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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神明 ...

  •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风里带着的温温热热,像极了人掌心的暖。擦着脸吹过,丝毫没有冬天的刺疼。

      天色已晚,一天都在寻找告别机会的白曲还是没有准备好开这个口。他一边将锅里做好的菜装盘,一边想着一会儿吃完了饭一定要和神明表明去意。

      白曲端着菜,在心里编排着一会而要说的话。想得入神,手上忽然一轻。他抬头,正对上男人的双眼。

      四目相对之间,神明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连忙低下头将从白曲手里接过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兴言。”白曲笑了笑,拉开凳子坐在神明的对面。

      一顿饭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桌子上的菜也没有动多少。

      白曲是吃不下东西,而神明则是全程盯着白曲看。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白曲把碗和筷子放下。神明这才收回了视线,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淡淡的一句还是和往常一样叫人听不出感情,但是很明显的白曲发现神明放在桌子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什么事都瞒不住神明,既然神明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离开,现在就是道别的最佳时期。

      白曲笑着说,“我很感谢兴言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一个这样的人跟在你身边终归会拖累了你。”

      神明抿了抿唇,“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他就坐在白曲的对面,没有动作也没有越界,始终地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

      可是就因为是这样,隔着一张桌子的神明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白曲。永远只能隔着距离看着白曲,什么都做不了。

      有什么好感谢?自己又有什么值得白曲说谢谢?

      他松开了紧攥的手,“你如果真想感谢我,就再待一段时日。”

      白曲垂眸,看着桌上的油灯忽闪着微弱的火焰,他说,“可我总不能一直待着的。兴言,我不想浪费时间,你知道我时间不太够了,我还有很多想要去的地方。”

      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

      白曲离开了这里自然是无处可去。但是他只能离开,他不想负了什么心意。他只想找一个陌生的地方静静的结束自己这无意义的一生。

      “四月十五,我的生辰。等到了那时候我就放你走好不好?”神明说着,伸手抓住了白曲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的眼睛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曲,生怕白曲一个不同意就离开了似得。

      白曲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四月已经开了头,离四月十五日确实也不太远了。白曲只好点头应下,不再跟神明提要离开的事情了。

      当晚心口再一次毫无例外地疼了。撕心裂肺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刻骨铭心。白曲疼得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喊出声,整个人缩在床上翻滚着痉挛着。

      浑身的衣物早就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就像是淋了雨一样。

      月色昭然,揭开了他藏在黑暗中弱小又无助的身体。白曲几乎是颤抖着把脸埋在枕头中,躲避着神明朝他伸来的手。

      “疼了为什么不和我说?”神明语气温柔,有些心疼的伸手将男人纤细的手攥在掌心。

      可是好奇怪,无论自己输入多少法力,床上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身体的颤抖。

      就在他疑惑之际,男人把手突然抽了回去,拒绝了他的好意。

      “别管我了……已经没有用了……”白曲转过头,趴在床上侧着脸看着神明。嘴角隐隐有血渍流出,不管神明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

      神明无力地站在床边,他说,“我再试试,不可能没有用的……我再试试,你先忍一下。”

      说着又握住白曲的手,法力一缕缕的从掌心注入到到男人的身体。然而男人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淌出嫣红,在床单上晕出花的痕迹。

      “别浪费法力了……”白曲咳嗽着,疼痛已经让他没有任何力气再把手从神明的掌心抽回,更没有力气抬眼看神明的表情。

      神明感觉到手脚冰凉,深深的恐惧让他无法松开白曲的手,更无法停下输入自己的法力。

      他前前后后重复着一句话,“我再试试,你忍一下,我再试试。”

      白曲不再拒绝神明了,反而乖巧地蜷在床上。那双浅褐色的瞳失焦地看着神明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唇瓣颤抖着启合了一阵,嘴角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冒出鲜红。那个样子看得神明心里格外难受,就像是被男人那没有多少肉的小爪子抓了一下一样。

      “白曲,你说什么?”神明跪在床前,凑近了白曲。

      白曲的唇一开一合地气若游丝地像在说些什么。

      等神明听清楚之后,神明难过的咬了一下下唇。

      他说,大老板,我好疼……

      在神明与白曲相识的这些年来,纵使白曲疼得满地打滚,他都没有听到过白曲喊过一次疼。

      甚至有好几次,他跟白曲说如果疼了就告诉他。可是这个倔强的男人依旧缄默不言,笑着对他说着感谢的话。

      神明一度以为白曲不爱向人示弱,然而到了现在他才明白……

      白曲也很软弱,甚至他怕疼,爱哭,心思纤弱的他动不动就会因为一些小事心里感到不安。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用笑容藏住。只有在真正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出来。

