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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欲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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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经理,你的调令下来了,恭喜高升啊……”
秘书的语气透着几分羡慕,谨言脑中嗡了一下,迈向办公室的脚步停了下来。“你说什么?”语气透着几分不可置信,连神情,也与高兴搭不上关系。
秘书怔了怔,声音略小,忐忑的道:“你的调令,调你去渝城负责分公司的业务,你就是那边的负责人了,我们私下形容的土皇帝呢,这不是高升是什么……”
一大早就接到这种恶耗,谨言回过神,默默接过秘书递给她的文件,关上办公室的门,拉开椅子坐下来,谨言撑着额头盯着那份文件,难怪,难怪前几天莫名其妙的让她去出差,原来,她师兄是调开她在计划着这个。
真是有够卑鄙的。
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谨言一看上面的号码隐隐来气,整了她,还自动送上门来。
一直等到响了好几声,估摸到那个人已经有些不耐了,谨言才摁了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谨言……”
“上班时间您不应该叫我幸经理的吗?师兄……”
男人没有说话,或许觉得她的态度好玩,低低的笑了声。“别生气了,我请你吃午餐赔罪。”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底下是如织的车流人流,再远去,是一幢一幢的高楼大厦,再远的地方,就是一座一座连绵的大山。
渐行渐远,无数个大山隔着的,就是她长大的那个城市。
这个城市,她已经呆了三年,可给她的感觉,仍然是陌生,她的归属感,也许一直在那个城是,所以她离开,也只是带走了人,带不走心。
想起昨天的那封邮件,她想起楚征铭最后的那句话,陌上花开,谨言,什么时候才是你回家的时间。
心蓦的一软,看着那张调令,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抗拒。落地窗的玻璃上的唇角已经微微翘起。“午餐就够了吗,那不是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么样。”
“肯定还要加上晚餐,这最后一顿,我要吃好吃的。”
他低低的笑。“随你。”
晚上,夜色如水,流灯如银,灿烂的辉落在江面上,小船连成一片的餐厅,江岸的咖啡人家,盈盈墨色,一派盛世繁华。
“谨言,还在生气呢……”
吃饱了之后,火没那么大了,谨言抬头看他,男子英俊,如水的眼睛,浓黑的眉,微翘的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另外一张脸,比起面前这张,可爱多了,谨言撇撇嘴,拿勺子搅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
这么多日子,并不是没有想起他,每天等待那一封邮件,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到没有等到,她就会睡不着,就会怅然若失的上班时间发呆。
也会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好在,每天再晚,就算是第二天的凌晨,那一封给她问候晚安的信,到底还是会出现在那个邮箱的角落。
三年,她是不是这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被他感动,被他改变,被他弄得牵肠挂肚。
小美一直知道楚征铭的坚持,前两天出差时,还接到小美的电话,小美在电话里很不客气的训她,谨言,你凭什么这么傲慢的不给他一个回音,你凭什么让他这么痴痴傻傻的等着你,你凭什么这么绝情的不给他一点希望,还不就是因为他爱你,你还不就是仗着他对你的爱,肆意妄为,有一天,他烦了,我看你就哭去吧。你甩了冉士锐,又不要楚征铭,你就当一辈子老处女吧……
想想又觉得不对——
不是老处女,是老女人。
小美补充。
那一天的小美,真的发了很大的火,火到谨言有些想直接掐断电话换个耳根清静,一向活泼的小美被她弄得这么暴躁,看来,楚征铭的魅力,真的很大。
小美说,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咖啡馆,怔怔的盯着钱包,久久的没有动作,他盯着那张照片,那感觉就像恨不得这就么凝固了好,我瞧见了,那照片里面就是该死的你。
小美的怒吼让谨言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事。
