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52、怕输

　　什么是修罗场？

　　昱希等在化妆间时，郑希恩和凌祺先后出场，完成妆造的任倾时压轴登场。

　　这就叫修罗场。

　　郑希恩起先看到昱希时，眼中已有许多说不出的意味，凌祺几乎是随后而来，郑希恩都没能和昱希说上一句话，尽管他觉得也没什么好说。

　　凌祺先一步走向任倾时，上下一通打量过后，没什么表情道：“看来今天就可以把合同签了。”

　　郑希恩身形一动，可当下的状况一目了然，他似乎没必要再说什么，说了反而沦为笑柄，于是他转身走了出去。

　　任倾时将将露出的得意在昱希脑子一热追出去的刹那化为乌有，他到底太年轻，太显山露水，凌祺看着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至少他曾真正拥有过，他想。

　　“郑希恩。”

　　由于郑希恩明知她追赶而来还越走越快，昱希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握住他手臂，“你听我解释。”

　　郑希恩目光奇异地瞧向她：“解释？”哂笑一声，“你用得着对我有任何的解释么？”

　　老实说她就是一时口快，她真不该用“解释”这个词。

　　“你是来试妆的？”昱希一问完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郑希恩甩开她的手，面露些微狠意：“我还用得着试么？既然已经内定，何必让我白跑一趟？为了让我亲眼见证还是用这种方式向我叫嚣？”

　　昱希表示很无辜：“我事先毫不知情。”

　　郑希恩面色冰寒：“是啊，你又怎能左右得了局面，可你不会再全心全意地支持我了，你跟在了别人身后。”

　　昱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天蹦出一句：“你最近还好么？”

　　郑希恩嗤的一笑：“托你的福，我现在的人气居高不下，就算不受公司力捧，也有的是资源。”

　　昱希真心实意道：“那就好。”

　　可郑希恩听来只觉得刺耳，他动了动唇，却从彼端传来一声呼喊：“昱希。”

　　昱希循声望去，竟是任倾时和凌祺一前一后地走来。任倾时这一声喊得昱希毛骨悚然，加之脸色深沉，浑身透露着无形的威压，竟像个掌生杀大权的少年将军。

　　虽然他现在穿的不是盔甲，而是古风玄衣，长发半散，颇有几分妖冶。

　　昱希像个被抓包的小偷，默默去到任倾时身旁，郑希恩的灼灼目光紧盯着她，任倾时也瞥她一眼，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但多说多错，她其实没有郑希恩以为的那么能言善道，还是闭嘴为妙。

　　万幸郑希恩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不许她走开，挡住她的去路。

　　凌祺自另一边越过任倾时走到郑希恩面前：“你在这圈子里崭露头角才多久，负面新闻一个接着一个，你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昱希脸色一变，凌祺何必当着她和任倾时的面使郑希恩难堪。

　　郑希恩与之针锋相对：“似乎是我该问你，我这大半年接了多少代言给公司挣了多少钱你身为总经理自当心里有数，我现在时间多么宝贵你不会不知道，你不合理给我安排工作，倒让我在这浪费时间，说得过去么？”

　　凌祺眉头微挑：“你是在说我浪费了你的时间？”

　　郑希恩气势十足：“难道不是么？”

　　同一条利益线上的人竟也能势成水火，这不是发神经吗？

　　昱希心头狂跳，想不到郑希恩而今这么有说话的底气了，连总经理都敢顶撞，还毫不畏怯，他是真不考虑后果还是确有筹码在手？昱希实在看不过眼，可刚往前迈了半步就被人攥住手臂，她望向身边之人，任倾时脸色极其难看，他这角色约摸又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原不该如此深沉阴郁。

　　可昱希却不顾他的拦阻，对凌祺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凌祺和郑希恩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头看她，也都看到了任倾时紧紧攥住她手臂的手，然而任倾时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却不料昱希用力挣开了他的手，上前一步对凌祺道：“凌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任倾时手上一空，竟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手指不自控地动了动，良久背到身后，握成拳头。

　　郑希恩讶异地望向她，昱希和他对视一眼，他就闭上了嘴，什么也不再多说了。

　　昱希那一眼的眼神分明是在说，逞这一时意气有什么用？该低头时就低头的道理都不懂吗？

　　凌祺冷眼看待他俩：“你倒成他的代言人了？”

　　昱希讪讪道：“好歹曾是工作伙伴，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昱希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瞄了眼郑希恩，郑希恩便就服软：“是我浪费了凌总的时间，凌总莫怪。”

　　听他俩一口一个“凌总”，凌祺只感到出离的恶心：“你最好知趣一点。”

　　郑希恩微笑道：“明白。”

　　凌祺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昱希十分狗腿地补了句：“凌总慢走。”不自觉又再与郑希恩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似乎含了笑。

　　昱希自是欣慰，郑希恩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含义。不料任倾时蓦然从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光看背影都感觉得到他生了老大的气。

　　昱希心中不由哀叹：这下完了，没好日子过了。

　　郑希恩蓦然抱住了她，她吓得不轻，拼命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昱希急得咬牙，怪不得他花边新闻不断，动不动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那绯闻能断得了吗。

　　郑希恩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才终于松开：“我过得不好，每天都很累，总是很忙，却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我以为自己很充实，可到头来却只觉得虚无。”

　　昱希皱着眉给他出主意：“你可能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可你又不能谈恋爱，要不你养个宠物吧。”

　　郑希恩的目光又变得奇异起来，良久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回去他的身边吧。”

　　“那我走了。”昱希撒开丫子溜了。

　　郑希恩感受着周身留存的温暖，站在偌大的长廊下却不知何去何从，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才发现又有消息炸开了锅，可他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烦而已。

　　任倾时憋着一股气拍完了定妆照，直到卸完妆换回私服签了合同也没跟昱希说一句话。

　　昱希小心翼翼地问：“要点餐吗？”

　　他们连中饭都还没吃，晚饭的时间都快过了。

　　任倾时充耳不闻，昱希又道：“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我能不能现在下班？我室友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我想回去多陪陪她。”

　　任倾时仍不理会，昱希心情不免低落。任倾时宁可待在休息室里玩手机也不肯放她走，昱希也不好一而再地烦他，只得颓然地在旁踱步。

　　许久后任倾时终于不堪其扰：“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昱希无奈道：“我没有不站在你这边，我只是短暂地站在他那边了一下。”

　　任倾时：“……”

　　昱希瘫坐在沙发上，十分苦恼：“做人真难。”

　　任倾时忍无可忍道：“你走吧。”

　　昱希蹭的起身：“真的吗？”

　　任倾时别开脸：“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昱希迅速窜走，一点不带犹豫的。

　　任倾时心情复杂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不公平竞争，你就那么怕输吗？

　　陆晓枫的雷厉风行实在出乎她意料，尽管过去的两三年里，昱希从没看到过她风风火火的一面，这还是头一回。

　　陆晓枫其实也很不舍：“你以后还住这里吗？”

　　考虑到婚期将近，昱希道：“我应该也不会住太久了。”

　　陆晓枫抱了抱她：“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昱希轻叹，“你走的也太急了，就不能多等一等。”

　　陆晓枫今天的精神面貌倒是好一些了，也许昨夜更多的是因失而复得太过来之不易而流落的心酸泪，也许有一点点痛恨自己的无能，爱上一个人竟终身不得解脱。

　　她道：“我的工作性质，在哪儿上班都是一样，只不过上海更方便一点，以后会经常来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昱希不知该不该提起季昀祎，斟酌再三还是算了：“嗯，记得回来找我，我如果有机会去深圳，你可要请我吃饭。”

　　陆晓枫笑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