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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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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十姨丈!”霜晴上前毫不见外地拍了那西西亚男人一把,“写什么呢?”
这一拍可差点把那男人拍个魂飞魄散,手中的笔都颤颤巍巍地掉在了地上。
霜晴则趁机拿走了地上的信纸,跑到了冯月昭的身边,用小孩子发现新奇事物的夸张语气问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啊?好像小虫子在上面爬呢。”
冯月昭迟疑了一下,接过信纸,点了点头。
“这好像不是北海的文字,也不是东灵的文字,倒是新奇。”她又将纸递给了霜晴,“你这样不太礼貌,还是快些还给人家。”
霜晴答应着,又跑到艾伦面前,不顾他杀意乍起的冰蓝双瞳,端端正正地将信纸双手呈上:“对不起,十姨丈,我不该随便拿您的东西。我就是有点好奇,所以……”
艾伦暗暗摸枪的手突然停了一下,疑惑地抬起眼,正对上霜晴天真无邪的目光。
“您可以告诉我写了什么吗?”霜晴乖巧懵懂地对他眨了眨眼,“当然了,不想说也没关系的,这事儿本来也是我不对。”
艾伦见她这般模样,释然地笑了笑:“哈哈,我在给我的爱丽丝宝贝写情书呢。我要在明天的婚礼上交给她,让她知道我有多爱她。”
“哇,这也太浪漫了!我真替十姨感到高兴。”霜晴一脸期待地看向冯月昭,“你说对吗?月娘姐。”
“是啊,初棠格格真是顶好的福气。”冯月昭笑着应道。
“所以,两位小姐可以替我保密吗?”艾伦冲她们一眨眼,“我想给我的宝贝一个惊喜。”
“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十姨感动的样子了。”霜晴连连点头,“那您继续写着,我们就先走了,去别处逛逛就不打扰您了。”
她们说说笑笑地淡出艾伦的视线,直到走出了一定距离,才拔腿狂奔回营地。
霜晴在圣玛利亚学校里重点学过西西亚语,而冯月昭做月影时也有点微薄的基础,这两年在冯夫人身边学得更加深入。
她们都看懂了那封信上的真实内容。
“月娘姐,你看到了吗?他写的东西。”霜晴收起伪装的乖顺,紧缩的瞳孔一颤一颤。
“看到了。”冯月昭脸色也冷了下来,“给玉阳城西西亚官兵总部的密报。”
那封信上提及了躲在这里的全部皇室遗留,包括新来的霜晴和沈筠溪,还细致描述了她们所在的地址,以及大致的进山路线。尤其最后特意强调,他已经引起了她们的怀疑,因此请求尽快出兵,防止她们提前转移到更为隐蔽的地方。
玉阳雪山地形复杂,若无熟悉山路的当地人指引,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他想把信送出去,只能借口带初棠去城里游玩,由这里的山民护送出山。
而他现在孤身潜伏在这里,无论地形还是人数上都不占优势,因此不会贸然和她们撕破脸,只待找到机会进城搬救兵。
“这里手持弓箭和大刀的乡民,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他们的洋枪炮弹。如若总部派大量精兵直击我们的营地,我们所有人必死无疑。”霜晴攥了攥被冷汗浸湿的手掌,肃声道,“所以,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封信随他走出雪山。”
冯月昭不解:“我们方才何不直接杀了他?”
趁那封密报流出之前杀死细作,如此便可省去所有的麻烦。凭她们二人的实力,杀区区一个西洋男人还是不在话下。
霜晴则把一缕头发缠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绕着。
“姨姨们明明有很多机会暗下杀手,可她们没有这样做,想必其中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顾虑。”她这样说着,“我们还是回去找她们商量一下对策比较好。”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呼唤她们的声音。丹若和彦斌已经寻到了容平,正好和两人走了个碰头。
“行了,我俩把他找到了,咱们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丹若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霜晴看了她一眼,挥手散开了指尖的发丝,道:“恐怕没那么放心呢。”
她们原原本本讲述了信上的内容,丹若和彦斌听后也和她们第一反应一样,瞳孔紧缩僵在了那里。
“你俩确定没有看错?”丹若挑眉质疑道。
霜晴认真点了点头:“我们两个都是学过西西亚语的,不会看错。”
一听这话,彦斌的眉毛就竖了起来:“果然这厮就没安好心,看我一会儿把他砍了!”
