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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章四十六—成渊之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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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整个昆仑仙境极大,就连寻常上仙也并非处处去得。而我在这天宫千百年,更是连月老阁的大门都没出过几次,眼前事物便更是新奇了。
明明说好是偃玉带我去成渊之谷,可空青偏是不放心,一路随着我们到入谷山口。又亲自向偃玉讨了把墨玉玄铁铸的宝剑,交到我手上这才放心了几分。
“欢儿,你初次入谷,不可冒进。而谷内妖物并非纯良,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而眼见并非为实,幻境,更需当心。”空青望着我,那眉眼里满是担心,又轻轻拉着我的手。
“我记下了……”我看着她,心里却丝丝麻麻不住酸楚,“你放心,我虽剑法不精纯,但游龙步却信手拈来,定是能跑脱的。”
“软甲可穿妥了?”空青仍是不放心。
“穿了……不是你瞧着我穿的吗……”我想起早上她替我更衣时那幕,仍微微红了脸。说来,我早间是想轻手轻脚的出那偏殿,不愿扰了她,可谁料她竟比我早醒。替我束了发,又看我贴身穿上那软甲。便是那登云靴她也要俯身替我提起,我忙光着脚跑开。她向来尊贵,怎能……做这事儿呢?
可她却擒了我,硬是让我坐回榻边,替我细细穿好鞋袜。又拿来外衫,为我系上腰带,那手法极轻柔。我却不知道为何,只望着她,便红了眼眶。
“欢儿……”空青望着我,那眸子里有淡淡水汽,“一切小心……”
我看着她,重重点头。我可不能哭,哭了,她便更不能放心了。
“不过是去试炼,谷内皆有上仙坐镇,有什么可怕的。”偃玉看着我俩的举动,冷哼一声,“空儿进谷之时,不过几百岁光景,一人,只三天,便从一纵进到九纵。你现以三千岁,又得了多方修为,自当是更快些。赶紧走吧,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看看偃玉,又看看空青,一咬牙,转身便往谷口去。可不知道为何心海间却血气翻涌,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青。她那眸子定在我身上,抿着唇,那目光却哀伤极了,似是……要失去我似的。
我从不知我的游龙步可以这般快,只一瞬我便抱住了她,抱的很紧。
“空青,等我回来,陪我喝桃花酿可好?”
她看着我,压抑着那心绪,轻轻答道,“欢儿不剩酒力,不怕醉了?”
“醉了又何妨,我有你呢。”
她望着我,终是露出笑脸,冰雪消融,灿若桃花。
我这次没再回头,只怕多望她一眼,便会只想着儿女情长,忘了难测的漫漫前路。入谷那一瞬,是浓得不见五指的迷雾,空中传来淡淡歌声,曲调却有几分熟悉。空青说,这九纵虽定,但每个人入成渊之谷的际遇造化皆不同。无人知晓成渊之谷是何时存在,又为何能针对众仙演绎千万变化,专攻心境。有传言说这成渊是女娲老祖所设,却无从考证。
但待我踏出迷雾那一刹那便信了,这定是祖母所为。
因为我眼前见的不是别处,正是那百花谷。
那从我记忆里被抹去的……百花谷。
青潭竹林具在,风中的花香,远处的桃林,比记忆里的香气更盛。可这里没有阿爹和阿娘,只有我一个人,孤孤零零。
我踏着那草地,望着那竹屋。熟悉的景致,让我一瞬间有些慌乱,竟分不清何处是真,而又有几分是我臆想。却见从窗口跳进来一只白兔,背上一撮灰毛,瞪着眼睛望着我。
“阿大!”我伸手想碰它,它却跑了,引着我走向后山那桃林,我便追着它向前。
可越跑,那日光却被遮盖,那墨色笼罩天空。阿大回头望着我,那眼睛却似血红。我停下脚步,掐诀,唤出了阿大的魂魄,它绕着我转了几圈,似在警告,又望向眼前那跟它一样的兔,连背上的灰毛都立起。兔子,也是会发怒的?
