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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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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休斯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了,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微弱的晨曦照耀在魔法世界的街边,他打开窗,下面是一片狼藉——已经是第三天的巫师游行了,相比那些敢大张旗鼓地反对格林德沃的巫师,魔法部完全沦为了草包,欧洲大陆上几个国家的部长已经离开了职位,而英国今天,也终于迎来了和巫粹党的谈判。
作为一个敖罗首领,他也不得不低下头去向权威妥协。
圣徒们的动作迅速到令人发指,邓布利多被绑架的消息一经发出,几乎立刻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本就埋藏在巫师社会贵族中的格林德沃的暗线导致了整个世界改革的连锁反应,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各个国家的原本稳定的政权立刻岌岌可危。
一早上,黑压压的圣徒就出现在了学校高墙的周围——谈判的地方很微妙,就是在霍格沃兹。年轻的黑巫师双腿交叠放在茶几上,地毯上是被他踹翻的红茶。
依旧是那副混世魔王的做派,他从上学开始就没变过。
“签个字的事,别那么麻烦了,我来代格林德沃先生。”文达·罗齐尔挡在年轻的金发黑巫师身前,她伸手想去接那一摞羊皮纸,却抓了个空。
麦格教授用力地把那摞纸摔在了盖勒特的身上,羊皮纸几乎要飞到天花板上了。
“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那是把你养大的师长,是恩人,甚至可以说是家人,你……怎么可以对邓布利多教授那样!没有阿不思,年幼的你只可能被送到麻瓜孤儿院,啃冷面包住漏风的宿舍,甚至还有那些反巫师的麻鸡组织会往你身上抽鞭子!即使你生病,得疟疾死了也不一定有人在乎,你懂吗!谁还会像阿不思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到头来还要遭遇这样的背叛!”
“谴责我没良心?怎么不说他养虎为患。”金发少年笑吟吟地轻挥了下魔杖,他优雅地把纸张叠整齐然后好整以暇地看了几眼,“邓布利多教授不至于不知道我叫格林德沃吧?他把我养大,那多少,应该对我的危险性有一定的认识吧。”
“所以你就给他下药!”麦格连内心最后一丝温和都被消耗掉了,她不再从师长的角度讲道理,而是以敌人的语气凌厉地说道,“别妄想你还在做对的事情了,盖勒特。无论多少次,你带给阿不思的只有痛苦,你真以为这些年他很快乐?你错了,错得离谱,你的存在带给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抱着一个定时会爆的烈性炸药,怎会有人真的妄想着它在寒夜里给人带来温暖呢?”
格林德沃不再笑了,那双异色的瞳孔如同淬了火的刀刃,阴鸷得若要吃人似的。
说得真好,不愧是格兰芬多优秀的副院长、导师,她真能知道在什么情境下说出的话能够绝对地诛心。
所以那些温暖是假的,送出的花儿是假的,依偎着入眠是假的,在教堂的欢愉是假的……至少在世人面前,圣人邓布利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灾厄,他只是像一个苦修者那样,日复一日地在耶稣面前祈祷,把生命都献祭出去,单纯地做着符合人们心中正义标准的事情。
仿佛把他的名字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就是污浊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圣洁一般。
但是世俗正义之外呢?
他的理想,他的孤独,他的脆弱。
没人看到,是我,是我盖勒特·格林德沃看到了!不配的,站在对面的,明明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庸人啊,我爱他,我又有什么错?
