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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W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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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乐乐的画完工了。
花了四天。
她把晚安从房间里叫出来,献宝似的:“怎么样?”
晚安走过去站停,眼神带了些惊艳,这次的话真诚许多。
“不愧是美院的。”
岑乐乐在没上完色之前只是感觉像普通的人物画,但颜色上完之后非常让人惊喜,画里的少女是半仰躺在灰色的沙发中,金色的长发披散至地上,如同金色的天空,裸露的大腿慵懒的半挂在边缘,小腿摇摇欲坠似的。
冷白色的肤调配上浅色的瞳孔,密卷的睫毛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就像是在人间生活的神之女。
岑乐乐对色彩有着相当不错的敏锐程度,用色大胆鲜明,视觉冲击感很强。
“我用这幅画参赛了。”岑乐乐笑嘻嘻,“不错吧?”
晚安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次得到晚安真诚的夸张之后,岑乐乐明显自信多了,她有些飘飘然,跑到冰箱自己拿了两瓶酒,一瓶递给晚安,心情大好:“来,提前祝我第一名。”
晚安扬起嘴角,伸手接过来的一瞬间手突然颤了一下,酒瓶没有拿稳,咣啷摔在地上。
上好的红酒瞬间铺洒开来,满地的玻璃渣子,红色顺着地板流淌,岑乐乐啊了一声,有些可惜的说没事,我去拿拖把。
晚安站在原地,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还在隐隐颤抖的手,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神情,她下意识弯腰去捡碎片,被人还未到声音先到的岑乐乐吼住,“别碰!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直接用手去拿?!”
被凶了一顿的晚安怔愣在原地,匆忙跑来的岑乐乐都没看她的表情,低头用毛巾裹了一下碎片渣滓,然后拿起拖把,边像个老妈子碎碎念:“我真的怀疑你有人格分裂,要不哪天咱们去看看?别担心,我不告诉别人。”
晚安:“……”
确实,她也觉得自己最近状态有些差。
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大中午就被拉起来摆各种pose,然后晚上在直播间读文学小说,借着直播哄时吻睡觉,这几天基本每天播到凌晨一两点。
她知道时吻在用小号蹲着。
晚安觉得自己很有头脑,一边圈粉丝的钱,一边哄十八岁的自己睡觉。
这谁听了不说一句牛波一。
这样的作息下,她也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成了浆糊,要不然怎么会连东西都拿不稳了。
尤其是现在岑乐乐让她闪一边去坐着,不要打扰到她拖地时,她百般无聊的拿起手机,看到在列表早就沉在最底下的消息框此时却在最上面的时候。
晚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觉得头更疼了。
沈轻舟:【听话,签字。】
为什么全都阴魂不散?
“晚安啊,说真的,要不今天去挂个专家号看看?”岑乐乐还在想这件事,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是认真想陪晚安去看的。
但无人回应她。
埋头拖了会地的岑乐乐有些等不及起身看向桌边的女生,轮到她愣住了。
晚安眼眶红红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卧槽,到底怎么了啊……”岑乐乐急的丢下手头的事跑过来,慌乱无比,就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哪里放。
晚安咬着唇就是不说话,明明是在忍耐着,压抑着,却愣是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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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于美珍在医院做完手术都是时吻每天上完课过来陪护,半夜会被叫醒,几乎睡不安稳。
所以这几天她都是听着晚安直播的声音入睡。
这天下午上完课她来医院先去食堂打了饭菜,边等电梯边低头刷着晚安的微博。
‘叮——’电梯门开。
时吻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电梯里身旁被两个黑衣男子守着的男人,脚步顿了顿,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因为这场景看着太像电视里的□□。
只是中间坐在轮椅上的白衬衫男子,容貌清俊,头发很长却不显得女气,整个人透着书生气,眉宇间温和平静,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行为,但他两条裤腿是空的。
他没有小腿。
时吻抿了抿唇,礼貌的移开视线,轻轻颔首,“我坐下一趟,你们先上去吧。”
电梯门再次合上,时吻看着层数在19楼停了,登时心下了然。
19楼是特殊病区。
这种楼层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里面住的要么是有权有势,要么是特别有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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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乐乐带着晚安去了四院。
西岚第四人民医院,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位于二环外的另一个小镇上。
晚安总是闭口不谈自己的事,也不按时吃药,除非是特地盯着才会敷衍性的吃一下。
岑乐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此时诊室内,看着四十有余的男医生拿着晚安测出来的分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好或是坏,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你住院比较好。”
“不住。”这是晚安说的第一句话。
岑乐乐安抚着拍拍晚安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医生点头,“医生,她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嗯了一声,将岑乐乐叫到了隔壁的诊室。
“你是她的朋友吗?她家里人呢?”
