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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就当我有求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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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
清也陷入了旧年回忆,没有注意到办公室来了人,“怎么了?”
清了清嗓子,“是见山的消息?”
回到镜内两天,看了见山传回的消息,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搬走的异人就像泥牛入海,毫无踪迹可寻。
是啊,只占镜外人口的百分之三,地方却又和镜外一样宽广,人海茫茫尚且可以打听,但是只靠两个人的人力一寸寸寻找线索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清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是,不是见山哥。”来的人摇摇头,“是老先生,吴老先生要见你。”
清也这么多年都在镜内,近期却三番两次出镜,到底是没有瞒住吴老先生。
吴老先生今年都八十多了,没有卸任前是铸鉴师,后来亲自培养了老师就颐养天年了。
自从老师和小雅姐姐出事,自己虽已成年,也成为镀镜长,但吴老先生还是会时不时找自己一趟,替老师和小雅姐姐教导自己,关心自己的生活起居,清也内心是很感激并且尊重吴老先生的。
清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马上过去,又说,“你帮我想办法给见山传个口信,让他多关注各地的异能波动情况,让他去问,别自己放精神力探,不要惊动各大家。”
手下人应下后便走了,清也收拾了一下心情,就出门去找吴老先生。
去的路上,清也想该怎么跟老先生解释呢,从小烈的事情讲起吗?
告诉他自己调查到了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证据,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要去找家主商量怎么把镜内整个翻过来调查一遍?真的太不妥当了。
但如果不解释呢?那就不解释,清也决定了,他没有做错,镀镜长遇事不决按规矩就是要和守鉴者汇报商量的,有什么错?
当年老爷子力排众议将镜门关闭,自己是提出过意见的,但被吴老先生暗示不要多言,一切都按老爷子的意思来。
这么多年来,自己尽力在镜内做好能做的一切,尽量做到让大家不受镜门关闭的影响,遇到麻烦事也宁可放下面子求助沈家,从没有起过麻烦镜外的念头。
但这一次实在情况特殊,清也不敢随便相信别人,想要找老爷子拿主意,谁知却屡次被拒之门外。
“老先生,你找我。”敲开吴老先生的家门,动作熟稔地换上拖鞋,替老先生把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添上水后,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眉垂目,似是准备听训。
“清也,这些年你辛苦了。”很熟悉的开头,应该马上就要挨训了,清也暗叹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独自出镜去找老爷子的事被吴老先生知道了。
但面上却淡淡的,没有露出情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
“猜到了?”吴老先生从清也进门后就没有睁过眼,端坐在沙发上,很精神,看不出年龄。
听清也只是道歉但没有解释,就知道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心里甚至有埋怨。
抬眼看了一眼乖乖坐着的人,只见他还是低着头,就叹气,“不是不让你找,他是守鉴者,是一家之主,你任何时候都可以信任他,找他商量,就算他一意孤行关闭了镜门,但那也是因为……”
“那老爷子到底为什么?”清也见吴老先生主动提及,便抬起头顺着话题问下去。
吴老先生却止住了,喝了口茶,又说回之前的话题,“你不要怕麻烦我这个老家伙,你有事找他你跟我说,我去见他就当是一起喝茶,你去就不同了。”
清也皱眉,“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行,既然老爷子不是有心放弃镜内,那为什么不见我?我做错什么了?
吴老先生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清也才说,“老先生,这次的事情有蹊跷,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没法跟你解释,但你得信我。”
“我已经在调查了,但有些事情我不敢自己拿主意。你跟老爷子说一声,我去找他商量事情,就当我有求于他。”清也很少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恳切,让人不得不信他。
“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整个都归他管,你尽心替他做事,这些年里面都安安稳稳的,靠谁?是他该谢谢你!”吴老先生突然拔高语调,不满意清也用卑微的态度。
这些年清也做的事谁不是看在眼里?当年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啊,替家族扛下重担,没落下一句好不说,难不成还要受委屈?
