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去云深处》祈雪冬眠

25、慢悠悠

　　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升国旗。

　　朝气的小小少年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在春风的吹拂下，仰望着天空，看着红旗冉冉升起，整齐的奏唱着国歌，他们的眼神干净明亮，和天边的鸟儿一样自由。

　　昨天的雨让地板还有些湿漉漉的，不平的地面上有着一些小水坑。

　　姜云霭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倒影，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了曾经稚气的自己。

　　“你是过来上美术课的姜老师吧。”旁边的男老师注意到了她。

　　“是，姜云霭。”她听到声音连忙和这位老师打招呼。

　　男子年纪大概二十八九的样子，一头清爽的短发，高大清瘦，穿着简单的牛仔夹克衫，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季远，升旗要结束了，走吧，去办公室里，我给你介绍下老师们。”他扶了一下眼镜。

　　姜云霭点点头，跟随在他后面。

　　“你不用紧张，老师们都很好相处的。”季远说话的语速比较快，却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谢谢。”

　　“你是南城本地人？”

　　“是，季老师呢？”

　　“我不是，我的老家在北昌。”

　　姜云霭听到北昌有点惊喜，明明才回来没有多久，却感觉已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我大学就是在北昌就读的。”

　　“北昌大学？”

　　姜云霭点点头。

　　他没有太惊讶，但是放慢了一些语速：“我也是北昌毕业的，13级。”

　　姜云霭倒是有些惊讶，听罢连忙躬身和他打招呼：学长好。

　　“不用在意，叫我季老师就好。”他稍稍弯腰回了一下姜云霭。

　　教师并不多，所以全在一个办公室里，见他们的到来，对姜云霭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位新来的姜老师，负责陈老师的美术教学。”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美术老师姜云霭，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姜云霭浅浅一笑，大方的打着招呼。

　　季远很热情，又给姜云霭介绍着各位老师们教学的课程和姓名。

　　这里每个年级配备两位老师，一位老师教语文和品科劳，另一位就是数学英语，五到六年级一共是三位老师。

　　白水村小学靠近县区，现在是这附近几个村唯一现存的小学，所以附近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但是加起来其实也没有超过300个人。

　　许多小学都因为招生人数的太少被迫只能关停。

　　季远给她收拾出一张桌子，供她备课。

　　办公室的老师很快听到铃声就去上课了，其余的老师都在批改着作业或者备课。

　　姜云霭准备好自己的课程后，离开了办公室想去观摩下其他老师上课的样子，毕竟好几年没有上课了，虽然看了很多视频，但是远不如身临其境来的更为直观。

　　教室里学生们坐姿端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黑板，汲取着知识。

　　越往低年龄段走，果然学生的数量也就越少。

　　季远中途休息的时候，见她在走廊外在听课，便主动邀请她进教室听。

　　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季远在讲台上，神采奕奕，慷慨激昂的把自己的知识传递出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和季远说了一下，便往回走去。

　　叶时雨正在村委会等她。

　　“怎么样。”叶时雨在回去的路上问着她。

　　“挺好的，没想到学校里竟然还有我们的学长。”她想到了季远。

　　北昌大学在省内是数一数二的大学，没想到会有人愿意过来当一名乡村小学老师。

　　叶时雨不禁对这位季老师多了几分敬佩之心。

　　-

　　今天的课程只有一节，是四年级的学生。

　　课间休息，姜云霭提前走进了教室准备，小部分孩子留在教室里好奇的盯着她。

　　她把黑板擦干净后，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下一笔又一笔。

　　越来越多的学生好奇的站在窗边，看着她在黑板上肆意的绘画。

　　在上课铃声打响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粉笔。

　　回头学生们已经在位置端端正正的上坐好了，齐刷刷的望着她。

　　“是向日葵。”后面有学生大喊道。

　　那是几朵向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红色的粉笔和橙黄色的粉笔叠加在一起，点缀出它的绚丽。

　　“这位同学很聪明。我是新任的美术老师，大家可以叫我姜老师。”她温柔笑着，和大家介绍自己，有些紧张。

　　“是生姜的那个嘛？”大家哄笑起来。

　　“看来大家都认识老师的这个姜，那老师就不在黑板上写了好吗？”

　　“好。”大家齐声说道。

　　“老师你画的向日葵真好看，我还第一次看到粉笔可以画出这么好看的画。”坐在第二排的女孩由衷的感慨道。

　　“是呀，老师，你可以教教我们吗？”

