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夜伴友策杖秉烛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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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缚龙枢这么恶心的吗？连孩子都骗，真是不择手段。"
女子不以为然的道:"缚龙枢的存在就是为了挑起天下的纷争，四国并立的局面早晚要被打破的。缚龙枢可以做这个先声。"
"所以你们就利用一个孩子？"温巳蛰捋开高耳的袖子，露出腐烂的皮肉，"腐殖毒？你们还给他下毒了？"
"是啊，不这样的话，小孩子怎么会听话呢？"
"饺子。"温巳蛰开口。
"什么？"那女子愣了。
一条蛟龙从窗口穿进来，对着黑衣女子一声咆哮，气流震的她黑色帷帽掉落，露出脸庞。只见那条蛟龙依偎在温巳蛰身边，怒不可遏的视着黑衣女子。
"哦？我都忘了，你是学过道家方术的，也算是个逆仙了，逆天而行修炼的反噬不好受吧？秦怜衣这个师父都教了你什么？她应该告诉你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神已经元神俱灭了吧。今天我点燃埋在这里的地鱼龙，炸毁雾山塔，战争就一触即发，到时候这天下鹿死谁手可说不准了！"
"这与你无关吧，说出缚龙枢的阴谋，交代幕后主使，不然你今天就得命丧在这里！"温巳蛰双目一凛，霎时间杀气四溢。
"啊哟哟，可真凶啊，这小子的解药还在我手上，你杀了我，他不久也会死。"
"那紫檀匣里的血燕是你们放的，你们一定是韦国的人。"
"挺聪明的，怎么猜到的？"
"我在史书上看到过。五十年前韦国灭国的时候，韦国公主穿着嫁衣吊死在她的宫殿里。当时血洗韦王宫的就是假意迎娶韦国公主却领兵攻魏的兆敦侯姬礼，他在席位上看到那血燕的表情，我在台下看的一清二楚。"
"是啊，姬礼确实该死，不过挑起战争，一统天下更有趣。先统一复魏，再杀了兆敦侯，先苦后甜，这个游戏才会更有趣。那女子舔着唇，露出诡异的笑容，"缚龙枢对你的力量很感兴趣，我们随时恭候你的来临。
言讫，黑衣女子掏出打火石引燃一支木棍，扔进地板下的地鱼龙里。然后把食指放在唇边，"嘘——游戏开始了。"
雾山塔轰然炸裂，一瞬间火光冲天！
"谢谢你，饺子。"温巳蛰趴在蛟龙身上，轻轻的说，"算上驼居崖那次，你帮了我两次了。"
那蛟龙通人性，轻吟一声表示回应。
温巳蛰把洞箫放在唇边，吹了一支曲子，悠远空灵，回荡在天地之间。
龙背上还躺着失去意识的温舜华和高耳。所幸温巳蛰提前让褚国的兵士远离附近区域，雾山塔所在的地方还有大火在熊熊燃烧，方圆百里的草木几乎全部湮灭，河水都顷刻间干涸见底。这地鱼龙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像一只大蜈蚣，连贯上下四周，全是火焰。
缚龙枢想致他们于死地，竟然下了这么高的成本。
温巳蛰没了解药，他只能自己把高耳身上的腐殖毒吸过来，估计又得犯几天病了，他心里有点苦恼。
没关系，可以先戴几天面具。这几天少说话就是了，应该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异样的。
雾山附近的天总是雾蒙蒙的。万顷的碧灵湖上生出一层烟霭萦于浮波漂摇，雨丝卷卷扰扰，纷纷霏霏。连着几日愁云绕山，风裹微寒，哀草积尘。韩疾胄负手立在水榭内，眺望远处的断岚云岫。
他低声道:"她应该回来了罢。"
一旁侍立的董遗裔意识到国君说的人兴许是国后，他回:"应该是的，这次赴四国之宴带来的所有的精锐都派遣到雾山塔去解救国后了。"
"其实她没说错，孤确实是个无情的人。真正的孤，应该早就死在母妃离楚赴兆和亲的那年了。"
董遗裔:"不论国君如何，臣都会誓死效忠，报答国君的知遇之恩。"
韩疾胄道:"那时候去旄山围剿，孤是真的想杀你。"
董遗裔一笑置之，"旧事而已，更何况那时确实是臣不懂事。"
"走罢，该去接她了。"韩疾胄一转身，跨步向行宫走去。
没过多久，温巳蛰果真背着国后温舜华渐渐走近。
韩疾胄大步流星，接过温舜华，将她揽在怀中，又用披风熟稔的裹在她身上，小心翼翼抱着往行宫走去。他的眸子里和刚才一样淡漠，没有什么感情，仿佛只是在机械的履行丈夫的义务。
董遗裔这次没有跟过去，他站在原地和温巳蛰对视了。董遗裔道:"我知道你，国后幼弟，禁军统领，尚书之子，温迟。你似乎挺喜欢纠缠杜学士的……我说的没错吧？"
温巳蛰:"……那不叫纠缠，那叫追求，"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语气有点慌，"等等，你们都知道了？"
董遗裔:"朝里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现如今估计也就杜学士本人还蒙在鼓里。"他停了一下，又道:"我是个蛮人，喜欢的物什就直接抢来，所以不懂你是何想法。"
