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决战日》玄黎

1、（一）穆篇

　　时间已进入十一月了，帕米尔高原上早显露出了严冬的气息，尤其在这处于云雾深处的穆公馆，嶙峋的巨石被常年不化的冰雪覆盖着，满目萧瑟——
　　昨晚，外面刮了一夜的风，吹在塔身上，吹过大大小小的孔洞，发出各种鸣响，让人心绪颇不宁静。独自面对孤灯枯坐的穆为睡相不大好的贵鬼盖好被子，眼睛疲惫地闭上——十三年了……不知不觉竟也忍耐了十三年？白天的时候，听到消息，知道女神转世就要向圣域宣战，于是到五老峰去与老师商量，没想到遇到了迪斯马斯克。看来撒加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史昂老师，这场战斗终于就要开始了，可……结果是否是我们所希望的呢？
　　一夜未眠，已有薄曦的微光射进塔里。穆睁开了沉思中的眼，一双平静如止水的明眸隐藏着淡淡的倦意。他吹熄了残油将尽的灯火，起身来到塔外，遥视着西方的天空——晨雾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渐渐隐退，露出了经历一夜风吹，蓝得令人心旷神怡的万里穹苍，而西方的天空却仍有些幽暗……那是太阳还无法光顾的角落……
　　“穆先生！”稚嫩的童音在他身后响起，随后，一个俏皮可爱的孩子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贵鬼，做好出发准备。”穆简短地交代了一句，转身向塔里走。
　　“穆先生要去圣域？”贵鬼跟在他后面好奇地询问。
　　“嗯。”
　　“真没想到，原来穆先生也是黄金圣斗士啊……可穆先生这次去圣域是要和星矢他们战斗吗？”自言自语的贵鬼露出担忧的神色，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不解望向穆。
　　穆没有回答，转头望着自己的弟子：“贵鬼，圣斗士的职责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守护女神，维护大地和平——对吧，穆先生？”
　　“嗯。”穆点点头，“只要你记得这点就行了——别忘了带修补圣衣的工具。”
　　“穆先生？”歪着头考虑了一下后，贵鬼困惑的小脸绽放开恍然大悟的笑容，“我知道了！”

