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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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列斯抵达华夏基地的时候着实被下了一跳：规模确实很大。
他比自己预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因为越靠近这里他就越迫不及待。最后他杀掉了那只“高个子”，拿着它的透镜和一些材料，装起来带去了那个基地。
基地门口的人怎么能让他进去呢？两边的制服不一样，况且自己早就被通缉了吧。于是他就混进了回基地的一个小队里。
怎么混进去的呢？这个小队正好在打遭遇战，和几只老朋友code-29，他轻而易举地卸下了它们的腿。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女向导问他。
他谎称：“我是一个商人。”他给他们看自己手里的“高个子”的材料，笑嘻嘻地说，“你们不想要吗？”
他们回去的路上聊了很多。女向导跟他说贺泉山，“商人”也和她谈论贺泉山。当“商人”开始编贺泉山喜欢别人送花给他这种细节，女向导才决定不搭理这个造谣的人。他借了个补给点，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借了他们的衣服，露出的本来的样子把华夏小队的队员的下巴都快给惊掉。
当然，基地还是会收留一个据说刚见面时衣服全被风吹日晒得不成样子的“商人”的。他成功混进来后，用卖掉“高个子”的钱换了身新衣服，正打算去找个地方再收拾一下自己，就在一条偏僻至极的小巷中看见了自己想见的人。
他这时候才觉得这辈子命运终于偏爱于他了，来得更早一点就更好了——但已经是万幸。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去找旅店住。
“您抱着的这位是……”店家有点尴尬，心想我们旅馆就算黑，也不收强抢民男的……况且这个民男有些脸熟的样子……
维列斯面不改色，用买衣服时装的纸袋子盖住贺泉山的脸，说：“是我爱人，怎么？”
他把自己用五分钟光速高效收拾完之后就飞快跑出去买药。华夏小姑娘都对这个头没吹干就满街跑的外国帅哥印象深刻。拎着大包小卷回旅店之后，维列斯用上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和细心来给贺泉山上药清理——其实他的身体只有一点皮肉伤，但精神上受到的损伤极大。维列斯又给他换上刚买的干净而合身的衣服。钱肯定是够的，毕竟“高个子”值黄金那个价。
把能想到的全办完之后，维列斯的思维重新开始运作起来，他望着昏迷不醒地卧在旅馆床上的贺泉山，心想的是我要是晚一点来，你是不是真的就死了。
不是少将吗？
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生气了，最后也只能气自己来晚了。
他拿出从发现贺泉山的小巷子里，倒地的偷袭者身上顺来的通讯器。希望这个会对他有点用吧。他把这玩意也放到一边，重新贴到贺泉山的身上，慢慢地替他梳理精神网。他真的第一次庆幸自己有这个后天得到的能力。他闭上眼睛，双手贴住贺泉山的侧脸，然后把自己的额头也慢慢贴在他的上面。
贺泉山醒来后，震惊了好一会儿自己还活着，好不容易清醒，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抚平了的精神。
他感受到有人贴着他，但是并不让人抗拒。
他睁开墨色的眼睛，双手轻轻碰了碰维列斯的手腕，维列斯退开一点，和他对视。
“我是……在做梦吗。”贺泉山沙哑地说。
“对不起。”维列斯从他身上起来，站到一边，说，“对不起。”
贺泉山感受到手中人的温度传来又突兀地失去，自己也仿佛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为什么来了？”
“因为我需要你，你也……或许需要我。”维列斯隔着一点距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顶，“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精神正暴躁。而我恰好可以这样安抚哨兵。”
“你可以安抚哨兵。”
“……对。”维列斯缓慢而沉重地说，“所以我可以陪着你，如果你需要的话；从今以后，把我如何驱使都可以，我能当你的兵器，也能当你的良药。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这些话你之前说，我是会相信的。”贺泉山慢慢阖上眼皮。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维列斯急忙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之后我就可以自由地想去哪去哪。”
“所以说到底，你是因为任务才来找我。”
维列斯没办法反驳他，但也不甘心就这样，一时半会还无法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剖析给他看，顿时三天没合眼的疲惫汹涌而来。
他倒下的前一秒把卓雅给他发的消息打开放到床上，然后就彻底地陷入更深更疲惫的睡眠。
贺泉山刚刚苏醒的大脑顿时意识到：这个满口谎言的家伙就这样徒步跑到了华夏基地。
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把那人捞起来，摆在床上睡。然后他开始阅读卓雅发给维列斯的文本信息。
“如果你看到这条消息，那么我们的计划出事了，很可能不会有再进行下去的可能，东欧、华夏基地即将陷入困境。我会把你需要做的告诉你。这次我们给你的任务是最后一次任务，完成后你就可以获得自由，不必再听从我，或者东欧基地的号令。如果你在基地内，立刻到基地外去，不成功就直接把名单发给总部，这样大家两败俱伤。如果你在基地外，请尽力到华夏基地找到贺泉山，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同样即将发生在华夏基地内。十多年前……”
“十五年前国际交流科学大会上，我，卓雅暗自向我基地上层报告了关于我弟弟误食黑色菌后的身体状况：不仅没有死亡，而且有了抚慰其他哨兵的能力。”