      可悲的是那个人不爱接受他的软弱,一度的要求他强硬。白曲这才在一次次地受伤后,重新戴上面具。他谁也不依靠,谁也不去信任。

      只有在病到意识模糊,回忆起过去的甜蜜时才会露出笑容后头的痛苦。

      神明忽然有些明白白曲了,这个男人被伤得遍体鳞伤,甚至连性命都不顾惜。其实只是走不出过去的回忆,只是一直活在那段回不去的梦境里。

      神明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白曲这样,可是对此无能为力的他,除了不断的输送着对白曲来说没有用的法力外什么都帮不到白曲。

      他说,“早知道有如今,我就不该在那天现身……我就不该和你定下契约。”神明的嗓音都在发颤,他跪在床前把自己的脸贴在了白曲冰冷的手上。

      他很后悔,身为神他第一次这么后悔。
      他说的这一席话,白曲听不见。他沉浸在他甜蜜的过去,沉浸在那个大老板还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大老板……我好冷……”他原本该是撒娇的呢喃,却因为疼痛而变得气若游丝。到了神明耳朵里,只单单剩下了气声。

      神明攥着白曲手腕的手紧了一紧,面具遮盖住了他因难过而扭曲的表情。他把白曲的手摁在心口,想要叫那神志不清的人感受自己的心跳,感受自己的温度。

      可那人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那个不值得再托付的人。

      他想叫白曲睁眼看看,想让白曲知道其实他白曲也值得更好的,白曲也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话涌到嘴边,神明才知道站在这个位置的他根本不适合对白曲说这样的话。他懂白曲的执着,他也懂白曲为何对他远离……懂白曲心疼白曲的他不该因为一己私欲而作出逼迫他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永久的把这些话咽在肚子里。

      只是摘下自己的面具,学着那个男人的口吻对白曲说,“乖,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说着,神明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上,伸手轻轻地圈住了白曲那不住颤抖的身子。他是那么地害怕让他受伤,以至于连抱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看着怀里的人终于舒展了紧蹙的眉心,神明这才安心的搂住了他。

      天亮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这场小雨一直连续了好几天,让整个小城都被浸在朦胧的水色中。

      雨过后,玻璃大楼似乎透明靓丽了不少。而楼内的人却越发灰暗,脸上的胡渣都没有清理。

      苏子衿看着桌子上新秘书送来的报告,眉头蹙在了一起。报告上写着在江里发现了已经溺亡的林安,经过警察调查说是自杀。

      以苏子衿对林安的了解,林安再对自己有心也绝不可能会为了自己去死。毕竟林安的床头从不缺少男人,和自己当情人的日子里林安在外头也和别人有约。更何况,林安临走之时还让自己等着。

      如今在自己把录音发到网上后突然溺亡之后,实属有些匪夷所思。林安的心态貌似还没有差到网上几句话就能寻死觅活的程度。

      “什么时候的事情?”于是他问秘书。

      “前几天死的吧,具体的我不大清楚。”新秘书吹了吹口哨,满不在乎地说。

      新秘书叫夏时,之前是苏子衿的私人医生。由于苏子衿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秘书,被喊来临时顶替。

      要不是夏时偶然来看望了一下苏子衿,看到他现在这个状态,他可能还不大乐意当。毕竟外界都说苏子衿的秘书是用来暖床的,于是苏子衿拜托他的时候,他还生怕苏子衿这基佬把主意打到他这个发小头上。

      好在苏子衿这些天并没有对自己展露出那方面的意思。

      “不清楚就算了,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苏子衿说着把报告合上,林安是死是活跟他确实没多大关联。要不然警方早就找到自己头上,如果到现在都没有找自己那么要么是有人把这件事压下去打算隐藏真相,要么就是林安自杀证据十分充足了。

      想到这里,苏子衿开始隐隐有些担心白曲。录音发到网上后,白曲的事情基本上是被澄清了。网上那些本来攻击白曲的人的怒火也都转嫁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白曲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管自己出动多少力量去寻找都杳无踪迹。