也许回去的念头,缘起于此,只是舍不得他一个人再那么孤伶伶的坐在窗边,等着那么一个没有承诺的归期。
无论将来等着她的是什么,总该回去看看的,不是吗。
小美说,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总该给他一个结果的,不是吗,谨言,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躲不了,所以回去。
“你在想什么?”温柔和善的声音,谨言抬起头,看见师兄皱了皱眉。“我叫你好几声了吧,想什么事这么出神。”
抬起头,她微笑。“我在想怎么撕烂你这张脸让落落姐认不出来。”
他微笑,愉快的喝下一口咖啡,眼里笑意流动,仿佛那个男孩狡黠的面孔。“不要生气啦,这样子也算是高升啊,工资高了好多呢……那边的人,随你怎么折腾,想炒就炒,想扔就扔……”
一副挺羡慕的语气,他明明知道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差事。谨言咬牙切齿。“不要太过份,佛也有火的……”
他见好就收,面色已恢复严肃。“除了公司的事儿,谨言,也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们女人,总是想得太多,绑手绑脚……反而惹人讨厌……”
“我明白的。”她说。
“保重……”他举起咖啡杯。“祝你早日嫁出去。”
谨言端着杯子的手顿住,换成了白眼。
“早生贵子……”他说。
谨言无语,深深的觉得早点回去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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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飞机在跑道上缓缓的停了下来。
谨言解开安全带,窗外的跑道笔直似乎没有尽头,谨言没有动,三年前离开时这个机场是什么样她已经不记得了,听说改建扩建了不少,看着似乎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近乡,情怯。
她也并不是没有害怕。
空中小姐温和的提醒她该下机了,谨言笑了笑,拿了行李,步下飞机,迎面的风吹来,似乎是刚下了一场雨,泥土的味道和着青草的味道,天空已经亮开,渐渐暖意……
三年后,她再次踏在了这片土地上。
她回来,除了小美和父母之外,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小美女儿好像感冒了,今天带着上医院,所以没办法来接她,而爸妈呢,谨言想起走之前的那一通电话,不免有些好笑。
妈妈原来是说上来看看她的,毕竟上次去看了她之后,一年多没见了,自个儿女儿,哪有不想的道理,结果不知怎么不对劲,哦,是这样的,她之前骗妈妈说在这边有了一个男朋友,结果昨天一时口快,忘了这么回事儿,谎言被拆穿了。
“不来了。”妈妈说。
“那我回去看你和爸爸吧。”
“不用了,我不想别人看见我还有一个没嫁出去的快三十岁的女儿,没脸见人……”
都说丈母娘疼女婿,她的妈妈,大概是因为有人要了她无法清仓的女儿……实在是很大的功劳……
摇摇头……
“谨言,什么事这么好笑……”
清朗爽快的声音,还很熟,谨言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微微张了张唇。“士锐,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
他疑惑的朝她走过来。“不会是什么……”
谨言张了张唇没说什么,自作多情了。“没什么……”她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他笑了笑。“我一个朋友出国,我开车送她来机场,刚才看见你的背影,还以为认错了呢,跑到前面来看,才发现真的是你……”
谨言笑了笑,冉士锐这几年似乎没怎么变,只是瘦了些,脸型看上去更尖削了,眼神仍然凌厉,眼角的皱纹,倒显得他沧桑了一些。
他也已经三十好几了。
这几年他们倒也通过几次电话,但时间都不长,她忙,他也忙,也许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将彼此渐渐遗忘,冉士锐是一个商人,他的主业是赚钱,楚征铭呢,他的主业是什么,用来等她,大概是吧……
所以冉士锐做不到楚征铭的坚持。
三年如一日,铁杵磨成针,再硬的心,也被他磨得渐渐柔软。
“谨言,你好吗……”他问。
谨言点点头。“还不错……”
“那……”他张了张唇,倒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回来了,就好……”声音微微透着几分苦涩,仿佛沙子哽在喉间。“欢迎你。”他轻轻抱住她。
“谢谢。”她微笑,眼角的余光瞟到十来米远的地方,一个男人定定的看着她,或者是冉士锐,目光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