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天台》素圈

11、第 11 章

　　就在与郑赢接吻的那一刻，大量记忆瞬间涌入了林羞的脑海中。

　　那些记忆在他脑中就像开了倍速的电影一般快速闪过，但最后，却又在一间福利院的大门前戛然而止了。

　　随后，林羞便产生了剧烈的头痛。

　　郑赢焦急的叫声不住地在林羞耳边回荡着，林羞很想回应他，但头部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感却不允许他开口。

　　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林羞的感知力逐渐回升又迅速下降，很快，郑赢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林羞，停下来，不要让自己沉浸在那些思绪中，看着我，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脸上。”郑赢握着他的手大声喊着。

　　紧接着，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便对上了郑赢的脸。

　　林羞猛地从那些记忆里挣脱了出来，身体直愣愣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他的感知力开始再次回升，他整个人这才扑进了郑赢的怀抱中。

　　“郑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你之前到底对我有多好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离开了你，让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多年。”

　　林羞的手紧紧地扣在郑赢背上，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郑赢心都快跟着碎了。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对林羞脑中的那些记忆一无所知。

　　他所知道的，就只是当时在天台上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很特别。

　　虽然当时林羞带给他的几乎全都是气愤，但他仍旧记得林羞第一次因为激动而主动拥抱他时的那个感觉。

　　感觉不会骗人。

　　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不管那些记忆最终到底会不会再次回到自己身上，郑赢都很确定，他已经喜欢上林羞了。

　　就算没有那些信，就算没有苧正的那些话，他也想像现在这样永远抱着林羞，感受着他那虽然没有温度却仍旧能带给自己火热感觉的身体。

　　“林羞，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郑赢拥着他说。

　　他望向林羞的时候，目光一闪一闪的。就像外面天台上挂着的那串米黄色的彩灯一样令人眩目。

　　林羞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感知力也恢复了一些，他看着郑赢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爱意。

　　虽然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关于郑赢的一切，林羞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他跟郑赢真的就如同苧正所说的那样，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郑赢比他大，所以从小就很照顾他。长大之后，郑赢便带着他离开了福利院。

　　记忆里，他们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从五岁一直到十五岁，一直到后来林羞死之前，几乎所有的时间他都和郑赢待在一起。

　　他们一起听歌，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打球，一起出去旅行，所有林羞能想得起来的美好瞬间，郑赢几乎都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

　　“郑赢。”林羞喃喃地唤了一声，颤抖着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强烈的悲伤。

　　“不要哭，我在呢。”郑赢回他。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林羞便哭得更厉害了。

　　从前，他总是想着自己一定要赶快投胎转世再当一次人，但现在，当他带着所有的记忆蜷缩在郑赢怀里的时候，他的想法突然就变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本本酱一样，永远待在这里，永远待在郑赢身边。

　　他欠郑赢的太多太多了，郑赢为了他困在这个地方苦苦等待了二十年，他又怎么忍心再次丢下他一个人呢……

　　那晚，林羞哭了很久，久到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郑赢一直守着他，彻夜未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本本酱上来送饭的时候他才抽空去洗了个澡。

　　浴室里，郑赢站在花洒下，他的心情很复杂，林羞突然恢复的记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他才刚表明心意，难道就要再一次失去林羞了吗？

　　他等了二十年，难道换来的就只能是这么短短的几天而已吗？

　　砰的一声，郑赢的拳头猛地砸在了浴室墙上，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他和林羞不一样，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心跳的人。但二十年前，自从他踏进如月酒店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似乎就没有了任何继续生长的迹象。

　　他不会变老，不会死去，甚至不用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世界之外的存在，一个没有人能理解，更没有同类的存在。

　　但即便这样，即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即便已经忘记了自己爱人的长相，但郑赢还是选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再见林羞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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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本本酱已经将林羞扶下了床，两人正在慢慢地朝着自己站着的方向挪着。

　　林羞哭了一夜，再加上感知力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走路都得让人扶，本本酱见郑赢出来了，立马就松开了握在林羞手臂上的那只手，下一秒，郑赢的手就已经朝着林羞伸了过去。

　　林羞冲他笑了笑，身体下意识地就朝着郑赢怀里靠了过去，本本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就在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时候，外面传来的一丝异响成功地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多时，苧正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等郑赢将林羞扶回床上赶出去的时候，苧正已经坐在桌前优哉游哉地喝起茶了。

　　“你终于肯出来了。”苧正边喝茶边道。

　　郑赢盯着他手中握着的杯子，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自己的天台上就会出现这种东西。

　　“那个……茶是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特地放在这儿的，今天天气好，我想着林羞待会儿说不定会想出来坐坐。”也许是看出了郑赢的疑惑，本本酱主动解释道。

　　郑赢没再说什么，上前一步坐在了苧正对面，他刚一坐下，就见桌子另一面，苧正的脚下踩着一只看起来无比凶煞的恶鬼。

　　郑赢眉头微皱，下一秒，苧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手中的热茶猛地倒在了那只恶鬼的脸上。

　　那茶经过了苧正的手，自然已经不是一杯普通的热茶了，恶鬼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就在天台上炸开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少说废话，我可不是郑赢，每次都对你们那么仁慈让你们痛痛快快的上路，知道吗？神一旦狠起心来，鬼可是招架不住的。”