      没有离开小城的记录,监控摄像头也只拍到了从莫然家离开的踪迹。甚至拜托官方力量调出城市监控,也收获不大。

      难不成白曲他也……

      苏子衿甩了甩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诶,我说奇了怪了。你找我当你秘书图啥啊?难不成图我年轻漂亮?”夏时自说自话着找话题。

      “你也就比我小了三岁,谁图你?”苏子衿无心和夏时开玩笑,他只关注着手机上有没有官方发来的消息。

      “那你干嘛找我啊?我学医,我可对你秘书的工作一窍不通。”夏时说着,却看苏子衿忽然看向了自己,神色有些复杂。他有些慌,身为直男的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晚节。

      苏子衿叹了一口气,他看上去格外的疲惫,眼里的红血丝看得夏时有些发怵。他说,“我怕我倒下,白曲至今还没找到,我不能睡。找你来,是希望你给我开点吃下去不用睡觉的药。”

      “喂,你疯啦?”夏时的手在苏子衿眼前晃了晃,“这种药对身体副作用多大你不晓得?”

      “副作用大也没事,只要我能找到他。”苏子衿信誓旦旦的说着,他要日日夜夜的守着手机消息,要第一时间地找到白曲。

      纵使白曲骂他打他,甚至恨他。他也要把白曲带回家,结结实实地捆在自己身边。跟白曲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去外头胡闹,自己之前是混蛋,自己这辈子就只想和白曲一个人过。

      夏时撇撇嘴,“好吧,我下午回医院帮你开。”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跟苏子衿说,“诶,你记得你之前带白曲来医院看病的事情不?”

      “什么事?”苏子衿一听白曲情绪就激动,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夏时说,“不是有实习生把体检报告弄乱嘛?那时候你秘书催得紧,我们那边还没整理好就拿走了。”说着,抱过自己的公文包,从里头翻找出一本病历递给苏子衿。

      “喏,上回那份拿错了,这份才是白曲的。其实放在我包里都一个多月了,一直忙着我还记着这件事,哥们我是不是很够意思?”夏时笑着看着苏子衿翻开病例,期待着苏子衿这只铁公鸡因为提供了白曲的信息说出感谢自己的话。

      没想到苏子衿抱着病历的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病历上的字迹,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圆了,唇瓣不断地哆嗦着。

      “你……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苏子衿小声问。

      “啊?”夏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拿过苏子衿手里的病历。

      只见上头赫然写着,“全身器官出现异常衰竭,犹右心室出现急性衰竭可能。”

      夏时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份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体检病历上写着这样的东西。

      苏子衿问他,“这不是大病对不对?是不是住院打几天点滴就会好的那种病?”
      “这……”夏时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关于全身器官衰竭他还是略有耳闻。所以他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走到苏子衿身侧拍着他的肩膀,“你还是别找他了。”

      夏时的话无疑的给了苏子衿一个否定的回答。苏子衿是不相信的,饶是平常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夏时如此严肃的说出这句话,他还是不打算相信。

      他觉得夏时在骗他,他说,“不可能,上次白曲住院医生也没说他身体出现衰竭。你该不会又拿错了?”

      “怎么可能会拿错啊?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着的是你爱人的名字吧?”夏时把病历塞回他手里,上面熟悉的字体一笔一划确实是出自男人的手笔。甚至他写的时候苏子衿还在他的身旁。

      苏子衿这下不得不相信白曲病了,病得很重,病到自己不需要再去寻找他。

      “出现衰竭,基本上是等死了。更何况,他那个身体状况……”夏时出于职业操守和人情跟苏子衿说着,“他可能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选择走的吧。”

      “怎么活不久?出现衰竭的器官就换掉,我有钱,我有钱给他治。他不会死的!”苏子衿越说越激动,激动的连脖子根都红了。

      夏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说,“你能找到配型合适的人吗?你确定他身上每个器官都能换吗?即使换上去,你又能保证那些器官不会出现癌变?这只会让他更加痛苦!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别想着找他!”