　　“当然。”她俏皮的应答着，又顺势整顿下了纪律便正式进入了主题。

　　“老师有一位很喜欢的画家，他的画总是有着明亮的色彩和厚重的笔触，如同生命一般绚烂热烈，向日葵，就是他著名的画作之一。那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猜出老师说的是哪一位画家呢？”

　　“梵高。”大家显然早已将美术书翻完，对她的问题回答的轻而易举。

　　“同学们回答的都很积极，看来有认真预习，那今天我们就一起走进梵高的世界，感受他对生命的热爱以及独特的灵魂，认识这位……。”

　　姜云霭没想到课堂进行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本来开课之前还有一点紧张，现在也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校长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外，见里面学习的气氛正高昂，向姜云霭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微笑的点点头。

　　这也给姜云霭吃了一颗定心丸。

　　“愿我们都如梵高的向日葵一般，在人生的道路上熠熠生辉，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下课。”

　　姜云霭在说完这节课的最后一句话时，终于放下了心，涌上来的是一股满足的喜悦感，她看着同学们闪闪发亮求知的眼神，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何季远会留在这里甘心做一名乡村教师。

　　站在讲台上，就会有一种使命感。

　　晚上回到南韵小屋，白天时韵和铃铛一直怕她有压力不敢问，见她回来的时候容光焕发，想来是成功的。

　　“今天上课怎么样。”时韵给她夹去一个鸡腿。

　　“挺好的。”她的声音是喜悦的。

　　时韵见她眼眸明定灿烂，便放心的点点头。

　　“云霭姐姐，教书好玩嘛？”铃铛羡慕的看着她。

　　时韵敲了一下她的头：“教书怎么能用好玩和不好玩去形容呢。”

　　铃铛缩缩脖子，歉意的笑笑。

　　“挺有趣的，他们很配合我，我也很喜欢他们。”她淡然地说着，并不在意。

　　“我就知道云霭姐姐肯定可以的。”铃铛嬉笑道。

　　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她每天积极的备着课，然后在房间里面预演，连带着铃铛都勤快起来，每天拿着抹布在一楼擦来擦去。

　　姜云霭对于自己不再像之前一般容易焦虑感到满意，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很充实和满足。

　　好几位老师见到她，还会打趣着说，自己班上的学生都很期待她下一次过来上美术课。

　　总之生活好像又开始慢慢上了发条，转动起来了。

　　叶时雨每天中午和她一起出门，下午就在村委会等她，和她一起回家，这样的日子也让他觉得安心和惬意。

　　春季多雨，只维持了一周，又开始不停的下雨。

　　连绵的细雨让还不到五点的天空变的昏暗起来，雨滴落在泥土里，空气中都是略带苦涩的土壤气息和植物的清香，视野前也蒙上了一层轻薄的水雾。

　　他们出门前并没有带伞，叶时雨先回家拿了伞过去接她。

　　路上有随意生长的植物，路过它们总会把裤脚打湿，叶时雨并没有在意，一心向着学校走去。

　　她果然正在檐下避雨。

　　“怎么不给我发信息，要是我不来怎么办？”他走近嗔怪着，眼睛却一直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笑着如同这缠绵的春雨一般动人心弦。

　　他把伞递过去，姜云霭却把伞给了旁边一起等雨停的女学生。

　　随即从屋檐跑进他的伞下，两人靠在了一起。

　　“一起走吧。”她仰着头，眸底是他的身影。

　　“好。”他垂眸噙笑。

　　“你家离这里远吗？我们送你吧。”姜云霭有些不放心看向那位女学生。

　　今天她是最后一节课，学校里大部分的人已经走完了，天色昏暗，阴雨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略显冷清。

　　女学生看了看手中的伞，点点头说谢谢姜老师，想着回家之后就可以立马还她了。

　　几个人在雨里穿梭着，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边的青草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异常清亮，远处已经有几户人家打开了灯，若隐若现，旁边是因下雨变得有些湍急的小溪流，扑面而来的是丝丝夹带着水汽的凉意。

　　学生撑着伞走在前面，小小的孩童被雨伞笼罩着，遮挡住了这一方的细雨。

　　她的长发被微风吹动着，叶时雨撑着伞与她靠近，细雨在伞上聚集，又掉落在地上炸开成一朵朵小水花。

　　学生的家并不是很远，但也是另一个村子了，村中央是一个大池塘，四周是顺水而居的几座自建房。

　　又顺着池塘往上走，绕上一条小路，再从几户房屋的后面走过，终于来到那座房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