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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素面轻柔心染霜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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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竹烟的故事还在继续。她说:“堂儿,你的母亲是个孤儿,被煜佑山上的名医收留后,她被取名为汐娘。汐娘被迫离开素霞国后却念念不忘着心上人。相思成疾的她染上了重病,行至素霞国与靖朝边境的一个小村庄的时候,被一个好心的老婆婆收留,帮她诊病。但是她的病情过于严重,村镇周围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此时正赶上钦差大臣易淏澄游访至此、体察民情。易淏澄在县令那里了解百姓疾苦之事的时候,县令告之村子里有个姑娘得了怪病。”
“爹爹——”当易婉堂终于听到父亲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悬了起来。虽然她懂事后并未曾与母亲相处多久,但她却深深知道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对于父亲来说,母亲就是他的一生挚爱。但父亲却从未提起过他与母亲的相识过程。
“那日易淏澄见到汐娘之后,只觉得惊为天人。虽然汐娘已经奄奄一息,憔悴至极,但她娟好静秀的姿容仍旧让他的心为之一动。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派人连夜请来了周遭县府的名医,将汐娘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汐娘为了感念易淏澄的救命之恩,答应随其一同回到缙安城。汐娘寄住在易淏澄府上,每日只是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虽然病体已经康复,心思却依旧繁重,花容也愈加憔悴。就在那时,发生了另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情,她被诊出怀有身孕。易淏澄不忍汐娘遭受流言蜚语的伤害,而娶汐娘为妻。”
易婉堂惊愕失色地望着司寇竹烟。而对这一切就觉得难以置信的司寇澜衣竟冷笑道:“姑姑,您的意思是,我和靖月王妃不仅是妯娌的关系,甚至还是一对至亲姐妹咯?这太可笑了。”
“澜衣,这有什么可笑的?你可知道你们的娘亲遭受了多少的磨难?”司寇竹烟语重心长地问。
“磨难?”澜衣公主冷冷道:“一个女人,不知廉耻地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私定终身,还生下来两个女儿,又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这算什么磨难?就算是磨难也是自找的吧。”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亲!”易婉堂一跃而起,脸颊骤然涨红。
肃朗幽连忙站到易婉堂身边,对妻子道:“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司寇澜衣直直地望着丈夫,自嘲地说:“我能怎么说?我本是皇家之女,地位在素霞国高高在上。我父皇是当朝国君,我母后是忠臣之女、后宫之首。如今你们却偏要我相信我的娘亲只不过是个出身山野、连个完整的名姓都没有的女人?你们甚至还要我相信,我面前这个总是将我丈夫的心神都牵引过去的女子是我的妹妹?如果这还不算可笑的话,那我想不到更可笑的事情了。”
易婉堂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说:“澜衣公主,你姑姑讲的故事我也不全信。但是那个汐娘,确实就是我的娘亲。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她和你的关系,我都不容你诬蔑生我养我的母亲。”
“靖月王妃,你的背脊倒是硬挺。如今你丈夫已经到了生死垂危之际,你却还纠缠这些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还真想和我攀亲戚?如果你和我是一奶同胞,那你的头上岂不是又多了个公主的名号?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沽名钓誉的事情你倒是仍旧很热衷。”司寇澜衣的冷笑一直止不住。她没想到姑姑一直盼着见易婉堂竟然是要讲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她更不愿意看到肃朗幽处处都帮着易婉堂的样子。虽然她当初嫁到靖朝一是因为父皇的联姻国策,一是因为姑姑交待她完成的任务。但如今看来,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了。她嫁的男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连他生死的消息都没办法掌握,就更别说他的心了。她恼怒,她怨恨,她甚至想弃这一切于不顾。她宁肯回到素霞国,也不想再听这些无稽之谈了。
“沽名钓誉?”易婉堂也笑了,“澜衣公主,我想我也没必要和你说什么了。你喜欢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吧。至于公主的名号,我还真没什么兴趣,你喜欢就一直收着吧。”
肃朗幽听得出易婉堂的语气是彻底恼了。这一对刚刚才被“证实”的姐妹如今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堂儿,你也少说几句。现在最重要是救三哥。”
易婉堂一愣,明白他说的才是一切的关键,随即噤声。但司寇澜衣却看不惯了,怒道:“哟?你们俩又你侬我侬起来了?竟然还在这里窃窃私语起来了?肃朗幽,你到底是谁的夫君?你该不会是巴不得你三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好补了你的堂儿身边的缺了吧?”