卓雅环视着周围有正有邪的人，有人总觉得这些天已经挫掉了她的锐气、不给她任何能够翻盘的希望了，但这次公开审判，卓雅还是决定掀出一点风浪。
“他自身天生就是黑暗哨兵，天赋过人。随后我上报了对其他样本进行的实验，包括食用和静脉注射——没错，我年轻时做过人体实验，我愿意因此接受审判。结果发现包括我女儿在内的普通人，使用黑色菌后无不良反应。向导使用黑色菌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力变化，有人大幅增强，有人大幅减弱。该变化与年龄、性别、天赋等完全无关。哨兵使用后，除了我弟弟、以及一名非黑暗哨兵的少女哨兵之外全部因精神力紊乱而死亡。该紊乱无法被安抚。而该女性哨兵转化为黑暗哨兵。我不会透露她的名字，在她的档案上还是写着普通哨兵。”
格尔巴托夫冷冷道：“这么详尽的实验报告，你进行了不少实验吧？”
“说实话，就两百人。”卓雅说，“但是这个突变率已经不容小觑了。”
在场的高层或者中层来庭审的人都暗自一惊。没错，这个突变率确实……不低。
卓雅接着说道：“当时就引起了震动。我确实没有心，我手上有60条人命，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自愿参加的。有的人愿意赌一把，变成黑暗哨兵？变成高级的向导？但我发现，‘有些人’借此机会起了人种改良的念头，我开始非常警惕。”
满座皆惊。一些老人不说话。
“并且我严重怀疑，华夏基地有人也听到了风声。他们也抱有不纯的目的。于是我开始想对策，我不知道究竟谁在暗中推动着人种改良，就拉拢了两个信任的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儿子同龄。我以他们的儿子作要挟，用我的亲弟弟来进行对他们的名义上的保护、实际上的监视。我再加上一个贺箜，为了做挡箭牌、顺便拉拢华夏基地的天之骄子贺泉山。”
“就此，一个寝室，四个男孩，我开始了我揪出蛀虫的计划。这些年我已经确认了一些人，但是看来他们现在行动比我更快一步……啊，不好意思跑题了。”卓雅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想要贺泉山也发现这些丧心病狂且慢慢有了组织的人，我暗中催动安排他来此出差，让和自己关系很差的维列斯和他拉拢关系，借此撇清自己，并找到合适的时机以贺箜作为筹码拉拢他。但因为……我自己这边没准备好、并且不能够完全信任贺泉山，就犹豫不决。不拉拢他的原因是我得知他的向导也注射了黑色菌，而不明白他的态度。最后我也没下定决心告诉贺泉山，只能祈祷华夏基地能够顺利挺过这一遭。”
“为什么这么说……他们都开始行动了，那么真正的好戏还会远吗？”
贺泉山看到的信息只到给维列斯实验这里。但他也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想到维列斯对东欧基地的无条件服从和无条件付出，他立刻猜到他的亲姐姐不仅给他喂食了黑色菌，还很可能在他身上进行了别的实验，用洗脑这个词应该足够恰当。
那么这样一来，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结合了哨兵与向导的特质的维列斯就彻底地为她待命。
不会背叛。
维列斯那时候才不到十岁吧……对于这样一个操控他的人生、夺取他的自由的亲姐姐又能喜欢到哪里去呢。
但他刚刚说，自己是他的了？
贺泉山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他，还真把自己当作一把兵器，就应该从谁的手上到谁的手上吗？
保持着完全理性的贺泉山一直都认为人只能是自己，为什么要任凭自由了的自己重新被束缚在另一个人的身边。这个人不了解他的束缚，不了解他的苦难，不了解他的伤口，本来再不该相见的……如果维列斯来得晚一点，就不会再见了。
但一想到这个彻底失去彼此的结局，贺泉山的眼眶就发红，本来平静得像无风的水面的精神又震荡起来。
他碰到了自己炙热的眼泪。
为什么会流泪？自己也变成这样了么？
那时他们两个人怎么也不能够相信自己足够幸运能够遇见对方。维列斯宁愿做回兵器只求他的原谅，没有伴侣的哨兵却能被另一名哨兵安抚。简直是命运在替自己找到前往对方所在的路。
维列斯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就看到贺泉山在联系属下。他穿着休闲的衣服懒散地倚在床头，俊美得一如既往。这通电话打完，自己的岳父他们还有一些确定参加过大会的人，想做什么都得多掂量掂量。
他不敢打扰，就眯着眼睛偷偷地看他。少将啊少将。为什么遇到你之后，维列斯还会有不敢做的事情？
但是贺泉山早就恢复好了，感官何其敏锐，早就发现某人醒了。挂掉电话后他踢了一下身边的维列斯，说：“我要进你的精神图景了。”
维列斯强硬地拒绝。
但贺泉山压根没想和他商量，捧起维列斯的头，咬着牙就闯了进去。
维列斯呆住，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
贺泉山看到了黑漆漆的夜晚，他站在一片雪原中间，雪和风一起胡乱飞舞。突然，四周本来沉默的高楼大厦突然动了，无数高楼的最上层出现了两点红光，在雪中闪耀着，他感觉仿佛被千万双来自怪物的眼睛注视。那些红光跳动着，而他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壮丽、恐怖。
我们很多向导进过维列斯的精神图景看。他不会拒绝，我们也不能够在那里留下什么。而且那里真的很空、很冷，就是一片无垠的雪原，不正在下雪，偶尔有风吹过，周围有几个破烂的小木屋。在那里无论待多久，这一幅景色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到这，我觉得我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觉得他们之间到早就真的爱过的外人了。我小时候曾经听过一首歌：
And the dark was opening wide，do or die
Under a mask of a million ruling eyes
And our love is a ghost that the others can’t see
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