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天台》素圈

12、第 12 章

　　自从那天之后，苧正很长时间都没再在如月酒店的天台上出现过。

　　林羞的感知力依旧恢复得很不理想，郑赢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就连吃饭洗澡这种日常琐事都必须要等本本酱来了之后才会去做。

　　房间里依旧回荡着郑赢经常听的那首英文歌，林羞半躺在沙发上，嘴里吃着本本酱给他端来的“补品”。

　　“你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苧先生有说什么吗？”林羞问。

　　本本酱摇了摇头，“没有，苧先生最近大概很忙，自从那天在天台上见过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林羞哼了一声，继续和本本酱扯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不远处，郑赢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距离满月还有三天。

　　如果上次派人前来传话的那家伙足够守信的话，那么三天之后，自己跟他之间应该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林羞又该怎么办？

　　难道要将他交给本本酱吗？不，本本酱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郑赢心想。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正想着，林羞整个人已经朝着郑赢那边凑了过去。

　　两条长腿轻轻一抬，林羞很自然地坐在了郑赢怀里，郑赢拥着他，贪婪地感受着林羞带给他的那丝微妙触感。

　　“你叫我了吗？抱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郑赢将头轻轻地靠在林羞颈窝处，小声说。

　　林羞的嘴角向上勾了勾，白皙的手指落在了郑赢那头乌黑的发丝上。

　　他还记得自己见到郑赢第一面时的感觉，那个时候，林羞觉得自己面前那个面容俊朗但不苟言笑的大个子非常可怕，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太敢跟郑赢对视。

　　但现在，曾经那么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个人此刻就靠在自己身上，这让林羞感觉很奇妙。

　　“郑赢。”林羞伸手将郑赢的脸捧了起来。

　　“你说我怎么能这么爱你呢？”他望着郑赢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柔声说。

　　郑赢笑了，自从和林羞在一起之后，他脸上的笑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我希望你爱我，永远。”郑赢笑着说。

　　很快，本本酱就被郑赢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伴随着房间那面可移动墙壁缓缓合上时的咯哒声，林羞被郑赢放在了床上，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好像林羞是一件脆弱又不可多得的艺术品一样，他非常担心林羞会碎掉。

　　“郑赢，我永远爱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我都会爱你，永远。”林羞说。

　　他的手轻轻地勾着郑赢的脖子，嘴唇与嘴唇交缠在一起，郑赢的肌肤随着他胸口那逐渐疯狂的心跳变得滚烫起来。林羞的脖子绷得直直的，他紧紧地抱着身上的人，用自己仅存的那丝感知力努力地感受着郑赢带给他的快乐。

　　房间外，本本酱垂头丧气地坐在天台的小桌子前。

　　酒店的事现在已经不归他管了，最近这段日子他每天就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协助郑赢照顾好林羞，所以他必须一直待在林羞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百无聊赖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本本酱头顶传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整个人便立马从坐着的地方跳了起来。

　　“苧先生，您怎么来了？郑先生在里面，我去帮您叫他……”本本酱手足无措地说。

　　他说完就想走，可谁知下一秒苧正的手就抢先一步落在了他肩上。

　　苧正的手非常温暖，那是本本酱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苧正再次开口唤他。

　　“我是来找你的。”苧正温声说。

　　本本酱有些错愕，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找……找我？”

　　本本酱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但苧正却没再给他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他趁着本本酱发呆之际用手快速地在本本酱脑袋上抚了一把。

　　他的手很大，手掌将本本酱的大半个脑袋都覆盖在了下面。

　　轰的一声，本本酱脑中炸开了花。

　　原来那些恶鬼在魂飞魄散之前竟会是这种感觉，他心想。

　　“苧先生……您该不会是……觉得郑先生有了林羞，所以你也想……”

　　“想什么？”

　　苧正将手收了回去，正在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盯着本本酱看。

　　“想……跟我……在一起？”他结结巴巴地问。

　　苧正彻底被他逗笑了，他真的搞不清楚本本酱的那颗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还是说……他很羡慕郑赢和林羞？

　　“你也想找个男朋友？”笑过之后，苧正正色道。

　　“啊？不是不是，我没有想。”本本酱连忙摆着手道。

　　也许是因为他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了，所以苧正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此时此刻，他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跟本本酱说。

　　“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事我查到了一些，但不是全部。”苧正沉声道。

　　“查到了？”本本酱神色一滞。

　　“您的意思是您知道我的死因了？”他问。

　　“还不知道。”苧正说，“但我最起码知道你叫什么了。”

　　“你之前叫唐远，唐朝的唐，远山的远。”

　　“唐远？”本本酱低着脑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听着怎么这么像汤圆啊？”他自言自语道。

　　苧正再一次被他逗笑了，“可能就是因为你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像汤圆了，所以才给自己起了本本酱这个网名？而且你应该对本本酱这个名字很满意，所以才会一直记到现在。”

　　本本酱觉得苧正说的非常有道理，并且他觉得唐远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很多时候，忘记就等同于不重要。

