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缝嘴新娘（1）【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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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棠这趟出行同样带着李安，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多，只觉得出远门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但许青棠知道，凤阮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江南，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带着一名仵作在身边。
她回到驿站草草地收拾了一番，把最重要的封诊箱带着，只要系统在身，哪哪都不怕，车夫就在驿站门口等着，随行的锦衣卫全作普通府邸护卫的打扮，李安随着白希坐去了后面的一辆，许青棠则上了前头的马车。
一掀开门帘，一名英挺潇洒的美男子静坐里头，凤阮今日褪下了浓墨重彩的飞鱼服，换上了便装，腰间的令牌处的位置此时正别着一块玉质极佳的青玉。
他外罩一件黛紫长袍，里穿一件月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绀紫祥云纹的宽腰带，放下了一丝不苟的束冠之后，一头的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两鬓落下几缕发丝，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严肃，多的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许青棠一下子看直了眼睛，她突然才意识到，凤阮如今只不过堪堪二十二。
男子瞳仁灵动，修长的身子挺得笔直，见许青棠呆呆地站在车门外，凤阮开口淡淡道：“都收拾好了？”
“回禀大人，都收拾好了。”许青棠对着凤阮行了个福身礼。
凤阮的神情冷下了几分，“嗯，进来吧。”
许青棠不明所以，远远地面对凤阮坐下了。
凤阮脸色完全冷了下来，车厢的气氛猛地到了冰点。
许青棠一向捉摸不透这位大人的心情，只好睁着双眼四处打量，松木打造的车厢十分宽敞，布置得井井有条，该有的一个不少，窗边的垂帘上绣着盛开的牡丹花，脚下从踩着的是一张厚厚的雕花地毯，屁股坐的是紫檀木做的椅子，一侧还燃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连带着凤阮身上那清冷的雪松味都暖上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此次我们要去哪里呀？”
凤阮微眯眼，语气没什么起伏道：“路程有点遥远，需要两天时日，今晚先去寺庙落个脚。”
说完便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好的。”许青棠小小声回答。
其实许青棠开始饿了，她今日除了早餐后便滴水未进，外头的车夫依旧匆匆地赶路，凤阮也没有要停车的意思，她也不敢问，今天有没有饭吃？
许青棠摸着空空的胃，进入半醒状态时，突然被一阵饭香给香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凤阮俯身向桌子底下摸索，许青棠眼睛彻底睁开，这桌底居然还有个中空的地方，她从前看过不少小说，知道古人爱整这个古怪的东西，藏点什么秘密啥的，再大点的就藏个人，这会儿亲眼瞧见，还是觉得挺有趣的。
凤阮拿出一个三层高的食盒，食盒外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小棉被，打开一看，底下还燃烧着一层薄薄的炭火。
“这是……”许青棠明知故问道，她眼睛都弯成勾了，这趟跟着凤阮的美差，实属不差。
“饭食。”凤阮把里面的菜拿了出来，小白瓷玉蝶上皆是精美的菜品，色泽翠绿的榆钱饭、汤白汁浓的腌笃鲜、清甜爽口的芦笋炒虾仁，鲜香浓郁的清蒸太湖白鱼、酥烂软熟的草头圈子，以及饭后甜食，香糯的桂花藕。
个个摆盘精致，虽分量不多，但二人吃足矣。
最底层还热着一盅百合鸡汤。
“天冷，容易咳嗽，喝点百合润肺。”凤阮盛了一碗鸡汤推到了许青棠面前。
许青棠知道，凤阮要吃得上大鱼大肉不难，可是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春菜做的，可见布菜之人的用心程度。
“谢谢大人。”许青棠感激道，“不知……白希大人和李安那边有么？”
“缺不了他们的。”凤阮先行拿起了筷子，“吃吧。”
见状，许青棠也拿起筷子，她早已垂涎欲滴，一双筷子跟在凤阮后头更是夹得飞快，腌笃鲜里加入了咸肉、五花肉还有火腿冬笋，肉质酥肥，鲜味浓厚，别提多下饭了，而拌面粉蒸熟的榆钱饭更是散发着清新十足的味道，配合着切成个头均匀的草头猪大肠、细嫩的太湖白鱼，以及那弹牙的芦笋虾仁，实在是回味无穷。
“吃饱了？”凤阮小口斯文地吃着桂花藕，询问道。
许青棠心满意足地重重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
几辆马车高速赶路，有凤阮的令牌，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许青棠深知夜路不好走的道理，更何况凤阮这种身份的人物，即便是乔装打扮了一番，隐下了身份，但身边难保残留眼线，且不说远在南蛮的大皇子，就在大周，恐怕都有不少人想取他项上人头。
