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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深渊 ...

  •   手起刀落,鲜血溅了满墙。

      谢淮安拍拍手,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发黑的血水上,有些不忍直视:“一切天衣无缝,我先回山了。”

      裴卿知拦住他,方才一身杀气荡然无存,冷淡的眸子透出几丝温意:“王妃……”

      谢淮安知道他想说什么,接下话:“挺好的。”

      隐约感觉他松了口气。

      谢淮安离开,府内一片哭声,白布漫天,路过的人不自觉叹气。

      大夫人听说这件事后,伤心过度,晕在长廊上。初二那天,了了回府和她说了好一阵话,还轻轻唤她阿娘,抱着胳膊撒娇,场景历历在目,不过短短十几日,她的了了死了!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宋朝江听闻此事满脸震惊,他是朝中有威望的官员,知道一些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知道当今圣上没有彻查此事的想法,他就装作没听过这些,和其他人一样,认定自家女儿被土匪绑了去,这才出了事,死于非命。

      他招来十几个下人,把大夫人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低声道:“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为首的下人点点头。

      果然,大夫人醒后,穿上鞋子往外冲,撕心裂肺道要去告御状,为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

      近身侍女拦住她,哽咽道:“夫人,老爷安排人把院子围起来了,怕是谁也出不去……”

      大夫人一愣,头发凌乱不堪,意识到侍女话中的意思,她撇开侍女的手,跌跌撞撞推开门,外面围了一圈人手持长棍,紧紧看着她。

      “宋朝江!”大夫人流了满脸的泪,愤愤道:“你好狠的心啊!”

      她感慨,当初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若是听爹娘的话,不一意孤行,也许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场面,她悔,她恨,可一切都晚了。

      大夫人趴在门框上,慢慢滑下去,最后瘫坐在地上。

      天又要暗了。

      凤鸣山上,春夏端着吃食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昨晚宋知了在榻上坐了一夜,望着窗外不在想什么。此刻,她侧躺于榻上,闭着眼眉头紧皱。春夏怕吵醒她,动作又轻又缓。

      木质端盘底部触到桌面,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春夏屏住呼吸,慢慢松手。榻上的人倏地撩开眼皮,醒了。

      疲惫之色溢于表面,宋知了撑着窗沿起身,嗓音不似从前清脆,带着浓厚的鼻音:“外面如何,有消息了吗?”

      被虏上山两天,大夫人肯定要担心坏了。

      春夏摇摇头:“凤鸣山断崖丛生,道路难行,我们下不去。要想打探外面的事,只有一个法子。”顿了顿道:“去问二当家的。”

      其他人管不着,她只怕大夫人会做傻事。宋知了起身穿好鞋子,眼前一阵发黑,向后跌坐在榻上。

      春夏一惊,上前扶住,端来粥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宋知了定下心神,一天一夜做好铺垫,现在脑子异常清醒,开始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几十天前,裴卿知告诉她,自己和二王爷结盟,系统给了提醒,说明这事不假。而后拱桥竣工,皇帝赐予她官职,再后来参加宫宴被虏上山。二王爷要杀她,可能根本没把她当做王府的人看待,两人的同盟可能没有瓦解,她只是一个诱饵,二王爷拿她试探裴卿知,在她死后,这个结盟才刚刚开始。可裴卿知救了她,说明这个结盟只是暂时的,裴卿知还有更大的野心,看他平日那个样子,似乎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笃笃笃”门被敲响,传来谢淮安的声音。

      宋知了道:“请进。”

      谢淮安逆着光走进,看了眼春夏。宋知了了然于心,轻声对春夏说:“你先出去吧。”

      春夏点点头,退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谢淮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宋知了接过打开,纸上字迹笔锋苍劲,一捺微微向上弯起,是裴卿知的亲笔。慢慢读下去,一颗躁动的心渐渐平复。

      信中简单说明了外面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结尾处落下一句:等我来接你。

      宋知了淡淡笑了笑,把信折起来放好。

      与此同时,裴卿知听说大夫人被软禁,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宋府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在暗处,他已成为众矢之的,大夫人与王府靠太近没有好处。软禁刚好能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这晚,宋知了睡了个好觉。梦里,裴卿知骑着骏马,飞驰而来,额前碎发飞起,阳光普照下,黑色影子一沉,骨节分明的手递至眼前。宋知了握住,似有一团火在掌中燃烧。
      清醒的脑子突然混沌,她猜不透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她只想裴卿知平平安安。