　　“那……除了唐远这两个字之外呢？”沉默了半晌后，本本酱终于鼓起勇气问。

　　苧正顿了顿，反应有些奇怪。

　　“除了名字之外，你跟林羞的年龄应该差不多，而且活着的时候你们应该是认识的，或者是朋友。”

　　“我不知道你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我和你一样，从人变成神之后记忆也跟着消失了许多，但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你的死跟林羞有关，但应该不是他害的你，如果他生前害过人，现在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苧正的话对本本酱而言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

　　故事里，他不在意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他很在意林羞。

　　林羞可以说是他在这里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如月酒店连负责做饭的厨子都每天在变，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被困在这个地方的，除了郑赢之外似乎就只剩自己跟林羞了。

　　本本酱长舒了一口气，“我跟林羞……我们之前是朋友？怪不得从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

　　话音未落，苧正脸上的笑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担忧。

　　四周的空气正在以一种很难让人忽略的速度迅速凝结着，苧正身后，郑赢正在用一种十分危险的目光盯着本本酱，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林羞，表情也同样的一言难尽。

　　“不不不，你们不要误会，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哎呀，反正不是你们那种抱在一起亲来亲去的喜欢。”

　　本本酱急得直跺脚，郑赢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里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苧正一看事态不对，赶忙上前一步开始打起了圆场。

　　“我知道，你说的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不对？”他帮本本酱解释道。

　　“就是就是。”本本酱的脑袋点得就跟个拨浪鼓似的，但很快，他就动不了了。

　　只见林羞上前一步，胳膊轻轻一抬就搭在了本本酱脖子上，起初本本酱还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地方，但随着林羞靠在他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大，他逐渐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就要被林羞压到如月酒店最底层了的感觉。

　　“林羞你别总压着我，我腰都直不起来了。”本本酱艰难地说。

　　林羞无动于衷，继续将身体的重量朝着本本酱身上压了过去。

　　“谁让你什么都往外说的？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吗？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背着我，不许说重，也不许嫌我碍事。”林羞忿忿地说。

　　本本酱彻底无语了，两人开始黏在一起喋喋不休地斗起了嘴。

　　另一边，郑赢和苧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退到了天台边缘郑赢以前经常坐着的那个地方。

　　他们背对着林羞跟本本酱，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林羞怎么样了？”沉默了片刻后苧正率先开口问道。

　　“就那样，没怎么恢复。”郑赢说。

　　苧正叹了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半晌后，他才又道：“本本酱的事我查到了一些。”

　　郑赢挑眉，原本他以为苧正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但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我弟弟。”苧正接着说，“但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难过。”

　　“弟弟？”郑赢的脑袋有些乱，“可你是神，他是……”

　　“我不知道。”苧正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深深的落寞，认识这么久了，这是郑赢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原来神也有心事。”郑赢轻声说。

　　一声苦笑从苧正喉咙深处泄了出来，他回头又看了本本酱一眼。

　　“如果我告诉他了，他很有可能就会变得跟林羞一样，如果消失是知道真相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的话，那我希望这个代价由我一个人去承受。”苧正说。

　　郑赢顿了顿，最后什么也没说，他转过身默默地望着不远处还黏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同样也不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但遗憾的是，他连自己的记忆都左右不了，所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羞变成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

　　“苧正，三天后你来吗？”半晌后，郑赢突然问。

　　“来。”苧正没说别的，干脆利落地回道。

　　连如月酒店这种长期受月亮神庇护的地方对方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派恶鬼前来骚扰，说明郑赢这次的对手十有八九会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更何况本本酱还在这儿，苧正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我有预感，这次的事不简单，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苧正说。

　　“尤其是林羞，我觉得你应该尽早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好让他藏起来。”

　　苧正的话让郑赢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是没想过要让林羞藏起来，可如果连自己身边都已经不再安全了的话，郑赢想不出来到底应该让林羞藏在哪里。

　　而且除了自己之外，他不放心把林羞交给任何人。

　　“你……”思索了半晌后，郑赢犹豫着开了口。

　　苧正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没等郑赢说完便拒绝了他。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方便干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更何况因果这种东西本就是从一开始便早已注定好了的，旁人没法僭越，该来的迟早会来。”

　　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郑赢听的，倒不如说是苧正说给自己听的。

　　他没法干预任何人的因果。

　　对他和郑赢来说，孤独这两个字似乎早已经贯穿了他们生存着的整个世界。

　　似乎所有的一切最后都终将会离他们而去，但如果这注定是最后一程的话，这一次，他希望所有人都能不留遗憾。

　　本本酱和林羞的身影在二人眼前忽远忽近，风声伴随着笑声不断地往人耳朵里钻。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郑赢耳后传了过来。

　　那声音转瞬即逝，但郑赢还是听见了。

　　他说他想跟郑赢离开福利院，一起去更远的地方。

　　不远处，林羞笑面如花，太阳的光芒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勾勒出一圈浅浅的淡黄色的柔光。

　　郑赢望着他的眼神几近痴迷，恍惚间，他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郑赢，我真的好开心啊。”

　　记忆里，林羞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胳膊肆意地朝两边舒展着，他闭着眼，一脸享受地对站在身后的郑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