深沉而悠远的钟声传来，还伴随几分鼓乐鸣响，听着十分热闹。
“今日是有庙会么？”许青棠不禁问道。
凤阮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没有的。”
许青棠好奇地探出身子张望，不远处正有二人吹着唢呐，后方簇拥着一台十分豪华的大红轿子，几行人扛着十几台贴着大红彩贴的嫁妆，一列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庙里走去。
“原来是有人成亲。”可是今日出门时，许青棠才看了黄历，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写着忌——嫁娶，眼看着日落西山，“怎么这个时辰娶亲？”
凤阮也向窗外撇了几眼，神色有几分异样，“应该是找地方落脚吧。”
一方人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大佛寺。
这寺庙所处的位置不算高，藏于半山腰处，橘色的日光为寺庙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许青棠一边打量庄严肃穆的庙宇，一边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
大佛寺修葺得古色古香，庙顶铺满了琉璃，屋脊上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吉祥物，看风格是前朝样式，门前已有几个重重的车马脚印，能隐隐听到寺庙内稀疏的来往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几声兵器相撞的声音。
应该是那行成亲的队伍。许青棠呼了口气热气，把半张脸埋入领子之下，天气本就凉，而寺庙又处于深山处，冰寒尤甚。
凤阮手上拿着一件大氅，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许青棠的手臂，“先披上吧。”
许青棠带着几分疑惑接过凤阮递过来的雪白大氅，触感柔软顺滑，一摸便知道这用料定是极好的，只是这衣服的样式毛色都稍偏温婉，且衣衫大小也不符男子身量，怎么看都像是女子穿的。
白希上前轻轻地敲了几下大门，很快便有和尚开门迎了出来。
小和尚面露难色，他双手合十弯了弯身子，“施主，实在抱歉，今晚不方便借与留宿，请施主们移步山脚下的白马寺，阿弥陀佛。”
为何？许青棠明明听见了里头的脚步声。
白希十分不快道：“我家公子已经提前数月就已经与本寺约好，现在是因里头那家人便要失我们家公子的约么？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小和尚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不得无礼。”凤阮从白希身后走出，一双星目看向小和尚，语气缓道：“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需要帮忙么？”
见对方不欲拆穿还好意施以援手，小和尚赦然，惶恐地朝里看了一眼，腰更是压下了几分心虚道：“无碍，阿弥陀佛。”
“主持云游四方，此下庙里无人能做主，此番恐来者不善。”凤阮耳朵灵敏，里面兵器传来冷刃的声音分明是上等的兵器才有的。
白希乘胜追击，示意身后便装打扮的锦衣卫走上前，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对着小和尚道：“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
小和尚：“……”
许青棠跟在凤阮身后踏进院子，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见院子里停着一台大红花轿，罩轿子的帷子都用金丝银线绣上了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的吉祥图案，四个车夫以及一些家丁护卫罗列在旁，一个身穿大红衣衫的婆子站在了轿门外。
她看了一眼凤阮一列人，便面露喜色，孜孜不倦地对着轿子里的新娘说着些什么，偶有几句传来许青棠耳边，似乎是在说缘分天注定、天赐良缘、捡到我家少爷的荷包……生辰八字之类的话。
但轿内人均无应答。
许青棠不禁多看了几眼，捡荷包？难道是男方对女子一见钟情？但看这个反应，新娘子似乎不愿意？
思及此处，许青棠猛地反应过来，这家人好生奇怪——气氛诡异，除了随行的婆子眉开眼笑之外，这家的车夫与护卫全然默不作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像座石像似的杵在轿子旁，可细细一看，却能看见婆子背在身后的手是一直在抖的，甚至两只手还抠上了。
许青棠敛下眼眸，这随行的人，貌似有点紧张过头了，有种生怕别人抢了轿子里的美娇娘的意思。
她眼神在护卫的身上流转，护卫家丁的穿衣，无一不是粗布麻衣，十分朴素，但手上握着的利剑，均是上等剑器。
许青棠在凤阮身边小声说道：“天子脚下，不会还有人贩卖人口吧？”
“且看看再说。”
许青棠的厢房就安排在凤阮房间的右侧，等她安顿下来后，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赶路实在是件体力活，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许青棠沾枕便睡。