空青说这谷中古怪多,幻境更是容易迷了人的心神。我方才被这景物哄骗,放低了戒备,这才差点着了它的道。现在再看,这真假阿大缺有区别。这真阿大虽只是一缕魂魄,可那眼中却有光。而这假阿大虽脚步飞快,那眸子里,却是无神的。
傀儡……之术?
我还来不及细想,那假阿大却反身向我跳来,那兔牙狰狞,身型也暴涨,眼见那前脚就要踩在我身上。我忙闪身运气游龙步往后撤,可这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夺去,只一瞬,我便看不见东西。
运起真气汇聚于双目之上,这豹瞳金目的夜视力极好,我也不知现在眼冒金光还是绿光,寻常人见到怕是要吓到。我正为这念头觉得好笑,下一秒却笑不出了。
因为我周身环绕着无数血红双眼,耳边听到的皆是嘶嘶吐信之声。
蛇……吗?
女娲本就是人身蛇尾,而雷神一脉更是与蛇本宗。我本是不怕蛇的,却不知为何被眼前这景象弄的汗毛直立。忙祭出那墨玉剑攥在手里,又用真气凝了护甲,这才踏实几分。
可说来奇怪,这些眼睛只盯着我,却不上前,似在忌惮什么。而我在这墨色中胡乱的闯,却仍见不到一丝光明。
真是奇了怪了。
民间常说鬼打墙,我却是见到了。而困住我的若是法阵,定有破阵之口。既然走不出,我索性不走了,盘腿坐在地上,用神识扫着周遭的一切。这无数血红双眼,却与之前的假阿大一样,有形无魂,不过行尸走肉。而这些傀儡身后,似有极细的丝线相连,定是有人操纵。
可现在那人未动,不知在等些什么。我查看了半晌,却未发现这破阵的门道。不是说好了九纵循序渐进吗?怎么到我这,反而不按常理出牌呢?
傀儡不动,我倒不愿坐以待毙,便向那血红之色汇聚处而去。朦胧中却见无数物体站立,奇形怪状,倒都狰狞吓人,尖牙利爪的。我用剑尖挑起那细线,又用真气化刃,想把这丝线割破,它却分毫未动。
我抬脚,踹了那傀儡一下,嗯,脚疼。
也不知这些傀儡是用何物锻造,我竟无法推动分毫。这要打起来……我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这些膀大腰圆的傀儡。
乖乖,怕是要吃亏的,
折腾了半天也未见傀儡动,我也卸下了几分防备,只兜兜转转看这阵法的漏洞,想要出去。却听耳边咔嚓一声,似有机关被触发,再听得卡拉卡拉声响,似有滚轴联动。
我登时觉得不妙,回身再看,那血红双眼在墨色中泛着寒光,成百上千的汇聚在我身上。哪怕知道这些是无魂之物,我却仍是后脊梁冒汗,捏紧了墨玉剑。
下一瞬,便看见刚才那假阿大向我攻来。刚才那兔脚已经化作利刃,直朝着面门而来。我抬剑格挡,当的一声脆响,剑,竟这么断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骂了偃玉几百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给我这般货色,被兔子一打就断了。可这剑又是空青亲手与我的,应当是能信的过。怕只怕是这傀儡兔子的双爪,竟坚硬过这玄铁剑。我暗道一声不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不能就这么送命了。
真气凝于脚下,我左闪身子躲开那前爪,又凝真气于掌心向它侧腰击去。只听叮当两声,我手震的生疼,而它身上落下一块鳞片。
兔子……什么时候长鳞了?
而随着它向我攻来,借着那点点红光,我才得以看清这东西的面貌。飞禽走兽的脸,却具是人身,而身上那甲胄由层层鳞片相连,闪着寒光,兵器则是那尖爪或利齿,泛着猩红。这东西看似笨重,移动速度却极快,我运起游龙步躲闪,仍被那气浪划破了外衫。
我一阵心疼,这可是空青亲手替我置办的,这就坏了?
