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法利特女武神》斋心

18、弗洛拉的发现

　　强大的魔法坐骑缩短了他们赶回魔法之岛近乎一半的时间。

　　到达西尔瓦诺，安吉拉将目光投向弗洛拉，她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可能在这里的任何地方。”弗洛拉略微尴尬地说道，她才后知后觉西尔瓦诺毕竟是一座岛屿，光靠她们两个人去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看来我们需要帮助。”安吉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温柔的笑容里带着点儿调侃，“我去找科妮和菲丽，你和彭布鲁克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吧。”

　　两人就此兵分两路。

　　彭布鲁克带着他的便宜父亲和科妮莉亚走向每一个新生魔法师都要去的地方——花园广场。

　　“我以为你会去码头迎接弗洛拉。”科妮莉亚看着拉夫特里的石像感慨道。

　　“人来人往的码头，弗洛拉不喜欢在那种地方碰面。”彭布鲁克说，“不过这里很适合情侣——我是说，很适合法师们切磋。”

　　他看了一眼板着面孔的圣骑士，无端生出带着女朋友见家长的感觉，虽然他们名义上的确是父子。

　　科妮莉亚黑珍珠似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那次没有商量余地的切磋，我怎么没想到在这儿举行。”她指的是目前在岛上唯一一次的被挑衅，“我们还有拉夫特里作证。”

　　拉夫特里？

　　她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看向跟随他们而来的麦西恩。彭布鲁克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他一定也猜到了原因，眼睛里闪烁着快要溢出来的期待和幸灾乐祸。

　　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麦西恩看上去完好无损。骑士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看来这是一个陷阱。”

　　“别这么说，‘拉夫特里的凝望’只是西尔瓦诺的保留节目而已。”彭布鲁克毫无解释的欲望，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心爱的女人身上。
　　弗洛拉到的时间刚好，她一眼就望见了自己的小男友，至于他身边的另外两个人她当然没有防备之心。

　　“弗洛拉！”彭布鲁克又变成了那个初次见面的翩翩绅士。当然，光系法师也变得如她火红色长发般的明艳动人。

　　“这是惊喜吗？”青年站在几步之遥，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艳之色。要知道魔法师的衣服与他们本人的作息一样枯燥乏味，除了有限的几种颜色，他们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在毫无用处的花哨上。

　　“只要不是惊吓就行。”来不及换衣服的弗洛拉掩去眼里的惊慌，她甚至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永远不会。”

　　科妮莉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强行塞狗粮，她冲麦西恩揶揄地道:“你的魔法之行简直完美无缺。”既找到了继承者，又收获了一个儿媳妇。

　　“现实会给你上一课的，我的继承者。”圣骑士不感兴趣地道。

　　“嘿，你们在聊什么？”彭布鲁克牵着弗洛拉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这是弗洛拉，我说过你会喜欢她的。”

　　他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当麦西恩将视线投注于陌生的女子身上时，进入暮年后首次遭遇预言梦的那种感觉又来了，那是一种徒生悲意的恶感。即便没有梦境预示，他已然将这种不祥之兆锁定在弗洛拉身上。

　　他没有答话。

　　青年满心欢喜的表情随着他静默的无言而沉寂下来，彭布鲁克下意识抓紧弗洛拉的手。

　　尴尬的气氛中，只有科妮莉亚僵着脖子来回扫视三人，仿佛吟游诗人口中长睡不起的尸体被人惊扰而起。

　　弗洛拉的眼睛缓缓定在对面两鬓斑白的老人身上，对方一身黑色缎面服饰，看似朴实无华，实则衣着讲究，大拇指戴着红色戒指的左手则执掌着一根制作精美的短杖。排除不怒自威的气势，很难让人将之与传闻中的帝国守护骑士联系到一起。

　　灰蓝色与黑色的眼睛对视，过于直白的眼神碰撞，弗洛拉在他有心的试探下心惊地垂下眼睫。

　　“这位女士见过我？”麦西恩怀疑道。

　　彭布鲁克眉头紧蹙，不满地呛声:“见过就见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科妮莉亚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若一国守护者想把儿子当傻子养，那也不是不可能……

　　察觉到她不可言说的目光，青年顿时哑火。

　　“对弗洛拉来说，几十年光阴足够经历很多事情了。”换言之，一辈子住在第法利特的老人家，若是有朝一日到达喀斯坎汀堡，也总能见到皇帝陛下的。

　　弗洛拉轻轻挣脱他道:“我曾有幸见过麦西恩.加尔伯爵。”一句话算是为他解了围。

　　麦西恩严肃的面容不做任何改变，这使得彭布鲁克的心情糟糕至极，还是弗洛拉重新拉住他道:“虽然我见过加尔伯爵，但是我还不知——你们是朋友？”

