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18、第 18 章

　　两人破冰后，陈明之迷上了发一张图片+吐槽或者分享的发短信形式，一天最多能发七八条，陆堂有时候秒回，有时候一天才回一次，然后算好时差和作息，挑对方刚吃完饭时打电话贫几句嘴，总之他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来自陈母和兰姨的观察结论。
　　关跃妈妈在教育局有认识的朋友，推荐了个已经退休的金牌老教师，可以帮忙在寒假补课，于是两人欣然去参加。到了现场才发现是顶楼布置成小教室，还有十几个人，都是不同学校的多，大家都比较安静，四个人坐一排，俨然是一个中班教学课堂，毫无疑问来得较晚的他们落座在最后一排。
　　老教师主要讲授重要知识点和经典例题，对两人来说稍微简单的，凭借着坐在靠后位置，他们开始刷起别的试题。
　　陈明之旁边坐着个不认识的男生，穿衣风格比较偏盐系日杂，刘海帘长到半遮眼睛，气质很忧郁，他好像在听课又好像没听课，一直在白色草稿纸上刷刷写字，也有可能和他们一样是同道中人。
　　十天课程很快结束，其实课堂气氛比较沉闷，末了，他们那一桌也没互相搭上话，除了最开始的“同学，这这个位置有人坐吗？”之外。
　　最后一次课，沉默寡言的刘海男送了个A4牛皮纸袋给陈明之，留下一句“送你”，就早退走人了。
　　两人打开一看，居然是陈明之侧脸写题的小张铅笔画，篇幅不大应该是裁剪下来的，有七八张，最后一张留下一串手机号码和小天使，原来刘海男不是写草稿，而是在掩饰着偷偷画画！
　　“明明，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看这个抱着爱心的天使，他让你打电话！”关跃小声惊呼。
　　那好像是丘比特，这刘海男的心思简直呼之欲出。
　　“多浪漫又体贴，你要放宽眼界，放开性别……”
　　“嘘，上课了。”
　　被人喜欢肯定会有小雀跃，但他很快就收好，因为在下一个瞬间想到的是陆堂，其实刘海男也还好，这绘画功底比自己要深厚，但是一点也不了解的人，真的要联系吗？一想到要和他接触，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抗拒。
　　第二天和关跃通话时，对方再次震惊：“难以置信你居然没有联系人家，他长得也不赖啊，还这么会，居然没撩动你？！”
　　“首先我对他没感觉，第二你说得我好像是个傻子……”陈明之回想起来，自己就是那种典型的不知道想要，却知道不想要什么的人，这或许并不特别。
　　“请问你对谁有过感觉啊？”关跃再次吐槽。
　　“……”

　　“你前段时间有点不对劲，早就想问你了。”
　　陈明之心里一惊，前段时间的自己是很奇怪，那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难道明显到连关跃都看出来了嘛？
　　“刚放假一直喊你才肯出门，见面了心思又不知道飘到哪里，老是发呆看手机。”
　　“我哪有……”
　　“然后补课前几天又很开心，问你又说没事，喜忧无常，我的地位是如此卑微。”
　　陈明之语塞，虽然和他猜想的不一样，但是自己在外人口中的种种表现，确实是也另一种奇怪。
　　“继续说。”
　　“而且你还老是玩手机对着屏幕傻笑，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你肯定有喜欢的人！”距离抵挡不住关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是谁快说！”
　　“再见了！”电话火速被挂断。
　　喜欢的人……种种推理只指向了一个人，难道说自己喜欢陆堂？陈明之知道自己有些依赖他，那些突然冒头、不受控制的坏情绪，竭力避开回忆起那个清晨关于他的梦，可是想要确认恋爱关系的想法，是从未有过。

　　滴滴——是关跃发来的恋爱测试链接，死党似乎对自己感情经历不再空白的可能性非常乐于助人。
　　陈明之没有点开，心情十分混乱，从巨大震惊中回神，他的脑海里依旧在天人交战，就算在说服自己原来如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和害怕无助。
　　暮色四合，将影子拉长，时间像被按了加速键，一个下午很快过去，长夜已经来临。
　　现下人已经冷静不少，他宽慰自己，其实现在一切都刚刚好，除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喜欢”，不应该属于这对名义上的兄弟，所幸并不算浓烈，也许没多久就能自动消失，自己只需要在这之前守好秘密，维持原状。
　　至少有件事可以确定，他不想被陆堂知道，也不能被大家知道。

