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去云深处》祈雪冬眠

24、慢悠悠

　　“昨天下雨，原来的陈老师开车去市区，路上发生了车祸，还好不算严重，但是腿骨折了，这个学期怕是无法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了。”

　　黄主任有些焦虑，但这一下也没法找到合适的老师，来这里教书的工资并不高，这类课程的老师，基本上都是有点基础的其他科目老师代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村里的老师本来就少，陈老师住院已经把手上的课程分出去，但是这个课程实在没有人可以代替，如果没有老师愿意上就只能关停了。

　　姜云霭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给不出答案

　　“你学历高，元宵节那天我看你也会画画，植树的时候你也表现的挺有耐心，我相信你可以的。”黄主任有些害怕她不愿意去。

　　见姜云霭迟迟没有同意，黄主任只能打着感情牌：“你也是白水村小学毕业的，应该明白我的难处，孩子们需要这些课程去开阔他们的视野。”

　　姜云霭自然是明白的，在没有考上南城的初中之前，她在白水村小学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学习阶段。

　　她记得教自己语文的是一个很老的教师，比自己的爷爷还要老，时间久远虽然已经记不清楚老师的模样，却记得老师鬓角都是白发却还在三尺讲台上挥洒着自己的汗血，风雨无阻的教书育人。

　　三年级以前她是没有上过美术课的，直到好不容易派下来一个年轻的老师，但是待了没有多久就离开了。

　　那时候，学校的大黑板终于不再只是简单的几何图案和弥久不变的红旗和书本图案。

　　她才知道原来电视里面的卡通形象也可以在黑板上栩栩如生。

　　“那我试试？”她迟疑的说着，心中全是不确定。

　　黄主任松了一口气：“你不用太紧张，我相信你肯定没有问题的”

　　见事情已经办妥，黄主任便又乘着风雨回去了。

　　“云霭姐姐，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你这么聪明。”铃铛鼓励着她。

　　“是呀，云霭，你正好可以体验下，也许你就很合适呢。”叶韵觉得这件事情是可行的。

　　叶时雨也在一旁点点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那我努力。”

　　当天晚上姜云霭就开始查阅资料，虽然没有当过很多人的老师，但是她当过很多老师的学生，流程这些还是了解的。

　　第二日上午，黄主任给她发去信息，告诉她可以去学校拿一下教具和课表之类的。

　　外面还在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青石板路滑，这一段距离并不短，叶时雨有些不放心，随和她一同前往。

　　白水村小学并不大，说是一个小学，其实只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但是现在这个小学其实比起她小时候也已经好很多了。

　　校长已经在校门口等候，见到姜云霭露出感激的表情，让她都有些羞愧。

　　其实这些年经济发展的很快，大多数人选择在外安家，孩子也接到了城区读书，但还是有很大一群孩子，父母远在外地，又没有当地的入学名额，只能留在白水村读书。

　　姜云霭拿过书本和课表，一周一共才8节，都是排在下午时分。

　　“这里的学生和老师都不多，所以把班级都整合了一下，除了五六年级有两个班，其余年级都只有一个班。姜老师，还好你来，要不然这个课程只能关停了，孩子们的这类课程资源本来就少，也是不想就这样直接放弃，才拜托黄主任的。”

　　这一声语重心长的姜老师，让她的压力又增加了一点，只能实话向校长解释，其实自己并不是专业的老师。

　　校长点点头，显然黄主任已经提前说过了。

　　“姜老师，你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但还是要和你说一下薪资的问题，我们这个课程的课时费比较低，一直呢也是陈老师在兼职上课，所以……。”他有些面露难色。

　　姜云霭明白了校长的顾虑，连忙摆摆手：“没关系的，我也是白水村小学毕业出去的，能为母校出一份力，我也很感激，您按照规定发放就可以了。”

　　校长听罢也就放心了，点点头，拿出表格让姜云霭填写。

　　姜云霭填写完，校长便让她在学校里面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她走在水泥地板的长廊上，学校周末没有人，连走路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我那个时候在这读书，学校连块瓷砖都没有。”她看着学校有些感慨。

　　叶时雨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这与他的生长环境极不相同。

　　“我记得教室的墙壁下面是墨绿色的油漆，桌子也是木头的，我还在上面刻了好多字。”

　　她走进一间教室，教室里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天花板上安装了几台风扇便于孩子们夏天上课不会太过于炎热。

　　她站在讲台上往下看，才发现原来老师的视角看过去是这样的。

　　“我当时就坐在这。”她走向第一排的位置顺势坐下。

　　叶时雨在讲台上望着她，神色不明。

　　“我就每天这样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她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叶时雨看不见。

