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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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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若是没答出好的诗句来,坐下后必要大大懊恼一番,若是听到别人想出了绝妙的句子,也必要在心里暗暗赞叹一番。
有些人听了前人的诗句,自觉惭愧,索性也不答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惹来几句调笑。
在场的男子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其中不乏饱读诗书之人,要说才名,风头最盛的必然是礼部侍郎的儿子江云卿了。
江云卿一表人才,又是大儒百里轻尘的关门弟子,诗画文章俱是拿手,虽未参加科举,但不少人都很看好他,甚至有意拉拢。
在大梁,想要做官并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若是家中有人做官,或是得了重要官员的举荐,也是可以入仕的。
此刻众人眼中的江云卿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而他也不负众望,一首七言绝句既写花又含春意,富有意境,让人拍案叫绝。
到了谢然这里,他无意抢这个风头,只随口做了一首小诗交代了过去。
终了,到了要裁决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归到了令官叶禛这里。
刚才众人的反应叶禛看得明白,他也觉得江云卿的七绝是里面最好的,于是将江云卿点为头筹,又赐了一壶酒过去。
其余人输得心服口服,都举着杯子向江云卿道贺。
崔新柔看叶禛心情不错,提醒道,“皇上不是心心念念着要给郡主赐婚吗,我看这江云卿就很不错,才貌俱佳,配得上安宁。”
叶禛闻言细细看了江云卿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上次他答应了叶安宁要在赏花宴上为她赐婚,这满座的青年才俊中数江云卿最为出类拔萃。
他觉着叶安宁一向喜欢才貌双全的男子,一定会满意这桩婚事的。
“江云卿,朕将郡主许配给你,如何啊?”叶禛笑着问道。
江云卿喜形于色,立刻绕到前面跪下,想要磕头谢恩。
能娶到郡主,还是皇上亲自赐婚,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慢着,”叶安宁听叶禛一句话就将她的命运定了,立刻着急的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对叶禛说道,“皇上,安宁不嫁。”
她早猜到皇上会为在今日为她赐婚,但没想到皇上连问都不问就要给她定下亲事,一时情急,说话直白了些。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禛被当众驳了面子,不悦道,“安宁,不可胡言。”
崔新柔也劝道,“安宁,你要体谅皇上的一片苦心。”
敢一而再的驳了皇上的赐婚,整个大梁也就叶安宁一人了。
如此局面之下,倒显得叶安宁仿佛一个无理取闹、任性娇纵的稚子。
四周安静了下来,都在好奇接下来她会如何应对。
“安宁明白皇上的好意,但江云卿并非安宁属意之人,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叶安宁说道。
她想着既然叶禛非要赐婚,那就遂了他的意,只是赐婚之人不能是江云卿。
听说叶安宁有了心悦之人,叶禛也来了兴趣,问道,“这人是谁,可在今日宴会当中,快站起来让朕瞧瞧。”
说着眼神朝下方之人扫了过去。
话音刚落,谢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叶禛拱手道,“回皇上,郡主所言之人正是微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四座之人交头接耳,嗡嗡声立刻弥散开来。
“此人是谁啊?”
“谢然?他何时认识郡主的?”
“不知道啊,从未听说,”
“今日果然有大事发生。”
最惊讶的莫过于谢然旁边的宋天川了,他眼神茫然,大张着一张嘴,能塞一颗鸡蛋进去。
这么大的事儿来的时候谢然怎么都不跟他说呢,暗示一下也行啊。
叶禛也颇为惊讶,谢然平日里行事比较低调,叶禛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哪一年的状元,现在在户部做事,如此一个不起眼的人,竟是叶安宁的倾心之人?
叶禛看向叶安宁,求证道,“安宁说的可是此人?”
叶安宁看向对面的谢然,谢然也正定定地看着她,她缓缓点头,回道,“正是谢然谢大人。”
叶禛又问谢然,“那你对安宁呢?”
