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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见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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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尉迟皞在前山采买时,瞧见了一个穿得斯文但四处张望的模样属实败类的家伙。
尉迟皞撸起袖子猫着腰,准备从后面突袭他,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让他把目的也好阴谋也罢全都吐出来。
可尉迟皞还没来得及突袭,那家伙就瞧见了猫着腰的样子属实另一个败类的尉迟皞,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抓起了尉迟皞的衣袖子,生怕尉迟皞跑了。
“兄台,你知道金府怎么走吗?”
尉迟皞一愣,问道:“你谁啊?”
那家伙连忙撒开尉迟皞的衣袖子,揖手道:“我叫贺年,恭贺的贺、瑞年的年。兄台你,”贺年仔细瞧了瞧尉迟皞的模样,“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好像,是来过我阿姐百岁宴的那位,器宇不凡的公子!我还记得,你当时是跟在应佚上神身边的!”
尉迟皞听到“器宇不凡”这四个字的时候,背着的手挺了挺腰。再一听到应佚,神情猛地垮了下去。
尉迟皞吃过的百岁宴,除了姜午就是群海,可光论其一,他也猜不到是吃过的哪顿百岁宴。
“你阿姐可是贺家姐姐,贺岁?”
“正是!”贺年看起来更欣喜了,“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尉迟皞揖了揖手,回了礼数。
“尉迟皞。”尉迟皞再打量了他一下,想起了应佚来凡间时,给自己讲过的趣事。他顿了顿,问道,“你去金府,做什么?”
贺年道:“我、我是想,再去提次亲的。”
“提亲?!”
尉迟皞瞪大了眼睛,声音瞬间高了几个度。他从应佚那儿得知了有只海鲜喜欢上了金麟儿,可还不知这么快就到了提亲的地步。
龙王那么多的媳妇儿和子嗣后代,不承想这上赶着婚配的传承倒是一点没断。
尉迟皞让自己镇定些,可嘴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提亲?”
贺年有些被吓到,但还是点点头,应道:“是啊。”
先抛开传承的问题。可是金麟儿,还是“再”提……
尉迟皞再努力收了收一脸的不可置信,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道:“你确定吗?金麟儿,提亲?姜午哪只狐狸不知道,金家小姐,一不知书达理二不端庄文静。你向她提亲,你是活腻了吗?”
贺年忖了忖,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不住张惶起来,连忙道:“确、确是不对。”松出半口气的尉迟皞没来得及点头,贺年又道,“这话是太过唐突了,该是阿姐带我登门,恳金小姐见恕才是……姜午不同于群海,下聘乃是大事,下聘后便是嫁娶,没有再多相看几番,待上几年,再论嫁娶与否的……只是阿姐说来帮我探探金小姐的意思,是、是我又独行其是了……尉迟兄,提亲一事,请、请你当不曾听过吧。这话传出去,恐对金小姐不好。有、有劳了!”
“……”尉迟皞抬起的手几次无措,在贺年一个躬身揖手后,终于得以扶了上去,挣扎着还是沉痛道,“兄弟,听我一句劝,你向她阿兄提亲、向她阿爹提亲,都别向她提亲……会死的!”
贺年猛地又直回了身子,问道:“尉迟兄是金小姐什么人,为何总说金小姐不是?”
“我……”尉迟皞看着贺年透亮的眼睛,心虚道,“我们尉迟家与金家,有些往来。毕竟、毕竟都是一个山的狐狸……”
贺年又欣喜了起来,他握上尉迟皞的手,恳挚道:“那日后,我们也是、是知友了!”
尉迟皞看着那握在一起的四只手,那叫一个亲切啊……尉迟皞猛地反应过来,猛地甩开。
“反正我和她不熟。祝你旗开马到,再祝你们早生贵子!”
尉迟皞说罢便走了。可他刚迈出去两步,又想起贺年这会儿是正迷着路的。他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不忍心把贺年丢在这儿,只得恶狠狠地折了回来。
走在去金府的路上,尉迟皞了解到贺年其实是跟着金麟儿一起出门的,但没走多久,他就发现金麟儿不见了。
“怪我,是我没跟好她,给她添麻烦了……”
尉迟皞摇着头叹了口气,背着手没有说话。
尉迟皞觉得,这贺年的脾气着实是太好了些,金麟儿也是狠心,能把乖成兔子的龙王孙子丢在路边。
尉迟皞带着贺年到了金府门口。金府的没谁不认得尉迟皞,见尉迟皞说自己是路过不肯进,扭头便去通传。金麟儿听到尉迟皞来了,跑出来迎他。
“皞哥哥,你怎么……”金麟儿瞧见了跟在尉迟皞身边的贺年,正兴冲冲地向自己招手,“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贺年乖巧地答道:“是尉迟兄带我回来的。”
金麟儿还想埋怨两句,可她的阿爹金啸和阿兄金麒正领着贺年的阿姐贺岁走了出来。
见自己的阿姐来了,贺年垂了垂头,又捏了捏衣裳,显得不知所措起来。
“阿、阿姐……”
颔首过尉迟皞的贺岁微微厉声问道:“你跑哪儿去了?”