      而苏子衿整个人失神的站在原地,抬头时他的眼眶直接红了一圈。他一拳一拳的捶在自己的心口,捶的是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不留情面,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一般。

      “我怎么能让他……怎么能让他孤零零的死在外头?外头多冷,他得多害怕,他又看不见了,万一遇到了……”苏子衿不敢想,越想他越难受。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外头找到白曲,把他带回家抱在怀里。告诉白曲自己不再去外头瞎混,告诉白曲自己可以不去公司天天在家陪着他。

      要不是夏时赶紧抓住了他的手,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继续伤害自己。

      夏时安慰着,“算了吧,反正你也不缺那么一个情人不是?你看林安死了你也没多难受,他也……”

      “他不是情人!他怎么可能是情人!”苏子衿反驳道。

      “啊?不是情人?你们又没领证,不是情人还能是什么?火包友?”夏时毫不留情地戳着苏子衿的痛处,“按我说,他和林安根本没有区别。你既然喜欢他,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连一个像样的证件都不和他去办?”

      “我……”苏子衿咬牙,没有时间这个借口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苏子衿知道自己不是不和白曲去办,不是不想给白曲一个保证。

      过去的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白曲说,等以后有钱了就跟白曲去国外举行婚礼,给白曲一个像莫然和顾少秋一样体面隆重的婚礼。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去提这些,也不想提这些。他把这些怪在白曲不够爱他上,说自己渴望没有束缚的自由,实际上这些只不过是他可以在外头撒野的借口。

      那天白曲和他说的话还记忆犹新,自己和他充其量也不过是情人的关系,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抓住他的理由。

      这天夜里苏子衿终于还是累得睡着了,在梦里他久违的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白曲。

      梦里的男人面容稚嫩,留着学生时代的小平头,身上穿着的高中校园的校服。一双眼睛里看不出忧愁,只看得出单纯和天真。

      “你又睡在桌子上?不怕着凉啊?”少年的白曲走到中年的苏子衿面前,脱下了自己的校服盖到苏子衿的身上,他假装生气似得掐了掐苏子衿的脸,说,“不好好学习,偷什么懒?都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了,还不知道努力。”

      看着白曲的脸,不知为什么苏子衿有点想哭。过去的男人笑容里都是温暖和幸福,哪像现在……苏子衿回忆不起白曲脸上的笑容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苏子衿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梦境。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将那小到头还只碰到自己胸口的少年圈在怀里,贪婪的呼吸着白曲身上特有的味道。

      “好,我以后绝不偷懒。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走了?”苏子衿说着,盯着白曲的脸一直看,一个劲的想要从他脸上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曲若有所思地垂眸,随后冲苏子衿露出了笑容,他问,“那你……会和我结婚吗?”

      苏子衿愣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回答,“会,我会的。只要你不走,你答应不离开。”

      可是白曲却摇了摇头,笑着说,“对不起,我周末要陪弟弟去补习班,不能继续待着。下周一定陪你。”说着轻轻推开苏子衿,笑着朝他挥手。

      苏子衿知道白曲要走,他知道如果梦醒了他就得再回到没有白曲的世界里。

      所以他上前攥住了白曲的手,然而与以往所有的梦境相同,他的手从怎么也握不住男人的手。

      他看着白曲一步一步的离自己而去,哭着喊着要男人停下脚步。男人就是连回头都不回头,仍由苏子衿哭着从梦境中苏醒。

      凌晨三点的小城还是漆黑一片,窗外偶有赶长途的货车司机什么都没有。

      苏子衿从白曲公寓的单人床上醒来,却没有立即的从床上坐起。而是趴在床上抱着满床男人的衣物,把脸埋在其中不断的呼吸着。想象着梦境中与男人相拥的样子。

      苏子衿闻了好久好久,却闻不到半点白曲的味道。或许衣物浆洗的太干净,或许太久没人穿,上面剩下的除了洗衣液的味道之外有的只是衣柜里樟脑丸的味道。

      苏子衿怅然若失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问道,“你就连味道都不想给我留下吗?”

      没人住的公寓,根本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苏子衿苦笑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渴望在梦里见到白曲。可是一直到天亮,他再也没有见到男人一面。

      最后,苏子衿索性吃了夏时给他带的药。穿衣下床,整理好白曲的公寓就打算去公司了。

      不干家务的他第一次把东西收拾得那么仔细。他极尽所能的让小小的公寓看上去像两个人居住的样子,想着白曲回来时看到会高兴。

      走到卫生间看到洗手台上发现只有一份的洗漱用具,苏子衿才清楚的明白他自欺欺人地行为傻得可怜。

      因为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嘲讽着白曲的自欺欺人。那时候他来白曲的公寓,发现男人的洗手间还摆放着自己的洗漱用具。他气得不行,揪着男人的衣襟质问他是不是留别人过夜。

      只见白曲红着脸,小声说,“我以为你会时常回来,所以就摆两份。”

      当时的苏子衿冷哼了一声,“我工作那么忙,怎么会有空?而且,我怎么会和你一样放着大屋子不住,挤这个小公寓?”

