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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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年前都是南关区刑警支队最忙的时候。
总有不长眼的罪犯趁着过年盘算着做个石破天惊的大案，或是分局被倒霉点名处理一桩一整年都遇不上的十万火急的重案。
总之，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全支队上下都被关在警局里惨兮兮地加班，在全国人民欢庆佳节的喜气关头，忙得脚不沾地，十分苦逼。
为此，步重华也罕见的迷信了一回，神秘兮兮往电话机底下又压了一张不知从哪位大仙那拜来的黄符。
不知是大仙显灵还是分局警察求放假之心虔诚。
今年年关的时候，不长眼的罪犯突然都长了眼不再顶风作案，迫在眉睫的重案也在分局上下一片提心吊胆中懂事地避开了这里。
南关分局刑警支队竟然神奇地在年前清闲了下来。
于是，超级工作狂步支队长，忽然英明神武地宣布他要让支队今年放个准时的春假。
这一宣告甫一出世，立即便得到了吴雩在内一干忠心耿耿下属的热烈拥护，顿时“领导英明”的欢呼声险些掀翻了警局的房顶。
廖刚一想到今年过年时他会待在在家挨他老婆温暖的嫌弃，与家人守在电视机前看那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节保留节目，而不是坐在警局冰冷的工位上翻看同样冰冷的监控，欣慰得几乎老泪纵横。
在这种欢欣雀跃的时刻，他下意识就想拍一拍站在身旁的吴雩。
然而他的手扑了个空。
廖刚疑惑扭头——吴雩正猫在警局的楼梯上，作战计划的下一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突入步支队长办公室。
岂有此理！在这样抗战胜利大伙欢庆的时刻，小吴同志竟然一心想着投靠姓步的资本家。这一行为无疑已经彻底叛出了他们无产阶级，如此坚决且惨烈的背叛，真是可悲可叹啊可悲可叹……
廖刚悲愤地一把钩住来人，他没看清那人竟是碰巧路过的技科王主任。
只见王主任一脸受宠若惊，那张白胖的脸上莫名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啪嗒——
其实那只是一声非常轻微的落锁声，然而坐在电脑后一脸专心致志看起来还能再工作一百年的步重华，忽然将视线移向办公室的门。
没人能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连接一楼大厅的落地窗被百叶挡得严严实实。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失了效。
几乎是吴雩刚刚碰到办公室的门霎那，他还没得及将门推开，步重华已经瞬移到了门口，猛地伸手将来人一把拉进了办公室。
即使是走廊的高速运动摄像头也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查看监控的人一定会以为分局闹了鬼。
因为只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吴雩竟然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前。
“唔…”步重华将吴雩结结实实抵在墙上，在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道：“新年快乐，吴雩。”
吴雩毫无戒备地笑了，那笑容甚至还有点傻。
这是他们认识后经过的第三个春节。
第一个春节，他们还是互相看不惯的上下属。
第二个春节，他们和林炡严峫江停等人一起在步重华的顶层大复式里闹哄哄地吃了一顿翻车的火锅。
而这第三个春节，才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一起度过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温馨节日。
步重华早就计划好一切。
这天下午，步支队长久违地准点下了班。
他在警局四处弥漫着欢声笑语的空气中，几乎无视了所有下属向他投来的友善眼神，一言不发拽着吴雩的手上了停在分局门口的那辆奔驰G63。
越野车一路疾驰而去，风驰电掣地驶向家附近的商场——就是他们常去的那一间。
“我们先去超市买点过年的年货，然后去顶层的餐厅好好吃一顿。”
步重华及时补充了重要信息：“老板又进了一批顶级波士顿龙虾，我已经提前让他留了一客。”
吴雩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用粉丝与偶像见面时的崇拜眼神望着他，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最后再去置办几身过年穿的新衣服。”
吴雩的眼神瞬间暗了一下，有些躲闪。
自从他们二人在一起，吴雩再也没有机会穿他以前那些抹布似的衣服。
曾翠女士被林炡洗脑得彻底，她永远记得自己的侄媳妇是“下嫁”给自己的侄子的。
因此，为了表示他们家对侄媳妇的尊重——
每年四大时装周，大牌VIP客户曾翠女士，她在为自己订购最新款时装之外，都绝不忘记给吴雩也挑上几身合适的新装。
大牌空运的时装被哗哗哗送到家门前，步重华家里那更衣室大则大矣，也快要被无穷无尽的新衣挤爆了。
其实吴雩认为，自己即使每天都换不同款式的新衣服穿，也穿不完那一大衣柜的衣服的。
本着他人生前许多年在西南边境做贫困户的节俭思想，他有些抗拒买新衣服这件事。
然而步重华与他姨妈曾翠女士仍对此乐此不疲。
曾翠翠女士是为了表达尊敬，步重华则是痴迷于给吴雩穿新装的过程。
吴雩的身材是在腥风血雨里锤炼成的，是完美的衣架子，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非常出挑好看。