温巳蛰:"……那如果有朝一日，心悦女子与他人成婚，少将军会怎样？"
董遗裔大笑，"好说。那我就提着衮刀去青庐里抢亲，打晕了套麻袋里，带过来。
温巳蛰觉得自己和董遗裔确实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听说董遗裔在京城挺受欢迎的，哪怕仅仅站在那里，就有很多女子倾慕不已，倒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董遗裔问他:"听说雾山塔那里埋了地鱼龙，还爆炸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温巳蛰舞着手里的洞箫，没说话。
董遗裔会意了，道:"樊丘之约的时候你也去了吗？那一个月上朝可是都没见过你，你倒是挺低调，论功行赏的时候不见你吭声。你倒是挺喜欢伪装成祸国奸佞和不学无术的草包的。"
温巳蛰笑笑，"少将军替我保密吧，将来你南下出征，我给你开路就是了。"
董遗裔:"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你不来我也得把你绑过来，你可别想跑。"
他们俩击拳为誓。
董遗裔:"对了，那睢南王世子现在如何？"
温巳蛰:"先交给他爹了，把他爹心疼的老泪哗哗的，不敢带过来给国君瞅见，不然这小子白捡一条命了。"
董遗裔:"那你和杜学士还吵架呢？"
"是啊，改天去哄哄他。"温巳蛰无奈又幸福的笑了。
那笑容让董遗裔觉得很陌生。
往日里温巳蛰就是个纨绔公子，反面教材，到处拈花惹草，朝中的名声很臭。现在看来，往日种种全是温巳蛰的伪装，他并没有想法壮大温党势力，而是似乎在讨好接近王党之一的杜雍为。温巳蛰斡旋在势如水火的两党之间，充当天平平衡他们的力量，达到国君满意的程度，以期求全。
只要温巳蛰想，他可以佞幸祸国，可以俯首称臣，可以运筹帷幄。
董遗裔觉得温巳蛰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温巳蛰在掌控政局，揣测君心。但是他对褚国的利益而言并不是个危险的角色。董遗裔甚至可以肯定一点:
杜雍为，就是温巳蛰在看似滴水不漏的棋局里唯一的软肋。
温巳蛰刚沐浴完，发梢犹沾水珠，黑发如瀑，被他用一支青玉簪松松绾着。他宽肩细腰，穿着素白单衣，衣带在腰间随意系了个结，衣襟半掩，露出明显的锁骨。锁骨上面有一颗小痣。面颊白皙，残存着熏热未散的红晕，半边脸自下颌角处爬上了藤蔓一样的疤痕。
温巳蛰轻轻打了个哈欠，信步走进卧室，路过的空气带着沉水香的味道。他慵懒的倚在榻几上，一壁唤下人给他取壶桃花酿和金樽，一壁手执起一卷《苏世词》翻看着。据说是苏琼在外羁旅之时所作的。
在一旁往鎏金双耳灵芝纹铜炉里添香的阿离心里感叹，公子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都三天没和他说话了。"
阿离："？"
温巳蛰怏怏不乐的撇了撇嘴，这点小动作被站在玉漏旁的一个丫鬟看到，她瞬间满面彤云，头低下去不敢再看。
阿离问道："公子刚才是在说谁？"
温巳蛰："当然是本朝的杜学士了。"
阿离："……"
这时一个下人进来道："公子，有家中书信一封。"
温巳蛰有点纳闷，按他老子温匀的性子压根不会给他写东西。他收拾行李大早上出发去雾山的时候，温匀还在房里睡觉，鼾声如雷。二夫人和他素来不睦，三夫人和他只是偶尔家里打照面会说几句客套话。
莫非……
温巳蛰打开那封家书，果然出自他三妹妹温梓卿的手笔。上面是潦草的小楷，内容是简短的几个字："哥，想你了，速回。"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猪头。
温巳蛰："……"
他规规矩矩的把信笺塞回信封里，宝贝似的放到枕头旁边。
雾山塔被炸毁后，四国国君商议之下决定取消邗都之宴，各自回国，以观世变。韩疾胄虽然早已经有让董遗裔带兵出征攻堇的意思，但是看着眼下情景，也选择了按兵不动。
温巳蛰在离开雾山的前一天，去找了杜雍为。那是在一个夜晚。温巳蛰怀揣两根竹杖，兴冲冲的秉烛来找他，杜雍为房中还点着灯，两个人都是夜猫子，都还没睡。
"杜状元，一块出去夜游吧，咱们一块去山脚下看那块抱残石吧。"
"抱残石是什么？来了这些天从来没有听说过。"
"传说那是赟王十年天降的异石，或许能通灵。"
杜雍为当即和他一块策着竹杖，深夜出门了。到了一方低地，那里果然有一块紫黑古拙的巨石，上面生着层厚厚的苔藓，一棵虬曲苍劲的枯木从它身下疯长出来。忽的有一阵萧瑟的风吹来，吹熄了前行探路的温巳蛰手里的蜡烛。
杜雍为心里有点发怵，不自觉的唤他："小蛇？"
黑暗里传来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先生，我在。"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夜伴友策杖秉烛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