      白曲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洗漱用具收了起来。再等苏子衿来的时候,洗手间里只有白曲自己一份的用具了。

      是自己逼着白曲不再对自己期待!是自己逼着白曲不再对自己敞开心扉……

      是自己逼着白曲到要离开,都不想和自己说。白曲离开的前一天,自己居然还质问他为什么去莫然家……

      想到这里的苏子衿感觉心疼到无以复加,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骂着自己混蛋。

      就在这时,苏子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苏子衿忙不迭地从地上站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

      “苏总您好,我们已经通过监控找到白曲的行踪了。”电话那头的官方说道。

      苏子衿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夏时医院里有工作,他只好自己开车来。头也没梳,胡渣也没来得及刮,愣是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子才到了郊区的民宿。

      他迫不及待的推开门,想着门后头是多日不见的白曲。他心里盘算好了见到白曲之后要说的话,没有责骂没有质问,他要说的就是把白曲平平安安的带回家。

      “我都说了人不在我这里?你要我说几次?他自己莫名其妙来我这里,又莫名其妙走,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里啊?”白浩口气不善的拿着扫把要把私家侦探扫地出门。

      一边的外国人操着一口没几个人听得懂的法国话想当和事老,显然没人搭理他。于是他只好跟往常一样蹲在角落里看着白浩跟私家侦探吵的脸红脖子粗。

      “监控显示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你这儿?我完全有理由告你行凶!”侦探气得半死,嗓门又没有白浩大,身材也没边上的外国佬魁梧。用手指指了白浩半天,愣是只能憋出这一句。

      白浩一扫把打在那侦探的小腿上,“我特么杀他干什么?我有病吗?他特么多多少少也是我哥!你这都没查清楚就说我杀人?我要不要去告你诽谤?”

      “这……”侦探被怼的毫无还嘴之力,转头看到已经进门的苏子衿。立即像看到救星一样走到苏子衿面前告状,“苏总,这人太嚣张了!我们要不要报警?”

      苏子衿没说话,他盯着白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自己为什么觉得白浩似曾相识的原因。

      虽然白曲和白浩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但是长相相似之处却十分之多。再加上自己和他少年时有数面之缘,自然是觉得眼熟。

      谈合作的时候苏子衿基本上是和兰斯再对接,最后确定剧本的时候也都是白曲与他聊。所以可以说这是苏子衿第一次正式和白浩见面。

      而白浩也认出了苏子衿就是当年带着白曲私奔的野男人。他一把扔下手里的扫把,毫不示弱的走到苏子衿面前说道,“是不是白曲叫你来刁难我的?合作项目我可以和你解约,但是麻烦你们别弄这种无聊的方式好吗?”

      “白曲是真的不见了,我差人满城的找都没有消息。他之前来找过你吗?”苏子衿耐着心解释道,可白浩显然不想和他提这件事。

      白浩攥紧了拳头,冷笑了一声,问苏子衿,“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情?”

      “他病了,如果一个人在外头就很危险。白浩,我很担心他,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苏子衿说着把随身携带的体检报告递到了白浩的手里。

      白浩隐隐约约看到了上头的字,立即伸手把报告撕掉。纸屑像是雪一样撒的到处都是,苏子衿的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而白浩却根本没注意到苏子衿的表情,他咬着牙,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说着,“这种变态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死是活有必要告诉我吗?”

      “怎么就没有关系?他是你哥!”苏子衿气得一拳直接打在了白浩的脸上。看着男人被打倒在地,他仍旧不解气的揪着他的衣襟把人从地上扯起来。

      白浩被打的唇角见血,他喝退了要上来帮忙的兰斯,对苏子衿笑到,“我特么没这种丢人的哥哥!为了男人连父母都不要!从他跟你私奔开始,他就不是我哥了!你说这些都是谁的错?”