贺年把头垂得更低了,回道:“我迷路了……”
贺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蹙了蹙眉头。她这弟弟,逆来顺受惯了,难得有个心仪的姑娘,却是不懂扯谎,也不知买礼。
贺岁向金啸和金家兄妹揖手道:“时候不早了,就不叨扰了。”
尉迟皞见势不对,连忙在贺岁带走贺年后,也向金啸和金麒揖了手,道了别。
金麟儿本是想追上去的,但被金啸一个轻咳慑住,收住了脚。
后来的某日,又是尉迟皞在前山采买的时候,又瞧见了穿得斯文但四处张望的模样属实败类的贺年。
“又来提……找金麟儿?”
“嗯……”贺年抿了抿嘴,提了提手里同自己一并被赶出来的食盒,“对了,我在姜午前山建了座府邸,往后都在这儿了。”
“那你刚四处张望什么呢?”
贺年一副窘相,道:“我忘记回去的路了……不过我画了幅图,把位置都标出来了!”贺年兴冲冲地把手里的图拿给尉迟皞看,“尉迟兄,你能帮我看看吗?我好像走出图外了……”
图是贺年自己画的,标着府邸和去金府的路。尉迟皞看着那画在图上的两个圈和连系在两个圈之间的弯弯绕绕,眉头一蹙,将那图又收了起来,而后将他往回带去。
“尉迟兄,这里我认得,这里是金府!”
“认得就好,还有哪里认得的?”尉迟皞见贺年的目光要往来时的路撇去,连忙道,“除了那里!”
贺年这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踌躇了良久,才重新选定了一个。
贺年的府邸不大,且和金府并不算近,位置也比较偏。尉迟皞本担心贺年是不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建错了地方,结果贺年告诉他自己是故意挑得远了些。
“她还不大愿意见到我。我怕挨得近了,她心生厌恶。”
院子里栽着果树,是金麟儿喜欢的金桔。
贺年倒上茶水时,见尉迟皞还在院子里看那还光秃的金桔树,便走了出来,将茶杯递到他身侧。
“我头回栽树,也不知何时能结出果子来。等结了果,我给你送些去。”
尉迟皞摆了摆手,道:“我才不要什么本要给金麟儿的。”
被看透的贺年踧踖起来,却仍不懈道:“那尉迟兄喜欢什么,我再栽一个?”
尉迟皞忖了忖,道:“还是金桔吧!不过,等结了果,你得让我第一个尝!只是我已百岁成年,按照姜午狐族的规定,我已搬出尉迟府,现跟山神大人修炼,住在后山。届时,你拿这信鹤找我罢。记得,一定得让我是第一个!”
贺年接过信鹤,连连点头,应道:“好!”
贺年建府邸前,和应佚打过招呼,是应佚准允了的。贺年建府邸时,应佚还来瞧过,以至于街坊邻里都知道有个从群海来的贺年,要在姜午住下了。
街坊邻里对贺年都很亲善。尉迟皞心想着,大抵是贺年这张秀脸和这好脾性罢。
“说起来,你们群海的姓氏好像很多啊?”
贺年解释道:“在群海,姓氏不一定承父姓。我阿爷,也就是龙王,他是没有姓氏的,子嗣皆承母姓;后嗣可承父姓也可承母姓,姓氏自然就多了。”
尉迟皞点点头,贺年领着他继续走。
府里的陈设简单,空荡之下显得宽敞了起来。
“其实,金伯父是允了的,但是麟儿没应,我不想她勉强,也不想她伤忧……”贺年踌躇着,还是道,“麟儿告诉我了,她心仪的是你。”
“……抱歉,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
“没关系的,只不过日后,我们又是对手了!”贺年看着那棵金桔树,“大家也都很奇怪,为何我会心仪她,也有不少狐狸来跟我讲关于她的事迹,劝我再酌量一番的。可我,就是被这样的麟儿救下的……”
尉迟皞看向没了声的贺年。贺年眼里不见宅院空荡,似是溢着那日的场景。尉迟皞欲言又止,最后只一掌轻拍在了他的肩上。
尉迟皞本还担心着,贺年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诚意、不够意思。而贺年冲着尉迟皞一笑,尽是欣喜。
“尉迟兄,你放心吧,我会对麟儿好的!”
“不是,我跟她真不熟……我也不是她娘家狐,你不至于……算了你开心就好。”
尉迟皞自暴自弃地别过脑袋,不去看那双透亮得似是亮着光的眼睛。
尉迟皞想起了还在尉迟府里关禁闭的胡招妹。尉迟皞好奇,若是把自己的五哥和贺年面对面摆在一起,不知道谁能亮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