“这个老东西就是犟,他心里有其他想法,清也,你……”吴老先生顿了顿,觉得不能辜负年轻人的一腔热血,而且毕竟事关镜内稳定。
“他现在住在这个地址,你直接去找,出镜时不要声张。”吴老先生想了想,决定采用一个折中的方式。
拿出一张纸唰唰写好后给了清也,但却换来更疑惑的问话,“老先生是想低调?为什么?他不想让谁知道?”
一出口,吴老先生就猛地看向他,随即笑了笑,“就知道你小子聪明,当年……真没看错人。”
他是在说清也的老师,想起逝去的人,半是欣慰半是遗憾,“你去找那个老东西,让他告诉你,你是被他儿子带大的,再防着别人也不该防着你!”
难道是因为老师和小雅姐姐的事?
老爷子关闭镜门最直接的原因便是老师和小雅姐姐的意外去世,这件事梗在所有人心头,尤其是清也这半个目击者。
知道他还想再说什么,吴老先生却摆摆手,回忆往事让人伤神,清也了然,便起身告辞。
离开吴老先生的家,清也站在路边久久没有动作,觉得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深。
小烈的意外事故牵扯出的一系列异常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酷似小宁的人到底是不是小宁?
如果是,他又为什么不认识自己?老爷子这么多年不理镜内事务到底为什么?难道老师和小雅姐姐并不是死于意外?
清也捏了捏手中的纸,大步向前走去,不管如何,事情总要有答案。
回到办公室,清也径直走到书架前,拿起一个相框就开始摩挲,这些年清也心情烦闷时总会来摸摸相片,好像回忆一些小时候的美好,就能冲散现实的诸多不易。
那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应该是在清也十七岁的时候,小宁从镜外带来了一台相机,说是不用洗,直接能出相片,于是就有了这张一家四口唯一一张合影。
相片里,妈妈淡雅,爸爸英俊,哥哥帅气,弟弟可爱。四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幸福的一家,但现实却残酷地令人不忍直视。
“小雅姐姐,老师……小宁……”清也一手捧着相框,一手抚摸着。
拍立得的相片原本保存时间没有那么久,第二年就开始褪色。
那时候小雅姐姐和老师刚出事,小宁也没再回来,老爷子关闭镜门,自己当上镀镜长。
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发现相片开始褪色,当时几乎快绝望了。
好在吴老先生帮他把相片塑封,又用隔绝空气的玻璃相框裱起来,好歹延长了相片的寿命。
但时间却也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到精心保存的相片上,四个人的面目都开始散去了,小雅姐姐当时是笑着的吗?老师是看着小宁还是小雅姐姐?我呢,我当时搂着小宁,还是牵着小宁?
清也摸着相片上小宁的位置,还活着的弟弟已经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他又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个酷似小宁的小朋友,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小宁,但是仔细思索细节后又觉得不像,和小时候差太多了。
小宁小时候是个撒娇精,磕了碰了,冷了热了,没有第一时间喊出来都算是他嗓子坏了,没有人哄是不会自愈的。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事,他就是缠人。更别说是受了委屈,看了别人脸色了,不找爸爸妈妈也得找哥哥把面子要回来。
但那个小朋友不一样,他对所有事情都淡淡的,好像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与他无关,虽然有情绪,但也隐藏得极深。
清也想到在街边和他告别的时候,小朋友一连问了三遍什么时候能再去找自己,都被自己敷衍、忽略甚至直接拒绝了。
但他也只是愣了愣,情绪上有一点郁滞,然后傲娇得用站着不说话来表达自己对这个结果的不满。
换作是小宁可能得把三条街外的警察全都喊过来给他主持公道了,清也思及此,笑了笑,光这一点,他们就太不相同了。
但如果他真是小宁,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他真是小宁,他又为什么会失忆,和九年前有关吗?
清也很少去想老师和小雅姐姐出事那天,因为信息量太少,又太痛,回忆无用,还遭罪。
而且那一次之后,自己就成了镀镜长,每日事务不断,就算有时间回忆,也肯定是想那些美好的。
只是偶尔有几次,清也在睡前想到了小宁,想到那张充满惊愕和恐惧的脸,然后就会做一晚上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