      白浩说得是这样的理直气壮,以至于苏子衿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他只为白曲感到难过,想到男人曾为了凑够钱给弟弟买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没日没夜的在出版社赶稿他就难过。

      “他一直想要一双像样的球鞋,可是爸妈不喜欢他打球,怕耽误了学习。所以我给他买他一定会很高兴吧。”白曲说着一边挠着手上的冻疮一边继续打字。苏子衿看着疼在心里,除了下班回家给他处理破了的冻疮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后来白浩知道鞋是白曲送的之后,非但不领情还把鞋扔掉,他气得想去学校把这臭小子打一顿。他当时一直以为白曲白浩关系不好是因为白浩太任性。

      他一直到现在才明白。

      或许,如果不是自己。白曲和白浩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是我的错。”苏子衿妥协了,松开了白浩的衣襟,“但是你知道吗?你父母当初是同意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而且你父母去后他没有拿一分钱,所以东西都留给你了。”

      “你骗人!我父母怎么可能会同意你们这种不伦的感情?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把财产都给我?如果没我们家的钱你又怎么可能……”白浩急了,苏子衿说的话颠覆了他这些年所有的想法。他印象里的白曲就该是白眼狼!怎么可能……

      “这些年你在法国又是怎么活下去的?”苏子衿问。

      他还是不打算死心。“是家里的老管家……”

      “老管家的钱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要供你念书?”

      “因为……”因为多年来和白家的交情,因为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不,这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要不然白浩为什么问了老管家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原因只可能是……

      白曲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拜托白家的老管家照顾自己的起居。可是白曲那时候自己也过得不好,那时候苏子衿的公司明明亏成那样!这么急需用钱的他,凭什么把钱都留给他!白曲他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凭什么?明明他这么的骂他诋毁他……

      白浩跪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忍了太久的眼泪从眼眶里不住地滚落。

      滴答,滴答。

      泪珠在触到地面时炸开,随后化作一摊什么也不是的水痕。

      苏子衿站起了身,对着私家侦探说,“既然这里没消息,就继续找吧。”说着又对白浩说着,“今天多有打扰,如果要赔偿尽管找我。”随后抬起脚就要走出院子。

      “苏子衿,我跟你一起找吧。”身后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开口。说完不忘补充一句,“我找他……道歉。我白浩不喜欢欠人,特别是他白曲的。”
      白曲的身体状况每况日下。

      神明端着水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到白曲的嘴里。可还没喂进去几勺,白曲全部给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东西出了清水之外,还夹着血水。随后就伴随着白曲剧烈的咳嗽声,他咳得心肺都在发疼,咳得身子一个劲的发抖。

      神明皱着眉,手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感觉好些了吗?”

      白曲摇了摇头,给神明扯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好……咳咳咳,好很多了……谢谢兴言……”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他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神明知道他又在强颜欢笑,便没有拆穿他。

      坐在床上,伸手揽过白曲的身子靠在了床头。

      “兴言……”白曲整个人靠在神明的怀里有些不自在。他感觉到神明身上的温度,更是不敢贪图。

      神明却执意道,“我只希望你这样坐着舒服点,也方便我喂水。”

      “我可以自己喝……”白曲的嗓子经过这些天的咳嗽已经完全咳哑了,但他还是卖力的说着话。

      几案上熏香静焚,清凉舒爽的气味缓解了白曲心肺处的疼痛。白曲知道这是神明特地为自己寻来的止咳熏香。

      厚重的棉被也是因为自己越来越畏寒而寻来给自己保暖的。

      神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白曲心里很感动。可是神与人之间有差距,更何况自己本来就已经……

      犹是人也对不识抬举的人心灰意冷,神的话应该也会吧?

      所以白曲一直拒绝着,想着神明会懂得放弃。

      “好。”神明说着。

      白曲心下稍松,伸手要接过神明递过来的碗。

      可谁知道他的手使不上力,刚拿到碗手就一个劲的发抖。眼看着碗要在自己手上倾斜,神明眼疾手快把手放在白曲的手背上间接的托住了碗。

      温暖宽厚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冰凉的手,四目也因此被迫相对。

      白曲发现神明的眼睛竟然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漆黑如墨一般的瞳色,以及那线条柔和又不失锐利的眸。白曲看着看着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

      于是他立即垂眸看向那盛着水的碗,说道,“我以为……我自己可以……”

      “还是我喂你吧。”神明说着端过白曲手里的水,捏着勺子开始喂他。

      而白曲越喝心里越不安,对于这个推不开撵不走的神明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碗水终于喝完,神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任由白曲靠在他身上,胳膊还圈在白曲腰际。

      “水喝完了……”白曲小声提醒神明该松开自己了。

      “还想吃些什么吗?”神明问,依旧抱着白曲不撒手。那粘人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

      白曲摇了摇头,“我感觉除了水……其他的都咽不下去……”