　　苧正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到底是神实力不容小觑，他抬起的那只脚看似并没有用力，但不出几秒，那只恶鬼明显就已经快不行了。

　　“那人让我转告郑赢，说他知道林羞的真正死因，想知道的话下个月满月之时在这里等着他，到时候他自然会来。”那恶鬼断断续续地说。

　　苧正与郑赢对视一眼，也许是觉得那恶鬼不敢骗他，不等郑赢说话，苧正便已经动手将他解决掉了。

　　“我今天帮你解决掉了一个厉害的，下次记得还我人情。”苧正喝了口茶，没看郑赢，淡淡地说。

　　郑赢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他不知道苧正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但他也懒得再问，如果苧正想让他知道的话他不问苧正也会说的。

　　“人情欠一个也是欠，两个也是欠，那我干脆就再欠一个。”沉默了半晌后，郑赢突然说。

　　紧接着，他的眼神就落在了一旁的本本酱身上。

　　“本本酱的事你知道多少？”郑赢问。

　　听清楚郑赢的问题之后，苧正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为什么这么问？”

　　郑赢与本本酱对视了一眼，本本酱的表情有些局促，一双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苧先生，是我……”

　　“既然林羞的事你不方便多说，那本本酱呢？”

　　郑赢和本本酱几乎是同时开了口，苧正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了一圈，最后缓缓地落在了面前的那杯茶上。

　　“七年了，他连名字都没有。”见苧正还是不愿意开口，郑赢决定再加一把火。

　　终于，苧正的眼神发生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变化，握着茶杯的那只手也明显用上了力。

　　“他的事我自己会查，你用不着担心。”苧正沉声说。

　　他的话让郑赢和本本酱一时之间全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苧正看起来似乎很在意本本酱，最起码当初郑赢向他打听林羞的事的时候，他的反应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林羞的事牵动着的是苧正的怜悯之心的话，那本本酱的事牵动着的又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情绪波动一向不大的苧正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郑赢想不明白。

　　尴尬又局促的气氛在几人之间又徘徊了一阵，半晌后，苧正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从他喉咙深处冷不丁地钻了出来。

　　“今天我来是来找林羞的，我想见他。”苧正沉声道。

　　郑赢眉头微挑，望着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疑，但最后，他还是选择让本本酱将林羞从自己房间里叫了出来。

　　即使他的内心对苧正想见林羞这件事表现得非常抗拒，但他仍旧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对林羞有利的机会。

　　他总觉得，见到林羞之后，苧正一定会将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可眼下，林羞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只要是对他好的事郑赢全都愿意去做。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在所有林羞存在着的选项里，郑赢都会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他。即便那个选择会让他忽略自己，会令他痛不欲生，但只要林羞能高兴郑赢就还是会去做。

　　如果说这世上的一切全都在遵循着一个不可打破的定律的话，那么只能说林羞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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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本本酱就扶着林羞的胳膊将他带了出来，苧正见状立马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郑赢跟在他身后，眼神越过苧正的背影落在了林羞脸上，后者回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你的感知力……”苧正与林羞相对而立，明知故问道。

　　“下降了一些还没恢复。”林羞淡淡地说。

　　苧正没说什么，伸手示意林羞坐下，但从表情上来看，他跟郑赢一样，应该也已经感觉出了林羞现在很危险。

　　正常情况下，就算出现了感知力急速下降的情况也用不了多久便会所有恢复，尤其是郑赢每天都在吩咐本本酱给林羞做“补品”吃，按理说林羞的感知力应该恢复得很快才是。

　　但到目前为止，郑赢每一次靠近林羞，都能清楚地察觉出他的感知力并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

　　他的感知力似乎一直都在逐渐回升和迅速下降这两者之间无限重复，也正因为这样，最近的林羞看上去才总是病恹恹的，一点儿精神都打不起来。

　　郑赢很心疼他，但心疼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担心。

　　以林羞现在的这个状态，随便一个路过的小鬼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让他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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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坐定后，林羞冲着本本酱勾了勾嘴角，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苧正与郑赢对视一眼，后者冲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林羞知道现在事态的严重性，并且他已经做好了要时时刻刻守在林羞身边的准备。

　　对于郑赢的想法，苧正心下了然，他点点头随即将身子朝着林羞坐着的那边转了转。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他问。

　　在这之前，林羞一直以为自己从未见过这个苧先生，但就在刚才，苧正问他的时候，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却从他脑海深处迅速飘了过去。

　　“你是……当年我死后来接我的那个人？”林羞不确定道。

　　“是。”苧正轻轻一笑，随后意有所指道：“前些天有人问了我关于你的事，那个人后来有跟你说吗？”

　　林羞点头，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但其实我已经想起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了。”

　　也许是没想到林羞竟然真的能想起来，苧正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

　　“那除了郑赢之外呢？你还想起了些什么？”他问。

　　林羞摇了摇头，不知道苧正到底想问些什么。

　　“别的暂时还没有。”林羞说，“时间还很长，或许我可以慢慢想。”

　　苧正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郑赢，但很快就将脑袋别开了。

　　紧接着，他就吩咐本本酱将林羞重新扶回了房间。

　　“距离下个月满月还有不到二十天，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林羞前脚刚一走苧正后脚就对郑赢说。

　　“我知道。”郑赢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

　　“但我从来没输过，我想这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