“哼,你能把他砍了,你十姨就能拿过你手里的刀自刎殉情,我太了解她了。”丹若轻蔑地双手环胸,“要不是考虑她的心情,怕她受不了刺激,这洋鬼子没可能活着走到我跟前。”
听到这里霜晴才明白,她们一直忍着没杀那艾伦的原因竟是这个。
虽然丹若嘴上凶得很,总是在骂初棠,实际行动上却一直仔细斟酌着,顾及着初棠的感受,不敢把事做太绝。
这个嘴硬心软的姐姐,其实还是很爱她妹妹的吧。
“那怎么办?十姨那边一直劝不动,我们总不能为了她一个,由着那洋鬼子把我们的信息透露出去!”彦斌仰脖问道,看起来十分着急。
“我看不如这样。”霜晴提议道,“一会儿等他回来,我们就把他绑起来搜身,找出那封信让十姨看看。她是熟知西西亚语的,一看便可真相大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把那洋鬼子置办了。”
丹若斜眼看着她:“是你傻还是他傻?他都被你们抓包了,还能把证据留在身上?”
霜晴则轻松一笑,笑得丹若和彦斌一头雾水。
“没事,我当时装作看不懂信的样子,他还告诉我那是给十姨的情书呢。然后我就演出一副哇好浪漫的样子,诚恳地答应给他保密。”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时的状况,让紧张的气氛稍作缓解。
“呵呵,真是好一个情书——拆穿他虚情假意的自白书。也不知道你十姨看了作何感想。”丹若一声冷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霜晴一眼,“没想到你这大傻愣关键时刻还挺机灵。”
“那当然……”霜晴正洋洋自得,忽然就反应过来,“不对,你管我叫什么?”
丹若更大声对她说了一遍:“聋了啊?我说你大——傻——愣!”
回到营地,所有的毡帐都熄灭了灯火,看来是人们熬不住,全都进入了梦乡。她们便也没再惊动旁人,把容平关起来,就动手设起了陷阱。
直到艾伦踏着夜色归来,见安静无人的营地和漆黑一片的毡帐,他松了一口气,嘴角带着冷意地一扬,下一秒就踩中了被泥土掩盖的套索。
套索牢牢抓住他的脚腕,一下子就将他吊在了营地前粗壮的松枝上。
不给他时间反应,忽然一个木桩直直朝他飞去,敲得他头昏脑涨,就像有一口钟在他脑内不断地鸣撞。
他痛得大叫一声,一下惊醒了沉睡的众人。
“回来了?”只听一声震天响的大嗓门,丹若几人从暮色中现出身来,霜晴手中还燃烧着灵力的火焰,一个个嬉笑着观看他此时被火光照亮的惨状。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他不断地挣扎着,脚上的绳子却越缠越紧。
“看看这是谁哟。”
“西西亚贼子落网喽。”
几人围着他,说说笑笑极尽嘲讽。
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太妃,其余年轻人纷纷被这噪音惊醒,举着火把走了出来瞧,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伦!”初棠急慌慌地从人群中跑了出来,看着未婚夫这般狼狈模样,心疼不已。她茫然环顾四周,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啊?这是谁干的?”
“是我。”丹若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在山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这未婚夫真正的嘴脸!”
“七姐!你真的太过分了!”初棠的脸憋得通红,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眼看这姐儿俩的战争又要开始,沈筠溪来到二人面前,忙问道:“伊花,月昭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宛宁则信誓旦旦地咧嘴一笑,露出和霜晴一样的小虎牙:“我知道,这一定是你们的恶作剧对不对?”