      “别怕,我会想法子的。”神明安慰似得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更无所适从地坐直了身子。

      如果真的彻底不进食,白曲这样的身子肯定扛不过几天的。白曲心知肚明,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再劳神明为自己做事了。

      他叹了一口气,打算狠狠心。于是他支棱着身子,废了好大的劲儿转过了身,跨坐在了神明的身上和他面对面。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白曲抱着神明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神明怕他摔倒,手小心翼翼的扶着白曲的腰,耳根红了个透,“……我也说不清。”

      “兴言,你对我这个根本不算是喜欢。”白曲认真到,他打算哑着嗓子也得告诉神明人类的喜欢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逼着神明知难而退。

      “那当是如何?”神明好奇地歪了歪头。墨发因为他的动作从耳后滑到了胸前。

      白曲说到,“因为我和你有约,你才觉得自己不得不对我负责。如果小时候我不曾答应过成为你的新娘,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我会的。”神明语气温柔,低下头亲吻着白曲的手背,“看到你我的心会莫名的跳动。就像现在这样。”神明说着把白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炙热的胸膛烫的白曲想要不自觉的把手收回来。可是神明握的那样的紧,以至于白曲挣不开。

      “那这样,你还确定吗?”

      “嗯?”神明抬眸,正要张嘴询问是什么,男人清甜的唇舌就占据了自己的口腔。

      神明是被动的,即使白曲自己也生涩不熟。他紧张的抓着白曲的腰,不知道是否将白曲推开。

      一吻罢了,二人气息均不稳。白曲是身子虚弱,神明是羞赧得不轻。低着头不敢看白曲的眼睛,耳根子上的红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你这是在逼我放弃吗?”神明有些语无伦次,赧得说话口气都有些凶。

      白曲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达成了,他说,“兴言,这就是人的爱。我不是在逼你,我这是在劝你。”

      说着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扣子,就在他解开所有衣扣,打算脱裤子的时候,神明攥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你不必……你不必如此。”神明推开了他,识趣地下了床,背对着他不敢看。

      “兴言,你还喜欢我吗?”白曲问,手扯住了神明宽大的袖子。

      神背对着他不发一语,身子因为羞恼不断的发颤。缩在袖子里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兴言……”白曲还是不打算就此作罢,他索性跪在床上从后抱住了神明的腰。他把脸埋在神明的腰间,问道,“兴言,会想要我吗?”

      他感觉到神明身上越来越明显的震颤,就连神明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白曲……请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我和那个人不一样……”神明咬着牙,拿下了白曲抱着他腰的手,“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也请你尊重我,尊重你自己……”

      白曲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放弃我吧。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

      像他这种人,本就该孤零零地走到生命尽头的。

      “我不会放弃的。”神明转过身,捏着白曲的下巴,张嘴吻住了他。

      克制又绵长的吻,适当的开始恰到好处的结束。带着神明身上特有的味道,白曲一直感觉到熟悉的味道。

      “答应我,你也别放弃自己好吗?”神明说道,和白曲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从未坚持,何来放弃?

      白曲没回答他,他只是微笑。他的手抚上了神明的面具,金属的质感是不同于体温的凉。

      然而在白曲的手碰到面具的瞬间。神明整个人猛的向后,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一样,扯下白曲的手。

      “你……”他慌张地不行,等稍稍冷静之后才发现自己攥着白曲的手,刚刚动作过于粗鲁,他知道自己肯定弄疼白曲了。于是他松开了白曲的手,道,“你很想看吗?”

      “我可以吗?”白曲想了想,还是想要拒绝。他不知道面具对神的意义的什么,他害怕承受这份过于深沉的爱,他害怕自己还不起。于是他张嘴道,“我还是不……”

      “关于我的事,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神明思忖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他说,“自从我有记忆起,这个面具就戴在我脸上了。一直不敢摘下,是怕你看见我的脸害怕。但是我又想让你看看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白曲有些哭笑不得,神明这样纠结的样子像极了恋爱中对自己外表不自信的小姑娘。

      昏黄的灯光下,铁质的面具看上去有些古旧。面具上繁错复杂的花纹像是藤蔓一样盘旋在了神明的上半边脸上。冰冷无情的将神明的喜怒哀乐藏在里头。

      “你真的不害怕吗?”神明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面具后的眼睛像是说这句话的语气一样带着炙热滚烫的温度,烫得白曲心在跟着发颤。

