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缝嘴新娘（2）【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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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寺庙非常寂静，远处群山黑魆魆，雨中的夜雾冷得像要刺进人的骨头里，而白日的队伍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像是没有反应的机器人，即便是下着雨，他们也只是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罢了。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许青棠看着那些护卫，虽然穿着不起眼，但仔细瞧来，那身衣服下的腱子肉还是不能忽视的。
凤阮忽然面露不悦，“看什么？”凤阮的声音淹没在大雨中，听得不算十分清楚。
“嗯？”
“害怕么？”凤阮换了一句。
许青棠摇摇头，“不怕。”
她与凤阮撑着伞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近队伍，许青棠一双眼睛紧盯着一个个放在屋檐下的木箱子，才发现其中不乏有一半的箱子上系着白色的大花。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许青棠心中泛起。
她刚想说话，便感觉到背后有人。
“干什么！”
不好！许青棠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抓紧了凤阮的袖子。
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凑近，婆子看着许青棠和凤阮，大声喝道：“这夜深人静的，二位是要叨扰我们家新娘子么？”
好一幅嚣张的口吻。
婆子身后带着一名提剑护卫走来，护卫凶神恶煞，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在凤阮与许青棠身上不停打量，最后恶狠狠道：“在下刘二，粗鲁无礼，十分不讲道理，刀剑无眼，瞧着二位手无缚鸡之力，一会儿伤到二位就不好了。”
凤阮笑看了一眼许青棠抓着自己的手，而后漫不经心地对上侍卫的眼睛，缓缓道：“我与我家娘子不过饭后消消食罢了，仁兄不必如此紧张。”
许青棠很快回神，配合道：“嗯，无意冒犯新娘子，是我们唐突了。”
婆子一双布满眼纹的眼睛在许青棠身上流转，“今夜风雨不测，想必二人是新婚夫妇，千里迢迢来此地拜佛的，可据我所知，山脚下的白马寺求子才灵验呢！”
许青棠一双小手拽了拽凤阮的衣袖，她简直想劈了凤阮，说他们是兄妹不行么？
其实也不怪婆子，许青棠雪白的大氅和凤阮暗里的月牙白的配色倒是相得益彰，更何况凤阮手中的那把小小的油纸伞，撑两个人已是勉强。
“婆子的意思是，我们要到山脚下？”凤阮顺着婆子的话说了下去。
婆子或许是想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可许青棠却觉得她笑得满脸狰狞，只见婆子的大嘴道：“对，按我说，明日一早公子便可启程与娘子到山脚下的白马寺祈福，定能举案齐眉多恩爱，琴瑟和鸣永同心。”
凤阮却看了看那顶大红花轿，“婆婆也该高兴，又一对新人成了，只是为何婆子也到此处歇息？不妨和我们一同到白马寺去。”
“哎呀。”婆子笑道：“我家新娘子喜静。”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婆婆了，明日我们便到白马寺看看。”凤阮弯了弯嘴角，眼神却不含一丝笑意。
许青棠难为情地红了一张脸，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却被凤阮一把揽住了肩膀，“雨大，路滑小心。”
许青棠才发现凤阮已经湿透了半边肩，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和凤阮走远了才敢道：“大人，我想看看那箱子，有法子么？”
“有的。”凤阮点点头，“你叫一声白希试试。”
“啊？”许青棠一脸茫然看向四周，这哪儿又白希的身影，但深知凤阮不会骗她的道理，她还是开口道：“白希。”
白希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觉得自己是个被溜的傻子呢？
他无奈地从屋檐下翻身下来，“许姑娘，所为何事？”
还真有！许青棠一脸惊喜地看向凤阮。
凤阮打量了白希两眼，“去拿两个箱子回来。”
白希一脸悲愤道：“是的！大人！”
不得不说，白希看着不靠谱，可做起事情来十分靠谱，箱子很快就拿回来了，还买二赠一。
打开第一个箱子，借着灯笼的光晕，许青棠低头细看，是正常人家的绫罗绸缎，可是在打开第二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却越看越心惊，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缓缓冒起。
衣服、首饰、痰盂、红尺、花瓶、铜盘、银□□带、龙凤被和龙凤碗筷……该有的嫁妆一样不少，而且做工精细，罗列了满满两大箱子。
只不过……全部都是纸做的。
“这是……冥婚！当朝不是法律严明，禁迁葬与嫁殇者么？里面的新娘子，是死人还是活人！他们这是犯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凤阮，煞白了一张脸道：“所以，里面的新娘……也是死人么？还是，即将要死的人！”