      第二日,王妃下葬,一直监视裴卿知的暗卫溜去二王府,低声说了这几日八王府的事。

      二王爷听后,哼哼一笑,吩咐身旁的人道:“午后,去卿八王爷来小聚。”

      跪地的暗卫相视一瞬起身,福着腰离开。

      半个时辰后,暗卫跪在书房矮桌前,原本二王爷派来的人早就死在地牢,眼前的裴卿知找人易容假扮混淆视听。

      二王爷果然松懈了,似乎做上登基的美梦,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他是习武之人,不爱文书一类,兵书更是一个字都懒得研究,自身狂妄看不起咬文嚼字的书生,座下门客寥寥无几,这样的趋势,再过不久会是一场噩梦,他在自寻死路。

      裴卿知挥手,眸子满是冷戾。暗卫退下,潜伏于暗处,不管怎样,戏要做全。

      深晚,裴卿知裹着一身酒气回府,大将军也在,三人喝下不少酒,二王爷嗤笑着对裴卿知说,死一个女人不算什么,二王府有的是美人,让他随便挑一个。

      裴卿知咬着牙,忍了又忍,才按住满腔怒火,一字一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会好好考虑。”

      二王爷笑他不懂风情,可他心里只有宋知了。

      月色如醉,斑星点点,沉寂笼罩整个京城。裴卿知立在门外,仰头看天,灯笼内的烛光一晃一晃,暖色光线拢在周身,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侧脸。往日的欢声笑语环绕在王府各处,随风一吹,一切渐渐消散。

      再等等,他看着宋知了往日住过的房间,眸光淡淡。

      一封信安抚了宋知了,一切抽丝剥茧渐渐清晰,愈发深入却又迷雾重重。转念一想,裴卿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宋知了决定好好待在山上,一切尘埃落定自有机会知晓。

      她叹道,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相信对这人深信不疑了,总归他是不会害她的。

      恢复往日的模样,宋知了吃好睡好,两个婢女也静下心来,天气好时,宋知了带着春夏和秋冬出门晃悠,经常看见大当家的集中所有人,端着一碗茶水,操着一口极重的口音给他们讲大道理,句句狗屁不通,下面的人昏昏欲睡,临了还要拍手鼓掌,大叫:当家的真是才子。

      宋知了躲在树后看,当家的一开口她都能笑好久。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嘴,当家的把她也叫来,坐在下面,听他从孟子说到孔子,最后配上一句自己的见解,宋知了面无表情再也笑不出一声,春夏和秋冬侥幸逃过,站在树下捂着嘴。

      距离宋知了惨死已过去半月,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再过不久,要变天了。

      虽已同盟,二王爷还是有戒心,计划全盘托出细节保留不少。裴卿知慢慢等,死是迟早的事,绝望地死才能刻骨铭心,才有意思。

      当晚,一封密函,送入皇宫,皇帝展开细细看完,浓眉轻拧,冷笑一声。

      凤鸣山上,马蹄声赫赫,一抹黑色身影落在厢房窗前,窗扇半开,清辉穿过洒在榻上,清晰可见姣好睡颜。榻上的人睡得很熟,好看的杏眼紧闭,眉头舒展,发丝划过白皙的脸颊,整个人安静如画。

      他立在外面,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泛起柔和,半月未见,人似乎清减许多。他本不该来的,实在想念,夜半策马上山,走到门前却犹豫了,决心一瞬间溃散,他不敢见她。

      宋知了眉头皱了皱,裴卿知转身,离开前他嘴唇张合,无声道:“等我。”

      窗前笼罩的黑影完全消散,宋知了微微撑开一条缝,确定没人才完完全全睁开眼睛。今晚的月光太亮,晃得她睡不着,想起身关上窗户,忽的眼前黑了一阵,光亮似乎被人挡住,她不敢动,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重新穿过窗子落在眼皮上,那人不在了,仅仅是在窗前站了一会。

      宋知了视线环顾一周,什么都没看见,他走了。

      转头,目光落在另一张床榻上,两人睡得正熟。春夏在脸上挠了挠,嘟囔两句转过身。秋冬咂咂嘴,不知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宋知了躺下,忘记最开始的目的是关窗户,淡淡想着什么。

      凤鸣山既被占领,山势险峻,旁人不会也不能轻易上山。心尖一颤,宋知了盯着头顶围帐瞬间笃定,方才那人是裴卿知。

      他裹着夜色,带着一身思念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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