　　叶时雨笑了一下：“为什么举这么高，不都是手肘放在桌子上面嘛？”

　　姜云霭不在乎的说道：“因为我矮啊，怕老师看不见我，所以我每次都举得特别高。”

　　“我四岁就开始上学前班，五岁正式升入一年级。”她回忆着。

　　“但是我们认识的那年你不是才16岁嘛？”叶时雨察觉到年龄不对。

　　姜云霭有些自豪：“因为我初三提前被高中选走了。”

　　叶时雨挑挑眉：“看来你很聪明。”

　　“那当然，我那个时候可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和语文课代表。”她站起来仰着头，与叶时雨对视一笑。

　　“这个水池我还记得，我们每个人有一个小碗，会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到了饭点就找到自己的碗在教室里面一起吃饭。”她想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时雨看向她，眼里是温柔的怜惜。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小时候有点胖。”

　　她怕叶时雨不信，还想跑到他前面转了一圈证明，叶时雨抓住她的手臂，没让她转圈，这个位置空间不大，怕她摔跤。

　　“后来呢。”叶时雨松开她的手臂，盈盈一握并没有说服力。

　　“妈妈把我给了爷爷，爷爷一开始不太会做饭，所以我就变瘦啦。”她满不在乎的说着，神色正常，但是叶时雨却觉得有些难过。

　　姜云霭很少和她说自己家的事情，他了解的少之又少。

　　他自小在城区长大，上着庆城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

　　教学楼高大典雅，净白的墙壁，走廊通透明亮，教室里面配备着最先进的多媒体教学，还有绛红色的塑胶跑道、宽敞可坐的食堂以及规模健全的体育馆。

　　与这里，是天壤之别。

　　“时雨，你快看，我竟然找到了我的课桌。”姜云霭的声音有些惊喜，她本想上二楼看看，结果在楼梯的拐角发现了一批被淘汰的木课桌。

　　“你看这是我写的。”她指着一个小小的角落，上面是娟秀的笔迹。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她四年级的愿望，那年美术老师的到来，让她写在课桌上的，她想和美术老师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成为一个勇敢的大人。

　　“要不是桌子侧面这个红色的大五角星，我都不知道这是我的课桌。”她拿出手机拍下课桌留作纪念，不知道桌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是还好，她已经实现了她的梦想。

　　“姜云霭。”

　　“嗯。”

　　“你在这里读书开心吗？”

　　“开心啊。”她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被惊讶到。

　　怎么会不开心呢，虽然学校设施并不是很好，但是那个时候她有很多的伙伴，有爷爷，每天只要按时上学，写作业就可以了。

　　她讪讪的笑了一下：“我们上去看看吧。”

　　“好。”

　　楼上的教室与下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楼是一到三年级的教室，二楼就是四到五年级的教室。

　　教学楼前面是一片平地，只有一座简陋的升旗台，简单的水泥围墙把学校圈在里面。

　　这便是整个白水村小学，朴素简单。

　　“你看，我可以看见村委会那棵大树。”她拉过叶时雨站在走廊外面，蒙蒙细雨有些模糊视线，但还是可以看见那棵巨大的榕树在风雨里矗立。

　　“你说我真的能行吗？”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我相信你。”

　　他的话总是让她心安下来。

　　“回去吧。”

　　“好。”

　　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是路上的石板早已经被打湿了。

　　她回到南韵小屋，就开始为明天的课程进行最后的冲刺，为此在房间里不停的练习。

　　叶时雨路过她的房间，里面是她激情昂扬的声音。

　　“同学们，让我们一起翻开下一页，带着……。”

　　叶时雨插着兜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周一的早晨，姜云霭其实是没有课的，校长也说了，上午没有课的时候，可以中午以后再来。

　　天气已经放晴，天空澄净透明，和煦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落下金色的光辉。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出门。”她叫住正要去村委会的叶时雨。

　　两人一起走在了春日的清晨里，缓慢的并肩同行。

　　“真配。”叶韵趴在门边，看着他们一起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

　　“是呀，真配。”铃铛有一些羡慕。

　　叶韵反应过来，推着铃铛走进去：“小朋友，不要学这些。”

　　两人在村委会分开，叶时雨叫住她：“中午一起回去。”

　　“好。”她的脸上绽放着明媚的笑意，如同春日的嫩绿的枝芽一般柔软，落在他的心上，他心怦然一动，却没有舍得移开目光，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