一直沉默的司寇竹烟忽然双眸闪过一丝寒光,单手轻轻一挥,只见她那高傲的侄女瞬间双膝一颤,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司寇澜衣惊骇万分地望着姑姑,不解地问:“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司寇竹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你也知道如今是多么关键的时刻?你想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那都是你该说的话么?你就跪着吧,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姑姑……我根本就……”司寇澜衣还想辩解,可是一看到姑姑严厉的表情,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怒都憋在心里了。司寇竹烟不仅是素霞国的长公主、她父皇的胞妹,更是她的师父。她的一身武功都是姑姑所教,而她自小也喜欢姑姑外柔内刚的性格,更是对姑姑与某个男人的那段缠绵悱恻的感情憧憬向往。姑姑在她的眼里始终都是个完美的女人。如今,虽然姑姑说出的那个故事她实在是不能接受,但她也不敢再贸然当面顶撞了。姑姑既然出暗器让她跪下,她也就只有跪下反省的分了。
“长公主,我想澜衣只是一时性急才口无遮拦。”肃朗幽开始替妻子求情,却只见司寇竹烟摆了摆手。
司寇澜衣瞪了丈夫一眼,像是在说“要你假好心?!”
易婉堂沉思了少顷,忽然开口对司寇竹烟道:“如果您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的爹爹,就不是……”
司寇竹烟点点头,拉起易婉堂的手说:“虽然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他着实待你不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是把你当做你娘的化身吧。”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面色苍白的易淏澄站在那里,如果一块巨大的岩石般岿然不动。他刚从前厅里众多臣子的包围中逃出来。三王爷遇刺之后,靖朝上下个个人心惶惶,臣子们都担心这是不友善的邻邦的举动,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进犯之举。他好不容易安抚了一众臣子之后就急三火四地感到小跨院这边,因为刚在这里落脚不久的素霞国长公主来时就告知了他一件十分重大的事,他却始终没有做出定夺。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赶来告诉司寇竹烟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他的小女儿竟然已经知道了他固守了多年的那个秘密。
“爹爹——”易婉堂一看到那个多年来她一直看作是父亲的男人,立刻唤了一声。只是她的心里却已是五味杂陈了。
“堂儿,你……你不要听信那些。”易淏澄快步走到女儿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你是我易淏澄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爹爹——”
司寇竹烟叹息了一声:“易相,你这又是何必?本宫并不是想要把你的女儿夺走,实在是因为皇兄思女心切……”
“不……堂儿是我和汐娘的女儿!”易淏澄仍旧一口咬定易婉堂是他的女儿。
“易相,其实汐娘被从素霞国赶出去之后,皇兄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线索,而我母后又一直从中阻拦,皇兄要想成功找到汐娘就更难了。被逼无奈的他只能让我暗暗帮他找寻。我们也猜想过汐娘也许已经逃到了胡夷或是靖朝这两个邻国,但人海茫茫,要寻一孤苦女子也无疑是大海捞针。前几年。本宫的一位随从偶然经过那个边陲小村庄听说了汐娘曾经在那里驻足的消息,我们才重拾了信心。没想到顺藤摸瓜继续追查下去之后,才知道汐娘早就得了逝去了。但是,易相,我们不仅查到了当时在小村庄里你找去帮汐娘瞧病的大夫,我们甚至还找到了你在缙安城找来帮汐娘诊脉的御医。汐娘有喜的日子,不会错。”司寇竹烟的话让易淏澄根本就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易淏澄痛苦地闭上眼。曾经他誓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却没想到易婉堂还是知道了这些。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犹豫着与女儿对视。却发现易婉堂脸上的有着和他一样伤痛难捱的神情。他长叹连连,道:“堂儿,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能再瞒下去了。长公主……说的没错。”
易婉堂咬着唇,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爹爹,您抚育女儿多年。无论如何,您都是堂儿的爹爹。”
“抚育?别忘了你几岁就去给你夫君当书童了?真正抚育你的是肃朗月吧?”跪在地上的司寇澜衣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放肆!”司寇竹烟怒视着侄女,澜衣公主立刻低下了头。她随即说道:“易相,本宫之所以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只不过是想让各位明白这期间的来龙去脉。本宫愿意为救三王爷尽一份心力,也请易相尽力配合才是。”
之后半盏茶的时间里,司寇竹烟又说了些话。易淏澄沉默了良久,才将他的决定说出来。而站在一边的易婉堂背脊已经冒出了冷汗。她没有想到的是,司寇竹烟的到来不仅揭开了她的身世之谜,还帮他们解开了更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