      “嗯。”白曲笑着点头。

      可是神明还是不安,他说,“你先闭上眼睛。”

      白曲笑着听从神明的话闭着眼睛,他的手在神明的指引下伸到了神明的脑后。固定着面具的丝带被他慢慢地解开,随着金属触地的清脆声,神明的气息靠近了他。

      神明说着,抓着白曲的手让他触摸自己的脸,他说,“可以了。”

      白曲慢慢地睁开眼睛,灯光下男人脸上的轮廓是柔和的,完全不同于那人一般锐利。

      尽管这张脸白曲看过千次万次,他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他有些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知道神明有多在意自己对这张脸的看法。但是他同时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可悲。

      你看,不管如何告诉自己要对那人心灰意冷。可是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还是想哭,还是会想要飞蛾扑火似得靠上去拥抱。

      神明似乎预料到了白曲会是这样的表情,他的眼里有些自责,他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就要重新戴回脸上。

      “没事,挺好的。”白曲笑着摇了摇头,摸着神明的脸,“你和他不一样,我知道的。”

      “你真的不介意吗?”神明问着,试图从白曲的笑容里寻找到他难过的痕迹。可是不知道是白曲太善于用笑容伪装,还是他是真的不介意,神明怎么看都发现不了。

      神明松了一口气,学着白曲的表情也给他露了一个笑容。

      白曲看着他的笑,心里发疼。毕竟这样的笑容,苏子衿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展露过了。但是神明是神明,他不可能是苏子衿的代替品,自己也更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一直到天亮,神明都和白曲待在一起。他们像是一对稀松平常的伴侣一般靠在床上依偎着聊着天。

      “我记得山顶上有一棵很大的花树,等它开花了我就带你去看。放心,有我在,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神明说着侧着身看着闭着眼睛听他说话的白曲。

      白曲睁开眼,冲他笑了笑,“兴言这么厉害,我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神明总是无止境的包容着白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曲的脸色来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和选择说话的内容。就像是白曲一直以来对待苏子衿那样。

      “兴言,说说你的事儿吧。不用顾及我。”白曲靠在他的怀里听,不擅长倾诉的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想听什么?”神明问,他很少跟白曲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白曲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说兴言为什么会成为这座山的神?”

      “我不知道。”神明回答的很快,他看到了白曲眼中的疑惑,所以接着解释道,“我从醒来就是在这座山上这座神社里,戴着这个面具,我不记得任何事情。我记得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我?”白曲愣住了,说来说去话题重新又扯回他的身上。

      神明亲昵的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嗯,是你叫醒我的。”

      “可我不记得有这件事……”白曲回忆了好久,也不知道是那时候年纪是不是太小还是怎么,他没有任何关于神明的记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确实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

      “没事,我记得你就好了。”神明安慰着他,他说,“还好第一眼就看到你,否则我无法想象我将什么念头都没有的度过往后的日子。”

      一片空白的活着,有时候比满带仇恨还要可悲。恨着一个人至少你有人可以念想,可是如果一片空白那样就太孤独了。

      白曲第一次知道自己对神明的意义是那么重大。从来都觉得自己可有可无的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有用的。

      他和苏子衿的事情败露后是双方父母的累赘,父母去世后他是弟弟的累赘,苏子衿在外面有了别人后他成了苏子衿的累赘……

      他无时不刻的幻想着如果没有自己,或许双方父母也不会走得这么早,或许弟弟也能敞亮的面对内心去承认取向,又或许苏子衿也能收获真正帮得上他又爱他的爱人。

      神明的话无疑是告诉白曲,你不需要有大众认同的取向,你也不需要有着很精明的商业头脑,更不需要对他有用。

      你只要存在过,只要是白曲,对于神明来说这就是很重要的意义。

      白曲看着神明认真的表情,笑了出来,眼睛一弯忍了好久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神明看他一哭就吓坏了,捏着袖子抬着手,给他擦眼泪。

      “我还是把面具戴上好了,免得你看着难受。”他手忙脚乱地要从床上坐起来找面具,可是白曲就这么揽住了他的脖子。

      “兴言,能亲我吗?”

      男人说着,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神明看着看着耳根子就全红了,像是被人不经意点了朱砂一样。他抿了抿唇,喉结微微动了动,俯下身吻住了男人。

      油灯燃尽,天也不经意地亮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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