　　“穆……穆先生……那就是……圣域吧？”
　　因为时间还很充裕，路上不必走得太匆忙，于是穆以“圣斗士也应锻炼体力”为由，禁止贵鬼在旅途中使用念动力。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背着百十来斤的东西走这么远，也难怪此时听到的是这样的声音了。
　　“是呀……”仿佛陷入了沉思，穆的声音变得飘忽而渺远。慢慢走上因年久而剥落的石阶，他仰望着越来越近的白羊宫……
　　“史昂老师？”十三年前的夜里，独自守在白羊宫的穆蓦然一阵心慌，昂首仰望隐没在夜色之中的星楼，目光里显现出一片惶惑——为什么史昂老师的小宇宙会忽然之间感觉不到？难道……史昂老师他……死了？！
　　虽然有一探究竟的愿望，可星楼毕竟不是可以随便闯入的地方，于是穆选择了等待。但当第二天终于来临，教皇召见了他们这些年幼的黄金圣斗士时，看着那宣称艾俄洛斯叛变、撒加失踪的陌生教皇，穆的眼中凝聚起的，再不是天真的敬意，以及纯然的信赖——那是漠然掩盖的激愤，那是止水之下的暗潮……
　　他悄悄地离开了，虽然目标并不确定，但他还是在不自觉的状态下来到了五老峰。
　　“老前辈！”飞泻直下的庐山瀑布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要将他稚嫩的声音吞没，“老前辈，圣域发生了异变，史昂老师他……”
　　“穆，不用说了……”高踞山崖的老人发出苍老的声音，“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老前辈，我应该怎么办？为老师报仇吗？”穆的声音无助而悲哀——可以选择的话，他真不想让事情变成那个样子。史昂老师虽是他所敬爱的，但那篡位的撒加又何尝是他想杀之而后快的人？即使相处并不很久，可撒加那温柔的性情、强大的力量依然深深吸引着他……
　　“穆，这一切也许正是神的考验吧……”五老峰老人深深地叹息着，“女神虽然被带离了圣域，可一切都还只是开始。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这一观，转眼已是十三年。十三年后，女神转世已长大成人，统领圣域达十三年之久的撒加也到了暴露本来面目的时候……老师，这真的是神给女神的考验吗？
　　穆，你在迷惑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慈祥的小宇宙。
　　老师，守护女神是圣斗士的职责，只凭着星矢他们几个青铜圣斗士，要想打败黄金圣斗士，闯过十二宫去见教皇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穆，你也是圣斗士，你该知道圣斗士是创造奇迹的斗士，尤其是星矢他们：你亲眼目睹了他们打败了实力远远超越青铜圣斗士的白银圣斗士，在短时间内取得了超乎人想象的进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老师……
　　穆，我们只管拭目以待吧。今后的战斗会更艰苦，如果女神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那说明……她也不过是个无法担当大任的小女孩罢了……
　　老师……
　　“穆先生！”
　　贵鬼的声音透过恍惚的迷雾，令他惊醒过来：“什么事，贵鬼？”
　　“我们到了。”贵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您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穆抬起头，已能感觉到女神小宇宙的接近。
　　不一会儿，一架小型喷气式飞机出现在视野中，并慢慢下降，最后落在十二神殿前的竞技场里。
　　“是纱织小姐！还有星矢他们！”眼尖的贵鬼早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可很快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哎？穆先生，纱织小姐他们不是要闯十二宫吗？怎么和一个奇怪的人说起话来了？”
　　“贵鬼，安静点！”轻声训斥着弟子，穆的心也不由得一紧——撒加想干什么？
　　“啊！穆先生——”刚安静一会儿，贵鬼又叫起来了，他焦急地将头转向穆，见穆也一副眉间紧锁的样子，“穆先生，纱织小姐她……”
　　“贵鬼，退到一边去。”
　　“可是……”
　　“快点！”
　　“哦……”
　　——星矢他们已冲向白羊宫，他们是要去找教皇吗？
　　“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龙知道他的情况倒还不算惊讶，星矢他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羊宫……你是白羊座的圣斗士？你要和我们战斗吗？”
　　“大家把圣衣拿出来。”穆按照原本的打算，在为这几位即将经历苦战的少年修补了圣衣之后，又将小宇宙的精髓传授给他们，让他们通过了白羊宫，自己则来到了躺在十二宫之下的女神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穆守护着受伤昏迷的女神，心中的焦急却未在表面上显现。第八宫的火也熄灭了，一些不入流的杂兵又来捣乱了——这是另一个考验吗？
　　穆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贵鬼回到白羊宫。
　　“穆先生！”
　　——贵鬼，你也在责怪老师见死不救吗？不过，若真如五老峰老师所说：如果她是真正的女神，就一定可以化险为夷，通过考验。那么，我要用我这双眼睛见证这一切！
　　果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女神身边又出现了一些少年。
　　贵鬼惊奇地问：“穆先生，那是些什么人？”
　　“他们都是女神的圣斗士。”穆回答——老师，这个艾俄洛斯用生命保护的女孩子是真正的女神，对不对？

　　距火钟熄灭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了，回想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陆续牺牲的战友，穆只有默默忍耐心中的伤痛，可突然，一种超越了时空的声音直接传到了他的脑海里：“穆先生，白羊座的穆先生！你听到了没有？”
　　“你是……”穆略微沉吟，从小宇宙传出的熟悉感觉里认出了他，“你是处女座的沙加？”
　　“是的，我需要你帮助，我要你扭转时间和空间，因为我掉在一个非常麻烦的地方……”
　　穆微微一笑：“凭你的力量，你可以在空中自由来往。”
　　“我一个人当然没有问题，”十三年没有听过的声音带着些自负，“但是我想救一个人。拥有最强念动力的就是你了。拜托啦！”
　　——呵呵，想让沙加拜托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穆微微勾起嘴角想着，不过马上认真起来：“好吧，我帮助你返回处女宫。”
　　随着念动力的加强，处女宫里猛然出现了两股强大的小宇宙。一个是沙加，一个是……一辉？！
　　看来沙加也意识到教皇的罪恶了。——身处五老峰的老师突然用小宇宙与穆交谈起来。
　　老师……
　　穆，邪不胜正，撒加已经众叛亲离，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了。
　　可是老师，撒加真的是邪恶的吗？在这场战斗中，我一直能感觉到一股阴阳交错的非常悲哀的小宇宙。十三年前曾经一度在他身上消失的温暖、详和，我似乎又能感受到了。
　　……
　　老师？
　　穆，人生在世，是是非非原本就很难说清楚，我们只有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将一切功过是非，留与后人评说吧！
　　五老峰老师的声音连同他的小宇宙一起消失了。穆沉默地抬头仰望着不时传来小宇宙撞击感觉的教皇厅——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迪斯马斯克、修罗、卡妙、阿布罗狄战死了，紫龙、冰河、瞬这些青铜圣斗士的小宇宙已微弱得感觉不到，教皇厅里有两股小宇宙在互相对峙，另外还有一股强大的小宇宙在迅速接近那里……是刚被沙加救回的一辉吧？
　　幽幽地叹着气，对战斗的结果有着不忍目睹的痛惜，却又听到了沙加通过小宇宙传来的声音：“穆先生，你知道吗？”
　　“沙加，你要说什么？”穆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知道已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
　　“星矢他们誓死要跟教皇战斗到底……”沙加缓缓道出他的迷惑，“为了纱织，青铜圣斗士们不惜牺牲性命战斗到底……我们已经认清教皇的真面目了。”
　　“事到如今……我就照直告诉大家吧！”穆直接切中问题要害，“现在的教皇不是真正的教皇！教皇已经被人替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言既出，其他幸存的黄金圣斗士立即惊讶地做出反应——也好，一次给他们解释清楚。
　　埋藏心底十三年的秘密从穆的口中悠悠吐出，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他内心的悲痛——史昂老师，对不起。这么久才说出真相，让你在星楼一个人呆那么久……弟子不肖！
　　听完了所有的秘密，艾欧里亚首先沉不住气了，转身要往教皇厅冲。穆阻止了他，道出自己和五老峰老师迟迟不行动的原委——无奈、心痛，却又……忍不住还抱着一点点微茫的希望！告诉自己：要忍耐；告诉朋友：请等待！等待奇迹发生，等待女神获救！神啊……请结束这场战争，请让一切回归正轨吧……可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时间已需要以秒来计算了，星矢却还是没能带教皇回来，那么女神……啊！火灭了！！
　　这一刻，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始终挂着淡雅微笑的穆也不禁大惊失色，额角沁出了汗珠——神哪！奇迹还是不能发生吗？！
　　可是，奇迹还是发生了——一道灿烂的光练从女神殿的方向投射下来，在火钟熄灭的瞬间晃过女神的身体；随后，树立在女神身边的黄金权杖辐射出无数金色光芒，女神胸口那支幽灵金箭终于在光的照耀之下慢慢消失了……
　　“贵鬼，我们走。”穆暗暗长舒一口气，回头叫上因突然放心而跌坐在地上的弟子。
　　“穆先生，”贵鬼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对他求证似的问着，“纱织小姐真的获救了吗？”
　　“是呀……”穆笑笑，上前拉起弟子，“女神复活了……”