哼,我冷哼一声,将真气凝于体外回身便撞,只听咚的一声,那大兔子被我撞停,可我也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正在那兔眼之上。丝丝鲜血带着金纹,映在它眼里,却似突然有了光华流转,我竟觉得自己能操控它似的。
心念一转,喊了声顿,它竟真的停下,直愣愣的站着。
我压下翻涌的气血,走过去看它,却见它身后那丝线微动,那兔子便不再听我的命令,爪又向我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用指尖凝剑划向那傀儡的关节,竟真让我卸了它那利爪。而回身再刺,左胳膊便也掉了。
我这真气,竟比玄铁剑好用。
虽没了兵刃,可这兔子本身重千斤,就是撞我,也够我喝一壶。我目光盯上那丝线,想着如何弄断它,脚下生风却止不住的跑,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想起祖母给我那利用天地真气化剑的法门,我试着引动周身真气去切那丝线。可这东西却刀枪不入,似不是有形之物。
难不成……这是无形的?
我屏气凝神,放出一缕神识裹在那真气里,缠在那兔子身上往那丝线处去,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所谓丝线也是神识化型之物。司音能以音律攻人神识,这化型操纵之道古书里也有。能做到的人不少,毕竟分神操控之术虽难,寻常仙人也能掌握,不过在分神多少。
可这制作傀儡之道,书里提的极少。想来也是,若要将死物炼制的栩栩如生,非女娲祖母般大造化不可为。而若要以人兽活物制傀儡,又有损天道,便也为仙界不齿。再说,这肉身终究太易磨损,也并不好用。
可眼前这傀儡制作精巧,身型高大强悍不说,还灵巧得紧。粗略数数便有千之数。乖乖,就这可断神兵利器的本领,又无痛感不畏刀剑,若是打起仗来,可比天兵天将更上乘。
想到这,我便动了心思,想收了这傀儡。
神识操控这事儿说来也简单,除非用血脉下了禁制,非同血脉不可用。其余的兵器物体,低等级的神识烙印皆可被高等级抹去。就像……我祖母可以随意翻看查阅篡改我的记忆,而我却毫无还手之力,这便是等级压制了。
而将他人神识抹去,再炼化他物为己用的法子我也学了,只是从未实践过。这次正好,拿大兔子练手。
我把神识附在那丝线之上,又注入了几分精神力去磨它,不消片刻,那丝线便断。果然,我的神识在天界倒算得上翘楚。
而丝线一断,大兔子便不再动,我放得把神识探入它体内,果然精巧。机关链接具似人体,而金属为轴,关节间又经脉相连,竟是……龙筋?好大手笔啊。再看那血红双眼,却似宝石……只是幽暗无光。而在这傀儡的心脏处,却是血玉,传出亘古气息……又似有冤魂煞气涌动。
我把神识探向那血玉,却眼前一黑,似坠入无边红海。周围都是挣扎的手,湿泞粘滑的液体,混着血腥之气直冲鼻翼,耳边却似尖叫雷鸣。那是生灵涂炭的景象……山河具损,再无天日。
我从这幻境中醒来,身上满是冷汗。再望向那兔子的眼里,却觉得能感知到它的愤怒。
分明是……死物。
我把神识附在血红玉上,想再探究那幻象,可却无异状发生。傀儡随我心意停走,倒是听话极了。我让它单脚站立,它绝不抬手。
拿着那断手和肩膀,我试着拼回那兔子上,却找不到接缝处,只好用天地灵气凝在这两个部件上,又试着将它们融在一起。咔哒一声,竟拼回去了。
这傀儡……竟是用灵气粘合,难不成还能吐纳吗?
我正纳闷,却听那兔子口中有嘶嘶轻声,而凝神与眼,却见天地灵气果然穿过傀儡的身子进入丹田气海,存于灵石之中。而我操纵这兔子,又掐诀调动出这灵石中的灵气,朝旁边一个鹿头傀儡攻去。
只见烟尘爆起,那兔子动的飞快,嘭的一声,两具傀儡相撞,巨大的气浪将我推出去十米,而头也是一痛。
这两具傀儡竟凭空消散。这是……打没了?