　　气象台预报了一周多的初雪，在年二十七的夜里才姗姗来迟地落下，像少年后知后觉的心意。
　　关跃最后一次追问，感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明明，你一直不回我，难道你喜欢的也是男生？”
　　继续沉默，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对，那你肯定会说出来，难道是对方不喜欢你？”
　　那个人的心意，没什么特别，就是当作表弟堂弟之类的吧。
　　“唉……算了，”关跃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看你整天盯着手机，主动权肯定在对方手上，你被拿捏得死死的。”
　　陈明之结束通话后，又翻回早上发给陆堂的雪后照片，薄薄的一层雪堆在枝桠上，还没回信，可不是嘛，主动权从来不在自己手上。
　　中午收到了回复【nice】，又有点开心，不是千篇一律的好看，又有点失落，还不超过五个字，原来这就是被拿捏吗。

　　陆父是个劳模，直到年三十才彻底休息呆在家里，兰姨帮陈母准备好年货和过年需要的东西后，就和李叔放假各自回老家了，临行前买了一大盆带花苞的水仙花。
　　H市的春节气氛浓重，大门贴上春联，松树挂上红灯笼，墙上挂着中国结，屋里摆着金元宝和桃花树，家里就一派喜气洋洋的，可乐也穿上了红彤彤的小背心，在小院里撒欢。
　　除夕下午三个人一起包饺子，陈母藏了个硬币在其中，晚上夫妻俩一起下厨，陈明之不想吃狗粮，于是抱着小狗在客厅里看合家欢电影等年夜饭，最后是陆父吃到了那枚幸运硬币，哈哈大笑骄傲起来，怀念地说他在十八岁之后就没再吃过。
　　饭后陆父接通新加坡那边的电话，和老人家唠嗑提前祝福，屋外已经燃起鞭炮和烟花。陈明之收到两封厚实的大红包，此时此刻，很想念陆堂，于是走到院子里拍了几张绚丽烟火发给他，父亲不在身边的除夕夜，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点孤独？
　　【今晚的烟花，很像平洲岛海边的篝火】
　　下一秒，熟悉的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
　　“除夕快乐，明明。”陆堂那边有点嘈杂，他身边应该有很多人。
　　“陆堂——除夕快乐！”陈明之将他的名字含于唇尖之上，再轻扬地念出，也许心境已不如从前，但现在的开心是真实的，这样就很好。
　　“过了一年还是没大没小。”
　　“我只叫我哥是哥，你还没申请笔试面试答辩呢。”
　　“堂弟，今天还冷不冷。”陆堂用实际行动表明弟弟永远是弟弟。
　　“好吧，今天没有下雪，天气还不错，可乐也穿了新衣服，非常可耐……”

　　初二来了位不速之客，或许只是对于陈明之而言。
　　小姑带着老公和儿子来拜年，陆父他们热情招待，言笑晏晏，两家人好像毫无芥蒂。姑丈有点发福站在人群里很平凡的样子，在小姑身边衬得没什么气场不怎么爱抢话，小堂弟比较害羞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有小姑一直热络地问寒问暖。
　　他们是午后来的，只呆一两个钟就离开，临行前小姑微笑着给了陈明之一个大红包，又拿出一盒包装华丽的西稀有药材，让陆父去接陆堂时帮忙送给老爷子。
　　听到这里陈明之不由欣喜期待起来，还有四天陆堂就回来了，想想自从上次不告而别，两人足足有快三个星期没有见面。
　　【记得给我带纪念品~】
　　过了几分钟，信息来了，陆堂应该正在看手机。
　　【想要什么？】
　　【要有心意，要有纪念意义，要与众不同等等】
　　【梦里找找。】
　　【就你还想做老大.jpg】
　　四天后，陈明之和李叔出发一起去机场接陆氏父子，小车驶过繁华市区和旷野平地，也许命运的际遇很奇妙，两人都不会想到，下一次再出发这条路线的时候，是狼狈的告别。
　　等了快一小时，总算看到陆堂他们出站了。
　　戴口罩的男生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里面是驼色高领毛衣，高高瘦瘦，一双长腿笔直，英俊帅气。
　　陈明之站起来愣愣地看陆堂走过来，他从未看过陆堂这么男性的打扮，直到眼前站定的开口：“怎么傻傻的？”
　　“噢，陆堂你今天好帅啊！”陈明之想要接过他的灰色行李箱，被拒绝。
　　“叔叔今天不帅吗？”站在一旁将两人互动收进眼里的陆父，微笑着反问。
　　“啊，陆叔叔一直很帅啊！”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正常发挥水平。
　　“明明这孩子就是会说话。”猝不及防得到了李叔的肯定，陈明之不好意思地低头，路上也没和陆堂再咬耳朵。
　　回到家上楼，陆堂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盒子给陈明之，叫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