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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 秋离洛都 ...


  •   “外人……自己人……”苏子鱼跟着他哥勾起的唇角,咧开嘴傻笑。

      又猛一警醒,不对!他怎么像个二傻子一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赶紧调整表情,两手“啪”一声,合住司马兰廷靠过来的脸,竖起眉毛问道:“那你有没有跟周小玉乱来过?”

      司马兰廷两眼凝视着他弟弟,眼神里有些隐忍的责怪和心痛,随后轻轻一叹:“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没明说,但那个样子似乎苏子鱼让他受了天大的冤枉。

      没见过这样的司马兰廷,苏小弟几乎被唬住了。理直气壮在对视那双幽潭般的黑眸时变得越来越气虚:“真的没……”蓦地,他想起那天晚上在玉荷院司马兰廷吃了五石散爬在自己身上叫“小玉”的情形。那时候他以为司马兰廷叫的是自己,还小小的奇怪了一下,现在想来司马兰廷叫的根本就是周小玉啊!

      “真的没有?”苏子鱼的脸皱在一起,带着强烈的疑惑和不信任,上下审视对面那张花容月貌的脸。

      司马兰廷目光如水,显而易见的温柔荡漾其间,看着他闹别扭的弟弟没有说话。

      是谁说过,王爷看二爷的眼光都是不同的?奉祥以前说过。虽然现在不敢说了,可秋水总在苏子鱼耳边提起:对着二爷的王爷和对着其他人的王爷好像两个人。这样温柔的目光,确实没有对着其他人出现过。冒出这般心思的苏子鱼,突然觉得其实也不用纠缠这些问题……

      心里一松疏,司马兰廷已经趁机吻上来,轻轻吸着唇瓣辗转。

      入鼻是熟悉的兰花清香,那些混沌不明的心思渐渐化开去,原先令他心烦恼怒的那种陌生感情,在长时间的冷静后渐渐消散开。就像黑暗中兀地注入了一柱光亮,苏二爷的脑袋里一丝念头清晰起来。

      司马兰廷就是他眼中的司马兰廷。

      不论别人如何奚落,言谈举止间泄漏出来的情义,是毋庸置疑的。这么想着的苏子鱼开始用带着杏仁甜苦的唇瓣轻轻回吸唇上辗转的柔软,两人绞缠良久,当苏小哥混沌的头脑稍微转过神来时,已经被他哥压在了软榻上。

      “像红玉一样,她们都是可怜的人……”两唇分开的当儿,苏子鱼的声音像呻吟般低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下了决定般断然接到,理直气壮:“而且,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么?听到你有侍妾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两人相对,只隔着一个指头的距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喷到自己脸上的呼吸,热热的。司马兰廷抿着嘴,轻轻一笑,像破晓的阳光:“你这是吃醋了,我很高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有吃醋的机会了。”他这个宝贝弟弟吃起醋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要换个人,今天中午怕非得被打残废了不可。

      “吃醋?”

      秋天,身上还是薄薄的两层绸衣,动作间袍带早已散开,凌乱的绫白外袍半开半落,司马兰廷一头青丝散开在肩头,白衣黑泽映衬下只能形容为“美艳不可方物。”况且他对苏子鱼的用心用情确实独一无二。为这样的人,已是半个和尚的苏小弟动了色,闹了心也是不亏的。即便他还不大识得情滋味。

      司马兰廷慢条斯理的散开苏小弟的发,挑开苏小弟的衣,指尖戳着苏小弟袒露的心脏处:“就是这里酸酸的难过。”

      苏子鱼觉得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涌到脸上来,竖起眉毛却怎么也冷不下眼,捉着司马兰廷的手指往外推,心软下来后力就使不大,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捉着人家一根手指进退两难,刺激得司马兰廷内心沸腾,可怜的苏小哥就此被他哥一把抓住了手,再一手握上了腰。还没等腰间的手作怪,心脏已经被两人间暧昧的张力弄得咚咚乱跳。

      这一夜很长。因为分别在即,两人都存了心思放纵交融颇为疯狂。向来早起的苏子鱼睡过了头,快过辰时才被司马兰廷“请”起来。拖着酸涩的腰身,苏小弟看着面带倦色的司马兰廷久久无言。

      原来,这就是纵欲过度啊……

      “车队、物资、军士都典齐备妥了,我送你出城吧。”司马兰廷特意亲自侍候他穿衣洗漱,虽然极力掩盖不舍之情,可大反常态的举措更显出依恋。他对苏子鱼说一去只需寥寥几月,但司马兰廷知道实际上也许远远不止数月而已。

      苏子鱼乖乖任司马兰廷为他整衣,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忧虑,害怕这样亲密温和的相处今后不会再有。默然半晌提出:“我想去白马寺给师祖辞行。”

      司马兰廷现在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视线的,点头应道:“好。那我陪你过去,让车队在东门外等候就是。”