岑乐乐呃了一声,老实回答:“她没有爸妈,只有一个养父,我是她室友。”
医生听完后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表情透着了然,“那就不意外了,她以前是不是自杀未遂过?”
岑乐乐愣了一下,将之前医院的事和他说了一下,他认真听完,边点头,“我还是建议让她住院,她自杀风险太高,不保证后期不会出现幻觉,猜疑,兴奋,冲动暴力行为,可能会伤到你。”
岑乐乐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她本来只是以为晚安是不是有点焦虑或者抑郁,因为晚安从来不和她讲自己的事,但同时也说明——
这个女生是没有倾诉欲的。
一直都是岑乐乐在噼里啪啦的和她说,晚安作为倾听者,并且很理智的评断一段感情,面对自己的异常却完全漠视。
也许没有,但肯定是冷处理。
在一番思想斗争下,岑乐乐开始劝说晚安住院。
晚安听完她的话,徐缓微笑,“你们他妈才有病。”
这话让岑乐乐心里更觉得晚安精神状态不对劲,她没有被晚安的话激怒,她自认善良,自认是为她好。
她潜意识里已经默认晚安就是有问题的。
“别啊晚安,医生说你已经达到住院指标了,要不住几天看看,到时候我接你出院。”
晚安侧头看了她一眼,浅色的眼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轻抿开一抹笑,带着浅浅的质问:“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害怕我会伤害你。”
她听到了。
岑乐乐头皮都发麻了。
可晚安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她平静无比,她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拉平整,一如她没有波澜的心,却没有再抬眼看岑乐乐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抱歉,我有权利不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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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安是一个人回到家的,岑乐乐没有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人,不,应该说好几个人,只是其他人都站着,只有中间的长发男人悠然的坐着,似乎等她很久了。
她将钥匙随手扔到旁边,低头换鞋,又走到冰箱面前,拿出了一瓶人头马特级干邑白兰地,和两个杯子。
没人说话,只有她依旧若无其事将杯子放在茶桌上,加了两块冰,将白兰地倒入杯中,缓缓推到对面。
她这才抬起眼,看着男人,轻轻扬起微笑:“好久不见,沈叔叔。”
沈轻舟眉梢微微挑起,温雅的眼眸带着审视——
她似乎哪里改变了。
在他印象里的晚安,只要见到他,会兴奋无比的冲上来,抱住他,撒娇似的喊着好想他,会对他不见的小腿震惊且难受,会问他,沈叔叔,你的腿怎么了,会问他发生了什么,必然会立刻掉下眼泪。
他记得她很爱哭的。
可她没有。
她礼貌又客气,视线只是略在他的腿上停留了一瞬间,不知道有没有两秒,就移开了。她双腿交叠翘着,神情懒散却又直视着他,似乎并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
不得不说,她掩藏情绪的能力和表情管理是祖师级,可对面是心思缜密的沈轻舟,他依旧看到了女生眼底那不易察觉的烦躁。
沈轻舟视线落到女生松散的衣服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大领口的白色打底衫,滑落至肩下,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和形状美丽的锁骨。
他的手指摩挲着杯璧,喉咙滚动了下,缓缓开腔,“晚晚,可以告诉我不签字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