　　十二宫下，欢庆女神得救的声音震天响起，除那些一直保护着她的青铜圣斗士外，一些杂兵也加入其中。
　　穆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来到纱织面前，恭敬地跪下：“女神，我是白羊座的穆。您能得救真是太好了。”
　　“啊，不用多礼。”纱织歉意地微笑着，“让大家担心我，真对不起……”
　　在这个时候，其他黄金圣斗士也赶来了，所有人一致跪倒在散发着高贵、温柔小宇宙的纱织面前，宣誓效忠，纱织的神情却开始不安起来。
　　“小姐，你有什么不高兴吗？”那个尽职的管家奇怪地问。
　　纱织没有回答，忽然转身向十二宫奔去，一脸担忧、惶急……
　　“让她去吧！”穆叫住想要追过去的管家，同情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又恢复成普通的少女了。以后有许多她想象不到的战斗在等着她，现在就让她当当普通少女吧！”
　　“可是，小姐一个人……”
　　“放心，我会跟在后面保护她。”穆说完，向贵鬼使了个眼色，原本想跟去的贵鬼只得丧气地留在原地。
　　随着纱织的小宇宙走了一段距离，穆发觉那股小宇宙忽然停了下来，并因惊吓而微微震动了一下，便急忙加快脚步赶上前去。
　　“不要！”听到纱织的惊叫，穆已追到了她身后，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鲜血淋淋的撒加，以生命验证自己的忠诚之心，在得到女神的信任之后怀着感激逝去……
　　有怨恨吗？——穆自问——敬爱的老师死在他的手里，为此自己度过了十三年的孤寂生活，能无怨？可是……恨吗？
　　站在悲伤哭泣的纱织身后，穆暗叹：“撒加具有双重人格……”
　　——极端对立的善恶齐集于他的身上，令他只能无助地徘徊在善恶之间，善时受到恶的蛊惑，恶时又受善的鞭挞……其实，最可怜的人是他吧？
　　穆闭上眼，转身向禁地星楼走去——史昂老师，若这场战斗不过是神对女神的考验，那么，在这场战斗中拼命奋战的我们都只是神手中的小小棋子吧？……老师，我不是在哀叹自己的命运，只是，这牺牲……太大了些……这场战斗没有胜利者，老师！若说有的话，那就是操纵这一切的神！！
　　“好了，贵鬼，出来吧。”穆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
　　“穆先生……”贵鬼乖乖地现身了，“您要去哪儿？”
　　“去星楼。”抬头望着因天黑而只能看到轮廓的星楼，穆终于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湿润了眼睛，“去迎回真正的教皇……”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