谢然拱手弯腰,语气郑重,“臣对郡主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今日的谢然头戴玉冠身着华服,黑色的玉带紧紧束在腰上,衬得整个人腰细腿长,远看如一枝青青翠竹,倒不似平日里那般低调。
崔新柔笑了笑,说道,“皇上素来疼爱安宁,你们两人情投意合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从未听安宁提过,今日大家都在,不如跟我们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灵狐疑地看着叶安宁,她真的喜欢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
崔游也开口道,“是啊,我们可好奇得紧呢。”
谢然早就想好了说辞,拱手说道,“是微臣钦慕郡主在先,郡主多次救微臣于危难之中,臣早已心系郡主,唯愿长伴郡主左右。”
说完又转向叶安宁,语气温热如一杯暖茶,“郡主是皎皎天上月,自臣与郡主相遇的那日起,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此生能得郡主另眼相待,是臣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里里外外都是绵绵情思,那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直直盯着心上人的脸,任谁看了都得动容。
在场的一些女子听了,默默羞红了半张脸。
宋天川听了直呼高手,没看出来啊,谢然居然还会说情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
叶安宁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没想到谢然演起戏来这么得心应手,瞎话张口就来,到底没浪费了满肚子墨水,他要是去写话本子,保准能哭晕十个怜梦那样的姑娘。
很难相信这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熟练得仿佛路边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连脸上的神情都像是提前排练好的。
不远处甚至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啜泣声,“这也太感人了。”
叶安宁确保自己戴好了微笑面具,缓缓转头朝那边看去。
还真哭了?倒也不至于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种话怎么能信呢,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什么叫世事险恶。
“谢大人可真是个痴情的妙人儿,”崔游眯着眼睛,半笑不笑,说道,“我听着怎么像是谢大人你一厢情愿呢?”
谢然垂眸不语,此事不能由他解释,是不是一厢情愿还要看叶安宁的意思。
叶安宁语塞,这要如何解释?
这时,一个蓝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前几天去珍宝斋买簪子,亲眼看到郡主将那出言侮辱谢大人的女子教训了一顿,郡主还替谢大人选了饰品呢,谢大人怎么会是一厢情愿呢。”
叶安宁很感谢有人替她说话,但她真的没有替谢然选饰品,那都是陆英挑剩下的,而且她很想问,说两句话送个东西,就能证明感情很好吗?那她跟陆英岂不是更好?
又有一个女子站了起来,“我听说郡主在京兆府外撕婚书那日,谢大人也在场,郡主还出手帮了谢大人,我当时就在想郡主或许是为了谢大人才退的婚。”
这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她退婚跟谢然有什么关系,叶安宁略感无奈。
这些人一旦接受了她和谢然情投意合这个设定,好像之前发生的事儿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说的可是真的?”叶禛也好奇了起来。
“谢大人在场是巧合,”叶安宁说道,“退婚是因为我发现林昭非良人,与谢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若她真是为了谢然退婚,那岂不是说明,她脚踏两条船?
崔新柔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一桩啊,安宁既然有钟意之人,皇上也就不必费心思再为她选婿了。”
叶禛思量片刻,却有些不太满意,他记得谢然出身于没落士族,门第不算高,入仕后也没什么建树,有才华却无才干,叶安宁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真嫁了过去岂不是受了委屈。
崔新柔瞄了一眼叶禛的脸色,继续说道,“只是不知这谢然有什么本事,能博得郡主的青睐,比之江云卿如何。”
刚才同样都是以花成诗,江云卿的水平明显比谢然高出不少,崔新柔说这样的话,明显是想让谢然下不来台。
“皇后娘娘说得对,郡主可不能嫁给一个草包啊,”崔游表情浮夸,哗一声合了扇子,说道,“方才江公子在作诗一道拔了头筹,谢大人明显落了下风。”
他提议道,“不如皇上再出一题,让二人比试一场,不然这江公子站这儿多尴尬。”
崔新柔皱眉,略有些嫌恶地看了崔游一眼,她的这个庶弟向来是个不成器的,总能在一些重要场合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她的话只说半分,是为了顾全所有人的脸面,崔游却非得将话挑明了,让场中人失了体面,简直不知轻重不分场合。
江云卿本来不尴尬,现在被崔游点出来,不尴尬也有点尴尬了,为了挽回些面子,他立即朗声道,“请皇上出题。”
他对自己的才华有十足的自信,虽然赐婚的事儿泡汤了,但他自觉赢下谢然还是很轻松的。
他向右侧偏头瞥了一眼,对谢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腹诽道,不就是得了郡主的欢心么,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何必装出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
“也好,”叶禛也有心对谢然再考校一番,看看他这个曾经的状元是不是真材实料。
他想着刚才已经考过诗赋了,再考作诗也没什么意思,谢然在户部任职,江云卿以后多半也会入仕为朝廷分忧,既然两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那考时政就最合适不过了。
如今朝廷最要紧的事莫过于镇北军的军费问题了。
“如今国库空虚,而镇北军的粮草即将告罄,你们二人说说该如何是好啊?”叶禛问道。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此事牵扯到朝局,牵扯到镇北军,皇后还在这里,一个不好就得罪半个朝堂。
就算不得罪皇后,那也要说得皇上满意才行,若是胡诌几句敷衍过去,给皇上留下了草包的印象,那以后的前程就算是毁了。
宋天川默默替谢然捏了一把汗,他记得有一次退朝后,他问过谢然,谢然说过他也没什么办法。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