“嘘——”冯月昭将食指竖在唇前,告诉她们且看着就好。
霜晴不慌不忙地捡起掉落在树下的信纸,佯装惊讶的样子:“啊,你写给十姨的情书掉了呢。”
“把它还给我!还给我啊!”艾伦彻底急了,他倒吊在树上拼命扭动挣扎着,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绝望野兽,眼看着死期将近却束手无策。
听到这话,初棠急忙跑到霜晴身边,一把夺过那信纸,看着看着就变了脸色。
“艾伦……”她紧紧攥住手中的信纸,身体在夜风中不住地颤抖。“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宝贝,你要相信我。”艾伦拼尽力气狡辩着,“因为她们不想我和你在一起,才伪造了这封信来栽赃陷害我。”
“嗯……”初棠脸色阴沉如大雨将至的乌云,“可是我的姐姐们,她们没有一个人懂西西亚的语言。”
“是她!”艾伦忽然指向霜晴,“你怎么忘了?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西西亚的衣服!”
霜晴无奈地举起双手,语气却是不屑一顾:“哎,我可是今天刚来的,认识你谁啊?犯得着陷害你?”
“是你!”艾伦又指向丹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你指使这个新来的写信诬蔑我,就是因为你讨厌我,想要拆散我和我的宝贝!你太恶毒了!”
说罢,他不顾丹若飞起的白眼,对初棠摆出一副可怜的深情:“宝贝,我真的错了。你的家人都过于恶毒,我们不应该期待她们的祝福。就让我们离开这里,去玉阳城里安家,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
“艾伦!”初棠却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们同窗多年,我又怎会认不出你的笔迹?”她抬起头,一双悲愤的泪眼赤红如山火,“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写的每一个字母都会向下勾上一笔。可我是那样爱你,关于你的任何一个细节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艾伦愣了一下,又道:“不,是她偷了我先前写给你的情书模仿我……”
初棠不想再听他任何一句狡辩,把手放在小腹上,近乎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认不出独属于你的东西?我可是有了你的孩子啊!”
这一句话出去,全场都陷入了可怕的静默。
“你说什么?”丹若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你再给我说一遍?”
眼看着初棠蹲坐在地泣不成声,丹若的火气一下窜到了天灵盖,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梨雪拦了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初棠心里也不好受,我们先别怪她了,还是想想该怎么把混进来的狼处理掉。”梨雪护在初棠身前,对丹若说道。
“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丹若说罢把手放下,气愤地踢了一脚树下的野草,背过身不去看任何人。
梨雪这才蹲到初棠面前,眼神中没有任何责备,只是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
她少年远嫁西部草原和亲,现如今面对幼年就远渡重洋的初棠,总是格外同情,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只身前往千里之外的陌生天地的迷茫无助的自己。
“没关系,你就放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会照顾你,帮你把孩子养大。不管怎么说,姐姐们都是你永远的家人。”她这般告诉初棠。
“四姐……”初棠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骄傲,抱着梨雪泣不成声。
宛宁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们的煽情戏码,用手指了指吊挂在树上的艾伦,问:“所以说,他咋办啊?”
被梨雪拉着站了起来,初棠突然扬起手中的火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地打在了艾伦头上,打得他声嘶力竭地叫嚷。
所有人都敛声屏气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人敢发出一丝响动,哪怕是平日里最为暴躁的丹若。
谁都不曾想到,深陷热恋的十公主竟然下得了如此狠手,她们都认为她是受不了这样大的刺激才发了疯。
至少这一刻是这样。
直到艾伦再也叫不出声,初棠才将已经熄灭的火把扔在地上,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初棠……”梨雪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初棠声音和身体一同颤抖着,告诉她:“四姐,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梨雪还是担心她,便吩咐宛宁送她回去,却被她断然拒绝。
“谁也别跟来,我今晚想自己待着。”初棠留下这样一句话,飘忽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说别跟去,那今晚就让她自己待着,谁都不许去看她!”丹若下达了死命令,“我倒要看看,那假洋鬼子一个人能不能想明白。”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天然的威慑力和信服度,在场众人虽担心初棠此刻的精神状态,却无一人试图反驳。
“眼前这真洋鬼子的尸体……”霜晴提醒道。
“烧了,烧了,省得碍眼。”丹若斩钉截铁道,“明儿个不用准备宴席了,准备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