      一轮红日挂在东方。初秋早晨的太阳温热而不火辣,白日青天,表面上一切都还维持着夏日旺盛的生机,并没有显出秋日的衰败来。

      白马寺南门前悄无声息的停着一辆金漆牛车。禅房内,道安清澈而深邃的眼睛正视着苏子鱼,语气严正而温和,那包容又透析一切的神情有一种让人全心信服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一切行事万不可忘记‘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报应循环不休,即使不为自己也得为身边之人想想。”道安说到后面转向了司马兰廷,眼内精光闪动。

      司马兰廷并不以为意,表面上仍和苏子鱼一般恭恭敬敬的承应下来。

      道安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司马兰廷表面上就如秋日之阳,虽耀眼夺目却不温不火,但本质里实为夏阳,暴虐而毒辣。对于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司马兰廷只是其中一环,天道的轮转非人力所能控制,它的走向是很多因果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些,雄心勃勃的年轻野心家并不能体会,但道安这位神通大成的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

      “师祖~”苏子鱼涎着脸,埋头进道安怀里磨蹭撒娇。比较起来,慧远是脱离尘世的仙佛之姿,让人不敢沾染。而道安则是重入红尘的智者,溶入尘世的亲和像春风般抚慰人心,更能让人情不自禁的放松亲近。

      道安和蔼的拍着他的头,叹道:“到底与我佛缘浅啊。明月前身,流水今日,凡事不可太过实心。你去吧,需要帮助时记得回到师祖这里来。”

      苏子鱼嚼着前半句话和司马兰廷一起告辞而出,只把后半句话当作临别的惯常之语没放在心上。

      道安深邃的眼光看着两人联袂消失在窗外庭廊尽头。阳光斜照的背后,秋未老,一地风景正好。

      当两人乘车赶出东门时,三百骑兵已经列队等候多时,紫红色的兵士服外罩着雪亮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花了苏子鱼的眼睛。他第一次感受到将军带队出征,英姿勃发的雄心豪情。这是男儿血液里流动的天性。

      司马兰廷眼中满是自豪,转头轻声对苏子鱼道:“我栩军的精华之队,交给你了。”

      队列前,祖越名、郑方圆立于马下谈笑风生。苏子鱼已经知道郑方圆会陪自己前往许昌,下车径直朝祖七而去,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祖越名旷达不羁的脸上闪过一丝隐讳:“你又想留书就跑么?幸好我昨……昨天因为担心,派人到府上探过消息。”

      苏子鱼也觉得遗憾:“每次都这样,一日都聚不到。难得你这次提前到洛阳来,我又得走了。”话语间不无怅然,复又欢快起来断然道:“如果我回洛阳时,你已经随军走了,我一定追到边关去找你喝酒!”

      “好!到时候我们把臂同游,在塞外草原上喝酒。”祖七粲然应诺。

      喝过饯别酒和众人话别完毕,这三百人的临时长官郑方圆响亮的叫道:“出发!”

      三百骑兵整齐划一的一跺马蹄,“轰”地一声,朝前开去。马蹄沿着管道奔驰而出,瞬息之间消失在尽头。

      苏子鱼骑在马上和司马兰廷静静相望,留念割舍之情陡然而生。一种比上次岳州辞别时更强烈数倍的依恋充斥在两人之间。

      司马兰廷走上前,握住苏子鱼的手,再次重申:“事毕后好好呆在许昌等我去接你。”幽潭一样的黑眸波光流动,承载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苏子鱼紧紧抓住他的手,头垂得很低,彷佛突然被司马兰廷秀若青葱的手指吸引了全部心神。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充满了犹豫和矛盾:“你能不能……尽量放过……”清楚了前因后果,苏子鱼仍旧开口求出这个情。

      司马兰廷一怔,截口道:“我明白……”

      他说他明白,他真的明白,苏子鱼起码猜到了自己指使他离开的一部分理由,他明白苏子鱼并不像表面一般的一无所知。他也明白,那未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是尽量放过杨家。

      所以他只说明白,并不说可以。

      两方的心思模棱两可,说得也就模棱两可。苏子鱼却好像放下心来,并不强求一个答案,两人伫立对视凝望,眼神中饱含了外人皆一眼能辨的浓情厚意。

      从他莹玉的脸庞,细柔的眉看到秋水似的眼睛,苏子鱼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司马兰廷笑着点头,看着苏子鱼骑马的身姿,快速融入金色的阳光中,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望着墨红色马匹消失的地方,他静立良久,直到唇角的笑意重新被冷漠覆盖,冰霜爬上眼睛。

      十月初二,小雪。

      洛阳都城依旧沉浸在太平盛世的风花雪月中。这日傍晚,静谧的洛阳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铁蹄声声。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应诏入朝。大晋萧墙之乱自此开始,神州大地拉开了血雨腥风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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