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璧》不呆

45、第十六章 千福曲（2）

　　这倒是提醒了方嫤容。她微微一愣，摊开手掌，弯曲手指勾了勾：“你过来。我打听个事。”
　　“作甚？我才不上你的贼当。”白鸾筠蹦得远远的，讥讽道，“我怕你了，后山的马蜂窝都没你的坏心眼多。”
　　方嫤容啧了一声道：“得了吧，我这会儿要是有坏心眼，我还能提前给你跑的机会吗？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她又勾了勾手指，心想姚奭可得慢点修簪子，他若是在，白鸾筠没什么机会口无遮拦。
　　那白鸾筠想了想，抖擞了下羽毛，轻盈地落到她肩头：“说吧。”
　　方嫤容瞄了眼四周，便盖住嘴压低声音道：“你们知不知道，临风派这帮人抓我来扶芳小境是想做什么？在我之前还有个叫陆詹的，他现在何处？”
　　白鸾筠收起双足，伏在她肩头，转动头颅，一面整理羽毛根部，一面道：“这我哪里知道，此屏风本就是临风派之物，他们想用来做什么，哪里会知会我们这些蝼蚁。”
　　“那梅仙知道吗？”
　　“她啊，她当然知道。不过你休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梅仙什么人啊，当初为了暂时保住性命，偷偷骗小杉去炼灵洞，这等事都做得出来，何况听命临风派呢。”
　　白鸾筠眼皮一翻，伸长脖子朝下唾了一口。
　　方嫤容垂眼偷偷查看自己的衣襟，一句“你往哪儿吐呢”硬生生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小杉是谁？”
　　其实她还有个疑问，这几日相处下来，梅仙不像是如此狠毒之人，而且口无遮拦的程度和白鸾筠不相上下，总觉得从她嘴里套话没多大难度。
　　“她啊，她比我和姚奭早来，是个很好的姑娘。”白鸾筠喟叹，“要是能再撑几年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让她白白送命。”
　　方嫤容沉默了一会儿，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墙皮，忽然侧过头，哂笑道：“嘿嘿，你骗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和姚奭私下里尽捣鼓馊主意，不把你们摆平，我不信临风派能高枕无忧。再说了，没你们的配合，光梅仙一人，谎言撑不了太久。我看之前梅仙差点说漏嘴，正是姚奭在一旁提醒的。”
　　“那是因为这个梅仙她是……哎呀，反正我真不知道！”
　　嗬，有长进，这时候嘴倒很紧。方嫤容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撒的苞米谷子还不够多，便道：“我刚来的时候，梅仙赐了我一门术法，叫……沸魂术。你可听过？”
　　白鸾筠爪子猛地一蜷，尖利的指甲几乎陷进她肉里：“沸魂？是那个沸魂吗？”
　　方嫤容沉住气，目露懵懂：“哪个沸魂？”
　　“就、就是百悔母潭里漂着的浮文虚章，沸魂术啊！”白鸾筠心情激动，头脑发热之下不由得话匣子大敞，“对了对了，你没见过那个潭，自从弛兰偷带百悔婴蛛逃走以后，孕育婴蛛的百悔母潭就枯竭消散了，只剩了个百苦子潭。”
　　方嫤容听得云里雾里：“百苦子潭……是那个长满大泡泡的水潭？百苦虫就是从那里孕育出来的吗？”
　　白鸾筠鄙夷道：“那不是废话！”
　　方嫤容慢慢滑坐到墙根处：“那我怎么没见过百悔婴蛛呢？”
　　“婴蛛就一头，偷走了便没了，百苦虫要多少有多少，当饭吃都吃不完。”
　　“那我宁肯饿死。”
　　“哎，那个沸魂你练了没？”
　　“你们整天找我麻烦，我还没来得及练。”
　　白鸾心想怪不得昔日梅仙迟迟不教陆詹，原来临风派竟要她教沸魂。于是他重重在她肩骨上一拍：“你千万别学，那东西不仅练起来十分痛苦，而且就算给你练成了，也是损寿的阴毒之术。谁能保证关键时刻抵住诱惑，不去使它啊，你能吗，我是不能。以防万一，还是不学的好。学了还要被临风派当挡箭的靶子，扎得跟刺猬似的都不知道怎么死哩。”
　　方嫤容戏谑道：“说得那么吓人，你是不是偷练过？”
　　“呃，我才和你不同，我惜命。”白鸾筠打了个嗝，高声斩钉截铁地反驳。
　　方嫤容转动手腕：“我哪里不惜命了？”
　　白鸾筠嗤笑道：“想学亡妖百章的人，在我看来都不是惜命的人。”
　　“好哇，”方嫤容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他，捏在手心凑到脸前，“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你们俩扭扭捏捏，骗我拿随风潜入夜交换的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
　　白鸾筠挣扎几下挣不开，怪里怪气地嚷道：“冤有头债有主，那是姚奭答应的，干我底事！”
　　“蠢鸟，小点声！”方嫤容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比了比。
　　白鸾筠恨恨道：“松开点，我骨头要散架了，不知道我们做鸟的，骨头很脆的吗？”
　　趁方嫤容下意识松指，他飞快窜上墙头：“你才蠢！死丫头，好心当驴肝肺，修炼亡妖百章确然比沸魂术更痛苦更危险，但要是熬过去了，它不会像沸魂要人命。它如今仅是残篇，有朝一日齐全了，集万妖之灵，威力何其巨大，我们肯告诉你，你对我们千恩万谢都不为过！”
　　方嫤容心想：这么一说，倒成了我的不是，可不能信他，鬼知道以后会不会教我，指不定就是空手套白狼，到时候百般推搪，不愿兑现承诺，也不是不可能。当下便也不甘示弱，叉腰冷笑：“是吗？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自己怎么不练？你们急着修炼成人，放着现成的莫大威力的法术不学，学那假道学成人之美呢？”
　　白鸾筠已经没多少理智了，非是要和她一争高下：“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学它只会误事，况且它现在只是残篇，威力十分有限，何年何月齐全谁都不知，我们没必要费那闲功夫，誊抄下来，出去时一起带着，今后有缘自然会学，不用你操这份闲心！嘿你说你，你小小年纪怎么疑心病那么重！”
　　方嫤容仰着脸：“还急了。行，说我疑心病重是吧，那你先看看你自己，十句话里有几句是真。水脩的结界你明明能破，为何装傻充愣称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