步重华觉得，当他穿上不同风格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会发生微小的变化。
而领导本人非常乐于品鉴那一点不同，并对此有种怪异的执着。
吴雩一开始十分不解，还打电话给江停问过。
江教授在电话那天语重心长道：“男人三十岁之后出现的这种特殊爱好，可能是人格成熟之后他们无意识做出的主动弥补童年缺憾的行为。”
他还严肃地补充了例证：“严峫偶尔也这样，说明这是一种常见表现，不必担心。”
就在吴雩被江停的理论念得晕头转向时，江停忽然地下党接头般留下神秘的一句：“你知道奇迹雩雩吗？”
吴雩：“？”
“嘟。”就在他想进一步咨询的时候，江停点到为止地挂断了电话。
步重华已经将家里那一整面由缺德表哥赠送的生日礼物，通通丢进一个巨大的纸箱，不知道给随便塞在哪个角落里了。
可怜严峫那一番走火入魔的真心实意，就这样惨绝人寰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吴雩那些已经放不下的新衣服。
严峫他妈曾翠翠，自从有了江停与吴雩拼起来算一个儿子后，就不怎么管亲生儿子的死活了。
这场家庭争宠大赛严峫败得惨烈——他就连生日也再收不到他妈和表弟送出的礼物了。
超市里，吴雩正认真端详着货架上每一件商品，脑子飞快比对计算价格。
步重华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
高级进口超市内到处是红飘带中国结的装饰，扩音器里循环播放刘德华的《恭喜发财》。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过年的气息浓到快要溢出来。
三三两两的人推着车，在一处处推销试吃点和一排排琳琅满目货架间穿行，全都喜气洋洋的。
虽然十分俗气，但曾经二级英模申报者吴雩与现在津海最年轻的正处级步重华，都十分心甘情愿地从了俗——
他们正幸福地无所事事着。
当下，二人已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三十分钟。
这在步重华身上是极其少见的——标准的精英阶级都有着严苛的时间管理。
可一年就过一回年，那些都无所谓了。
已经来过很多回了，可吴雩仍是一副见到什么都新奇的样子。
他的目光一触碰到冰柜里的进口银鳕鱼便亮了起来，自觉吭哧吭哧地将一块块莹白漂亮的鱼肉运进购物车里。
随即，他的余光又瞄到隔壁冰柜里刚空运到的新鲜海胆，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步重华望着他的背影，面不改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一大包进口奶粉丢进了购物车里。
二人推着购物车在柜台排队等着结账，周围全是闹哄哄的人群。
步重华十分心机地从货架上悄悄拿下几盒彩色纸盒包装的生活用品，吴雩严厉的目光并没有对他起到威慑作用。
因此小吴同志一脸悲愤，满是斗争失败之后的怅然。紧接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云滇。
吴雩赶紧腾手接电话：“喂，林炡？”
电话那头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先问了句好：“新年快乐。”
林炡？
步重华心里顿时警报大作，继而只见他在吴雩震惊的目光中，一脸正义凛然地夺过了手机。
他的语气活像像母鸡护崽，问道：“我步重华，你找他什么事？”
林炡在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变成了步重华，有些吃惊，但仍不紧不慢道：“哦…是步队啊！”
“是这样的，吴雩他之前不是投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吗，那小学最近竣工了，打算来年秋季开始招生。当地教育局找到我，希望通过我邀请吴雩参加希望小学的竣工典礼。我还问了你们宋局，他说你们今年准时放年假了。”
他接着说：“我想，既然你和吴雩正好有空，你们要不趁这个时候，来云滇看看？毕竟那是吴雩的心愿。”
电话漏音，吴雩早就将电话那头林炡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兴高采烈表示要去。
“好的，我们会来。”
步重华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林炡在电话那头不明所以，笑着说：“那好，等你们来，我去机场接你们。”
然后挂断了电话，林科长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逼近。
步重华眼睁睁看着吴雩将他刚拿下的生活用品一盒又一盒地整齐地码回了货架上——仅剩的一盒还是他据理力争保留下的。
吴雩大获全胜，喜气洋洋地结账去了。
那天下午，他们把刚从超市里买来的一车商品塞进车后尾箱后上楼吃饭。
波士顿龙虾名不虚传，吴雩一通风卷残云过后，在服装店试衣时险些崩坏腰扣。
他撑得在回家的途中也哼哼了一路，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吴雩当即义正言辞表示，他们第二天还要赶早班机，并且自己已经很困了，就不要再进行任何的剧烈运动了。
他“咻”地一下钻进浴室，洗完澡后又“呼”一下扑到床上，卷起被子把自己盖得结结实实。
步重华可疑地安分上床睡了，第二天不到四点就起床——主要是吴雩。
他太兴奋了，大清早根本睡不着，起来收拾行李。
行程仓促，吴雩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银鳕鱼，就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那一冰箱的精挑细选的全是他喜欢的食物，狼吞虎咽下最后一只虾饺，匆匆下楼赶飞机。
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