等醒来之时，夕阳已经被暮色吞噬，天空下着小雨，空气更是冷下了几分，窗外的几支梅花遮掩了半边窗台，沾染了雨水，传来了几分冷香，许青棠心情有些许低落，她睡眼惺忪地披上大氅，晃晃悠悠地下床点燃了房里的蜡烛，黑暗的房间瞬时亮堂了一片。
许青棠回想院子里的那番情景，坐在了桌子前发呆，但不多会，房门便被敲了几下，是凤阮的声音，“该进食了。”
“来了。”许青棠心里纳闷，他们居然还未进食？
春雨绵绵，凤阮拿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了门廊处，许青棠赶紧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穿好鞋子便出了房门，廊檐处偶尔有细雨随风飘洒进来，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凤阮撑起了伞走在她身旁，遮挡下了零星的雨水。
或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许青棠觉得鼻尖有些酸酸的，二人默契无言，走在山中一侧开满梅花的小道上，一片宁静随着朦胧的月光散落在大地，两人绕过一方涟漪点点的水池后，便到了素斋堂。
说是堂，其实算是一方小院了。
高大的门楼两侧是抄手游廊，四通八达，墙壁均雕着精致的镂花。灰白瓦与抹灰木架相映成趣，亭台楼阁，池楼水榭，青松柏翠点缀其间，让人有种置身仙境感。
此处并无和尚，凤阮早已屏退旁人。
李安和白希早已等候多时，整洁的饭菜一份份地被码好放在了桌上。
白希心里叹气，人终于来了。
许姑娘一直没醒，咱们大人偏偏要等许姑娘才开饭，他饿着还好，就是可怜李安这个孩子了，还在长身体，饮食却那么不规律。
与此同时，李安发出了一声饱嗝，“额——师傅你来啦，好丰盛的斋饭啊，我中午吃的，现在还饱着呢。”
白希：“……”
许青棠看了凤阮一眼，在他对面坐下，点了点李安的额头，“盘中的都要吃完，不然今晚会饿。”
李安点点头，稚嫩的声音响起，“师傅，怎么送亲的那行队伍都不吃饭的呀？”
嗯？许青棠一顿，心中越发感到奇怪：“或许是他们自备了食物。”
“我还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呢，我刚刚一直在院子里，都没见新娘子出来，也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话。”李安有些遗憾道。
“你少唐突人家新娘子了。”许青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乖点，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也别碰。”
“噢。”李安嘟囔着应了一句，低下头乖乖吃起了素斋来。
许青棠看了凤阮一眼，从他的眼里同样看出了疑惑，她道：“有没有觉得，庙里的和尚很少？”
凤阮指节分明的手轻放在餐桌上，身上的雪松香淡淡传来，他解释道：“原来这里香火还是鼎盛的，人也不少，后来主持云游迟迟未归，百姓便都到了山脚那处白马寺了，路好走，也不用爬得那么辛苦。”
所以……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人烟稀少的寺庙未曾不是个好地方。
许青棠心头有些忐忑。
身为送亲的队伍，只有一个婆子跟随，说普通人家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新娘子能出台数如此之多的嫁妆，随行护卫佩戴的器具均为上乘，要说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非常矛盾。
而且按李安的口吻复述看来，从始至终那新娘未有一点只言片语或者说露出一点影子，也不用进饮食，甚至不用去如厕。
许青棠从窗户看了出去，送亲的队伍依旧保持着原样，个个模样紧绷，不敢有一丝松懈，说送亲不像，倒像是压着什么货物。
她皱着眉把头缩回进来，正好对上了凤阮的目光，许青棠担忧道：“不正常。”
凤阮同样感觉到不对，“我已经派人留意，你先把饭吃完。”
一顿饭，许青棠吃得七上八下的，匆匆把饭食囫囵吞枣后，便打发着李安去休息。
许青棠起身后，只见凤阮拿着一把伞走到了自己身旁，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一起吧。”
“嗯？”许青棠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你不是想去看看么？”凤阮道破了许青棠心中所想。
许青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不怪我多管闲事？”
“没事。”凤阮打开了油纸伞，漫不经意的动作带着某种无法解释的吸引力，青色的伞纸映在了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眼上，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他薄唇微启：“走么？”
行，有个人陪总是好的，许青棠红着脸钻进了油纸伞下，“那就有劳大人了。”
“不劳，顺便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缝嘴新娘（1）【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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