我运气压下这头痛,跌跌撞撞跑到刚才傀儡所在之处查看。地下散着些残骸,看似是傀儡身上留下的。而那一地残渣中,唯有一颗心脏大的血玉静静躺着……这是刚才兔子心口那颗?
而另一颗,怕是存在于那鹿头傀儡体内,我心里暗暗觉得可惜,却也只能把它俩捡起来。那亘古气息犹在,我拿着它,一瞬却感知到了那与傀儡相连的万千丝线,可明明没看到那么多啊?
一咬牙,我咬破舌尖,凝出精血点在那血玉之上,又用真气裹住它想要炼化为己用。我总觉得这兔子跟这些傀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这宝石说不准能控制它们也不一定。毕竟我神识有限,这成百上千的,一个个分神识过去炼化,我非得力竭而亡不可。
沉下心神,炼化这血玉,那血色煞气却一丝丝弥漫开,渗透在这天地灵气里。我神识与它相连,自是能感知这变化。我一寸寸影响着它,却也发现那煞气一寸寸侵染着我。心头气血翻涌,眼前便只见那猩红。
我竟……感受到屠戮之乐,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
这念头吓得我一惊,收了神识,那血玉也应声落地,只听一声脆响。
我跑过去拾起它,却见它大小不过刚才一半,色泽也鲜红起来,不似刚才污损了。真气注入,我能清楚的感知到它却与傀儡相连。我刚才只带动大兔子一个遍觉得费力,现在却是轻松能操纵十余个,只不过是通过这血玉为介,便如此不一样吗?
明知这煞气会乱我心神,可我却不能错过这难得的宝贝。毕竟与天庭大战我避无可避,若是有了傀儡做阵,那不仅昆仑仙众可免于遭难,我也有了更多准备,可以保护空青。
毕竟……此物确实难打,我差点就被它揍了。
我又耐下性子,炼化这红玉。却不知这丝丝煞气顺着我左臂攀援而上,竟如蜘蛛网般将我手臂包裹起来。灼热感突显,我吃疼,睁眼瞧我那胳膊。却见殷红血纹遍布,烙在我肌肤之上。金光一闪,那纹符便又消散,似不曾出现。
我盯着那左臂,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红玉却应声掉落,只得红豆大小。放在手心,便能感知到里面庞大的灵气。而我神识催动,这红玉便闪过金光,数千百傀儡瞬时站立,那跺地之声如轰鸣。
我心头一喜,想着可捡到宝了,这么多傀儡,打架得多威风。操纵着一个龙头傀儡,甩尾攻向旁边虎首傀儡,只听叮叮当当的金石碰撞之声。提爪反剪,凌空腾跃,我心念所动傀儡皆能去得,有了这红玉,我操纵的愈发精巧,玩的不亦乐乎。
而这灵石我也弄明白了,便是吸纳天地灵气汇于一击,为爆破所用,怪不得刚才都炸没了。
可说来也怪,这么多傀儡,神识探过去,却不是各个都有那血玉为心,每五百便只得一个。也是巧,大兔子有,这鹿头傀儡也有。
于是我屏气凝神打坐,想把这第二块红玉也炼化了,好给空青。毕竟她有了我的心头血,按理能催动这血脉禁制。我有一批傀儡,她有一批,这不是正好吗?
红玉一点点变小,那煞气血腥味分明。我这次得了空,低头看着左臂那爬满的血纹。若说,我其实并无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些灼热感。而这血纹在红玉炼化完后,便自动消散不见。
又似乎……是我多虑了。
可刚才那暴虐嗜血之态却是真的,我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不同。可眼下我却分析不出什么别的,或许……以后能去请教阿娘或祖母,她们定是知道的。
收了两枚红豆大的红玉,又分别沁了精血,打了符咒。说来,我这雷神血脉还是有些用处,最起码,这两枚红玉非我和空青别人操纵不得,除非是那些老怪物。
其实嘛,比起傀儡,我更想学这制造傀儡之术。可放眼望去,这结界里傀儡不少,书本,却一个没有。
看着这千百个傀儡,我却犯了愁,这东西这么大……怎么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