年轻的黑巫师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必解释,若此时他激愤难当地站起来和麦格辩驳,反倒显得自己像一个青春期为爱情伤的单纯少年了——此刻他只是保持着冷笑的神态,淡淡地摩挲着羊皮纸上的字迹,好似一个政治家被法律的革新而深深吸引入迷了一般。
“每个国家的《保密法》都有法条上细微的出入,但说到底性质一样。今天这批草案我不是很满意,我没收了,你们重做一份,隔几天我会再来这里的。”
一旁唯唯诺诺的英国现任部长奥布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他谄笑着走过去用手挪开麦格给格林德沃让路。
“对了,”格林德沃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他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了,麦格女士。您应该知道,阿不思教授这些年是怎样溺爱我……嘛,被溺爱过头的孩子大多没什么教养,不要让我哪天突然来了兴致,现场杀几个人来试试我的新魔咒……那可真不太好啊。”
年轻黑巫师说的话让房间里的气压都瞬间低了几度,尤其是他吐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样凛冽的杀意才是黑魔王原本的姿态。
中年女巫师瞪着他咬紧了牙,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奥地利帝国境内,几乎格林德沃已经成为了有口皆碑的“神”,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也没有人敢对那座邪教聚集的高塔有任何的不满和非议。
毕竟这里已经是圣徒们的地盘了。
“出去逛逛?教授,这里卖的柠檬雪宝没有英国的甜,我特地带回几包给您。”
金发巫师喝退了企图跟进来的圣徒。他进入主卧第一件事,并不是拂去自己眼睫上的冰尘,而是好像一个向爱人献殷勤的十五岁男孩一般,一股脑地把一些饼干,甜品,奶酪棒倒在了床边红发教授的腿上——他原形毕露了,不得不承认,伪善也好,冷血反叛也罢,在邓布利多面前,他没有了隐藏必要。
如果可以,他可以把最原本灵魂,切开来送给邓布利多。
“年轻的魔王大人,今天您攻占了哪片领地?”邓布利多挪动了一下,他适应了在整夜留下来的酸疼和身体的疲惫中,思考如何应对金发少年的各种刁钻和羞辱。
格林德沃低头看到红发教授白色的睡衣下,腿上,身上裸露出来的暧昧的红痕,他突然觉得内心有些愧疚,他的欲望被压抑太久了,几乎已经触底反弹。混乱的,狂躁的,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征服欲,带着对眼前人的占有欲。
他知道,邓布利多一直在教他控制欲望。
他也知道,邓布利多只想维持这个老师和好学生的佳话,一个教会对方爱,一个回馈同等的爱。可笑的,平庸的,俗套的爱。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输家。
他不满足,他想要改变。
“我最近太忙了,需要我亲自到场的谈判太多了,不会再半夜打扰您休息了。”年轻的黑巫师顾左右而言他,来掩饰自己内心对邓布利多的亏欠感,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今后也不会。”
“那我休息了。”
“您和我出去吃个饭吧,我想和您聊聊英国保密法究竟怎么改最合理,您毕竟这些年沉淀下来的知识远比我渊博得多,我想请教下您。然后您回来洗个热水澡就睡下,我让圣徒都出去门外守着。”
“看来,我这些年教你也不是全然没用。”邓布利多好似自嘲一般笑了一下站起来,他现在没有魔法,连用魔杖把自己的外套唤过来也做不到了。
“那么,魔王大人准备给我一套新的衣服了吗?”
一家德式餐馆里,格林德沃挥金如土,点了很多邓布利多教授爱吃的菜,但是对方只吃了一点点,就没了胃口。接连几日的软禁,加上格林德沃给他喝的魔药,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格林德沃舀了几勺热汤默默送到红发教授面前,他暗暗想自己再也不给邓布利多喝那个魔药了,他手上的魔环可以抑制他的魔力,就足够了。
后来,他们聊了很多保密法的改革措施。
很奇怪,当他们聊到怎么改变世界,怎么把巫师世界和麻瓜世界变得更美好,他们永远是有话题可聊的,而且几乎停不下来,几乎要忘记本来是两个立场的人了。
格林德沃采纳了邓布利多的全部意见,并且打算把这些意见编写成稿子,将来谈判的时候直接用,他太惊奇了,因为邓布利多简直把他内心的想法全部诠释出来了,有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经过对方的点拨,他一下明白了自己那些原本苦思冥想也不得解的目的,原来还有那么多可以到达的途径。
“我后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您跟我一同去吧。很重要,据说宴会上有死亡圣器的线索!”
金发少年最后说道。
“那个什么里德尔,不是想收集圣器为己所用吗。我现在正在争取更多的政要的支持,这次的巫师家庭不光是二十八贵族之一,更是伏地魔之前就想拉拢的对象。我只要一点一点吞并原本属于他的势力,迟早可以把这个阴险小人给逼出来。”
邓布利多教授只是浅笑了一下当成回应。
他终于知道自己其实说什么都没有能改变格林德沃的可能。他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收养九岁的盖尔,或许这只是圣人的私心,是作为普通人那一部分,细小的心愿。就算最后的结果只有细微的差别,就算这是一个轮回,那放不下的是他,执着于弄清楚真相的人也是他。
愚蠢吗,就想了解自己爱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可格林德沃永远不会与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驰。
这就是事实啊。
宴会安排在德国某个极具影响力的贵族家庭别墅内,那天到场的人几乎都是巫师社会的名流,家养小精灵吹着乐器齐整地站在道路两旁,还有圣徒为格林德沃引路。
邓布利多的到来引起了一片哗然,显然他的名声不比格林德沃小,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肃然起敬。
宴会上歌舞升平,好像大家已经来到了巫师世界和麻瓜世界统一的太平盛世。
席中,格林德沃邀请邓布利多跳了一支舞。