　　“当然不是，”彭布鲁克的心情决定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愚蠢的话，而他自己可能还未意识到这点。他看着麦西恩的样子，棕色的眼球熟络地转了一圈，“但是你得知道点关于我的事不是吗？”

　　“他是我祖父，”青年咬着牙根使劲不让自己笑出声，“相比同龄人来说，他可能确实有点老，不过人还算不错。”

　　祖、父？

　　科妮莉亚瞪圆了眼睛，一时间闹不明白他说的是真是假。

　　麦西恩.祖父.加尔伯爵面无表情地回视便宜孙子:大意了。

　　自觉为弗洛拉报了仇，彭布鲁克便带着人换了个方向走，前者怀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却也把安吉拉的事遗忘了。

　　“弗洛拉，别为这事难过了，”彭布鲁克着实担忧女友的状况，“你知道的，贵族老爷们总喜欢拿捏儿女的婚事。”

　　“什么婚事！”

　　“他只是瞎操心，”他忍不住说道，“没有人能阻碍我们。”

　　弗洛拉转过身，面对面地站在他面前:“麦西恩.加尔真的是你的祖父？”

　　青年张了张嘴，忽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一种凝重的挫败，并且为自己没有把两人的未来详细计划而愧疚。

　　“他不是你的祖父？”弗洛拉眼中爆发了一股微弱的愿望。

　　彭布鲁克瞬间有了决断:“当然不是祖父，我骗你的。”

　　弗洛拉明显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开心地太早了，青年将事先与圣骑士对好的台词脱口而出:“其实他是我父亲，但是他没有结婚，所以外面基本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就像对面的魔法师投递了一个□□术，结果在她发现是对方小题大做的时候，这个□□术转眼变成了一个十级土系魔法。

　　弗洛拉喉咙干涩，却不得不继续说道:“你和科妮莉亚为什么在一起？麦西恩.加尔好像很在意她。”

　　彭布鲁克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下意识遮掩着答道:“我是在图书馆碰到她的，你知道她有多勤奋，谁想老头子竟然直接找到了我们。”

　　弗洛拉看上去像是接受了某种现实，这让他感觉脚踩不到实地，有一种随时失重的落差感。

　　“安吉拉回来了，”弗洛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这次回来的目的，“但是她母亲的病情很不理想。”

　　彭布鲁克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顺着弗洛拉的意思转移话题:“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她需要迪安杰洛的援手，来自精灵最纯粹的木元素的帮助。”她看着热心肠的小男友笑道，“所以，我们得分头行动，先帮她找到在这里某个角落的迪安杰洛。”

　　“就是传闻中的西尔瓦诺首席。”彭布鲁克嘀咕，“我在岛上这么久从来没看见过他。”

　　“走吧，等下我们在老地方见。”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弗洛拉走过街道上冷清的酒馆，经过不甚热闹的商店，心里默数到第十下才转过身。身后一如过去般冷清安静，没有人会默默注视着她，用甜言蜜语逗她笑。

　　“彭布鲁克.加尔。”

　　一个足够普通的名字和姓氏，甚至不如他自称的奥格利特有知名度。撇去人至中年忽然从天而降的恋爱，弗洛拉以无比清醒的头脑去分析今天看到的一切，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见到第法利特的守护圣骑士开始就盘亘在她心中。

　　下一个帝国守护骑士就在这里，在西尔瓦诺，甚至就在彭布鲁克和科妮莉亚中间。
　　她深吸一口气，全力压下其中带来的惊骇感。

　　从情感上来说，她不希望彭布鲁克和麦西恩.加尔之间有任何瓜葛，但从他掩盖真实姓氏起，弗洛拉心中的天平就向这个大胆的猜测倾斜而去。

　　帝国的圣骑士老了。她还想得起二十年前的麦西恩是多么年轻伟岸，而在自己成功步入高级法师之后，这位昔日主导战场胜利走向的骑士已是英雄暮年。

　　500年前，第法利特一度分裂成三个王国，老死的上代骑士路得菲力和他的前辈们一样无从寻找继任者。只要王国的实际领袖揭开他们的身份，阿尔寇沙将重临大陆，重现千年前的帝国荣耀。

　　可惜麦西恩.加尔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单枪匹马干掉了第法利特的叛将。帝国平民纷纷揭竿而起，所有贵族奋起反抗，加上麦西恩拥护与第法利特拥有血缘关系的旁氏贵族登上帝位，一切计划土崩瓦解。

　　第法利特再次安然无恙，仿佛这500年一次的循环不过是个玩笑。

　　弗洛拉凝视着远处的拉夫特里石像，不知道这座石像的拥有者，有没有预言到帝国的守护者会在西尔瓦诺。

　　让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圣骑士待在魔法师的地盘，麦西恩的确老谋深算。但他一定没料到他的继任者会爱上阿尔寇沙的嫡系血脉。

　　这将是帝国千年来最大的转机，弗洛拉意识到第法利特和阿尔寇沙未来的命运将会掌握在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