁地光顾失眠花卉屋。
　　多么奇怪，不过海礼并没有拒绝他人的习惯，他自然地接受了施眠的到访，任由她成为他不懂花的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