“历史会重复,一遍一遍的错误,血,和惨痛的教训,这些都是很沉重的,我知道,教授。”金发少年声音低沉但语调温柔到了极致,“只是现在,我想我们有一起弥补错误的机会。”
“希望如此,盖尔。”
邓布利多跟着节奏扶着金发少年的调整自己的舞步,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情场老手,根本就不会因为格林德沃时快时慢的舞步而乱了方寸。
“我的信徒,他们付出血肉和生命,为了能够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的权利……也是因为信仰,因为所爱的一切。”格林德沃好像在慢慢地吟唱诗歌那般,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欣赏白巫师的身形和舞姿上了。“即使遥远的未来潜伏着数不尽的险恶与凶境,我也会坚持走到底。确实,我是一个偏激又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就算死路一条我也不会回头……但这多少有些不同。”
舞曲到了高潮的时候,绚烂的水晶灯下,金发少年把自己的爱人在起舞的人群中半抱起来。红色的发丝垂到他的耳边,让他觉得痒痒的,看着那双让他一辈子都陷进去的蓝色眼眸,那里仿佛氤氲着深蓝色的湖泊。
既然要相爱,就不能简单地相爱。
要明白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会因为互相吸引而碰撞在一处,伟大而耀眼的光芒相互辉映,要明白怎样在命运的洪流中攥紧彼此的手,一起塑造璀璨的理想,要明白死亡也不是终点,生命的盛放、思维的交织和升华,是任凭命运多舛也不会凋零的。要明白彼此之间的刻骨铭心,要明白那个人在身边才永远是极尽明媚的盛夏。
比跳舞更优雅,比角斗更激昂,是他们的爱。
“解放巫师世界,是我的信徒们渴望着的自由……而您,您是我渴望的自由啊。”
他在他耳边深情地呢喃。
没有灵魂伴侣的世界,对我而言,何尝不是又一个扩大囚笼,是另一个纽蒙迦德呢。
舞毕后,邓布利多感觉身体稍微舒适了一些,他看着金发少年和各国来的官员一起谈笑风生,于是自己就回到座位上开始吃一些餐后甜点。
在觥筹交错的别墅里,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特别的、熟悉又让人心惊的声音。
“哥哥。”
是一个小女孩的音调,天真烂漫,空灵又甜美。
红发教授回头,什么也没发现,他困惑地看向周围,似乎只有他被影响到了。
“哥哥,阿不思哥哥!你有没有想我呀?”
这次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在那些衣着华丽的人群中,在半明半暗的罅隙角落里,那个金发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那熟悉的稚嫩面孔仿佛一道惊雷那般在阿不思教授的内心里炸响。安娜,是阿莉安娜!!
红发巫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立刻放下银叉,避开人群,向女孩追去。
女孩一直在离他不近也不远的地方,慢悠悠地蹦跳着,拿着手里粉色的兔子玩偶,好像十分地漫不经心。可邓布利多就是追不上对方,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对亲人的思念此刻已然越过了这个经验丰富的白巫师的唯一的理智。“安娜,你慢一点,哥哥在这里。”
宴会上,忙着应酬的格林德沃也并未让圣徒把邓布利多看好,谁也没发觉红发教授就这样暂时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另一个角落的桌子上,带着半扇面具的汤姆·里德尔正和几个贵族喝着红酒,他摇晃着酒杯,已经半蛇化的面孔苍白如纸,那对属于冷血动物的竖瞳在残忍地盯着金发少年的背影。
“你们听过一个童话吗,”斯莱特林的后人对着自己身边极近的几个心腹悄声说,“年幼的公主被女巫预言,十五岁时她会因为指尖被纺锤扎伤而陷入长眠。愤怒的国王命令销毁了国家内所有的纺锤,自以为做到了所有最安全的措施……殊不知城堡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好像这次的宴会本身就是为了白巫师准备的陷阱。等预言快要来临的时间,谁也没想到,存储经过销毁的纺锤的地下室,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
阿不思教授来到别墅的地下室,顺着台阶走到尽头,他终于看到金发小女孩停下了。
“哥哥,我好冷,我不想一直做一个游荡着的幽灵啊。”
金发小女孩突然回身抱住了白巫师。她张开小小的手指,手心里放着一枚黑色的戒指,是复活石,死亡圣器之一。
“纵使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众多又如何。我没有打算让邓布利多马上死去……他的命太有用了,存储在那枚戒指上的诅咒,会在巫师世界领袖选举的前几天突然爆发。”
白巫师戴上了戒指,他的眼里满是歉意,他甚至蹲下身想抱住那个不切实际的小女孩的幻像,即使他明白,这是最低级的幻咒,可是他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让“阿莉安娜”看起来不那么冷,一个瘦小的女孩,不应该因为生病了就一直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啊。
“你们说,这个格林德沃,所谓的巫粹党首领,到那天是会痛哭流涕地跪下求我,还是把巫师世界领袖的位置拱手相让?”
宴会上,金发少年此刻正举杯敬所有的巫师,他笑着,意气风发。“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永远追随格林德沃大人!”
声嘶力竭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戴着面具的里德尔也举起玻璃杯,对台上的主角做了个回敬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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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搞事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