难怪新娘子没声音！难怪要在这个日子、这个时辰迎亲！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鬼魂畏光，喜欢在晚上出动，所以他们认为只有在晚上鬼魂才能来参加婚礼。
凤阮神色冷凝，立马摆手道：“去把新娘子带出来。”
“是，大人！”白希拱手快速退下。
凤阮沉吟，“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我今日瞧其中的护卫的剑柄，他们是蒋家军。”
这么一说，许青棠也知道了。
蒋家，是大周的第一名门，蒋家祖先当年在大周开朝之初便作为谋士跟随皇帝开创政治秩序，当时战乱频频，家国内外风云巨变，经天纬地的谋士获得了大放异彩的机会，而蒋家正是这其中数一数二的，蒋家百年发展下来，根基十分雄厚。
只可惜他们这个名门望族，这一辈只出了一个儿子，早年已入仕途，跟在蒋老爷身边办事，这个儿子雄心勃勃，不满于蒋家只走文官这一条道路，近年他还有意无意地去涉及了军事部分。
“那——”
不远处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婆子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许青棠拉上凤阮，“去看看这群阴魂不散的封建遗毒到底要干嘛！”
白希和锦衣卫正在院子里和这群封建遗毒打得不可开交，他奉命来带走新娘子，却受到了这群人的阻拦，他们居然连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的，可见平日里嚣张更甚！
许青棠看着黑夜里跳来跳去的人影，对凤阮道：“帮我打掩护。”
她脱下白大氅，往轿子偷偷摸摸地疾步冲了过去，凤阮一路轻松地帮她抵挡下了一些明枪暗箭，就在许青棠的手要伸到帘子的时候，一把肥润如猪蹄的手猛然抓住了许青棠，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许青棠甩了出去。
凤阮及时上前稳住了许青棠的脚步。
婆子护在轿子前，“哪来的野丫头，好生没礼貌！”
许青棠站稳脚跟后，毫无惧怕看着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一群罔顾人伦的封建遗毒！”她一脚踢翻箱子，里面的纸糊品全都掉落了出来，在雨水中很快就烂成了一团浆糊。
婆子盯着那五颜六色的坨坨，大言不惭道：“呵呵，建郭十三年，太子疾病，及亡，皇帝对于爱子兼皇位继承人的死伤痛欲绝，置礼制于不顾而操办冥婚，希望爱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家庭美满，你要说是一种不合法制的行为，但是在大家约定俗成的情况下，它也是有一套自己的‘规矩’的。”
许青棠看向这愚昧而麻木的婆子，铿锵有力道：“真是可笑！既未能知生，又焉能知死。既未能事人,又焉能事鬼？你们都快入土的岁数了，还连活都还没活明白呢，就要把别人死之后的剧本，写得五花八门的，是真的希望别人好呢，还是希望别人能给你带来好处呢？”她语速飞快：“人活着的时候，已经十分无力，那他死后做了鬼，就能变成什么有神通的鬼神，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婆子呸了一声，反驳道：“存在即合理！人心皆肉长。身为子女的一方夭折时，父母天性中的舐犊之情肯定会想子女好。更何况横死者经过冥婚能达到两性相谐，泉下百年好合，从此可成为家族合法成员而归葬祖茔，而我们也不亏待死者的父母，他们也得以享受应有的家族利益。”
“呵呵，不要把自私说得如此伟大，这是为人父母者自身情感宣泄的需要吧，他们要通过冥婚，消除自身的恐惧、满足自身的利益，用这种“为死者好”的方式，厚葬死者，自我感动。”
许青棠想推开婆子，“受苦的，还不是古代……当朝的女性！”
古代女子本就处于弱势，特别是家里贫穷的女子，他们的父母大多数为了报酬，而逼迫他们去变成一个交易物品。在这种封建迷信的存在之下，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而殒命，这也是为什么许青棠严厉反对陈规陋习的原因。
一已之私利，害人之性命。
婆子高大如牛的身躯挡在了轿子前，“不想死就滚开！”
许青棠难以置信看着凤阮道：“就没人管管么？果然移风易俗不能靠法律，得靠教育。”
“我管。”凤阮说完，直接抽出刀架在了婆子的脖子上，“别动，打开车帘。”
他刚刚没出手的原因，只因他想听听许青棠说了些什么，这个女子，总能说出或者做出一些超越他常识的举动。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婆子浑身衣服被大雨浇得紧紧贴在身上，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凤阮身上一下子爆发出杀气，那把锋利的刀入肉三分，一丝血丝浸润出来，婆子顿时睁开眼睛。
“兜不兜另外说。”凤阮残忍道，“现在，我不介意杀人。”
说罢，刀锋又加深了几分。
婆子眼里终于浮现出恐惧，她颤颤巍巍打开帘子，接着许青棠便听见一声突兀的高呼尖叫：“死人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缝嘴新娘（2）【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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