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国无双同人/曹丕×赵云]瀟瀟雨歇》_冥_

2、瀟瀟雨歇（下）

　　曹丕在面前的白玉杯裏斟滿了酒，一只遞給趙雲，看着他僵着臉不為所動，只是悄然放在他的面前。然後拿起自己那杯一飲而尽。
　　“你知我為何說與他們不一樣？”曹丕試探地問向趙雲。
　　“因為我不信天，更不信天命。”
　　“你是魏國太子，何須出此言？”没來由的話勾起了趙雲的好奇，他肯定，那雙眼裏藏了更多深不可測，不為人知的東西。
　　“父親他本可以稱帝，就連東吴的孫權也曾上表勸他稱帝。可他總是擔心什麼天命，一直安分的做他的丞相。”頓了頓，又道：“我不信，該是我的，出現了，就抓住不再放手。不該是我的，只要我看中，用爭用搶，我也會讓他變成我的，又何必理會什麼天地。”語罷，再斟一杯一飲而尽。
　　“曹魏尽是不義之師，倘若稱帝，必會遭譴。曹丕，你以身為太子，躑躅太多只會害了你性命。”
　　“哼，太子怎樣？我本不該為太子，但是我卻坐到了今天的位置。我本不該活至今時今日，但是我今天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按你所言，我是應該將這個位子拱手讓人，還是我早在年幼時因為是庶出就應該被溺死。”說至激憤時曹丕一掌拍在桌上，震碎了玲瓏的玉杯，“若是你，便是死我也要！”
　　聞至此，趙雲似明了些什麼，卻仍覺得不寒而栗。若是你，便是死我也要，一字一句，像是要把他撕開碾碎吞進腹中，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似的。一種隱忍熾烈的情感直接沖擊着他的頭腦，驀地讓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裂開了，又有什麼仿佛承載不住一樣向外湧出。腦中鎮定的那根弦，就這樣硬生生繃斷了。
　　他不知這時應該說什麼，抑或是做什麼，只得發怔地看着曹丕的側臉，想從他的臉上探求到答案。可是那張臉卻很快恢复為原來的波瀾不驚，不着一絲痕跡，他只得作罷。
　　“方才驚擾將軍了。將軍切莫掛心，不過是酒後的瘋言瘋語而已。”察覺到趙雲的目光，曹丕微微有些尷尬的打着圓場，“那便不打擾將軍休息了。”然後他笑了，笑得囂張，笑得張狂，笑得撕心裂肺。
　　有一句話一直在曹丕心裏，他不敢忘：愛的太深，會失去所有榮耀。

　　接下來的幾天，曹丕徹底消失在趙雲的視野裏。連續多天的大雨澆滅了一切，他第一次感受到中原的雨竟可以如此瓢潑。這幾天，他不時玩味着曹丕那晚的話語。至少他可以肯定，那絕不是酒後的瘋話。還有，那張揚的笑聲裏依舊隱藏了些什麼。他接觸到了他眼中的東西，但是卻不敢細想。他害怕一旦發現了，感受了，會有一種東西會沖擊他的理念乃至信仰。
　　深夜，趙雲還未合眼便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門外的雨依舊瓢潑，經久的困擾着他。他從不喜歡北方的雨，因為他嫌這雨戾氣太重。他打門，看到簷下有一個人站在那裏，披着蓑衣戴着鬥笠，讓他看不清面容，只感受到那雙漆黑如淵卻略有疲憊的眼睛。
　　曹丕曹子桓？！
　　為等趙雲做何反應，曹丕便將身上的蓑衣和鬥笠一股腦的折騰到趙雲身上，然後便抓着他沖進雨中，直接往曹營的大門走去。
　　“曹丕…………”
　　“曹子桓…………”
　　“曹賊！！…………”趙雲狠狠的甩開曹丕的手。他們已經在雨裏走了約莫三四裏的路，而他仍不知去向。“我們要去哪？”
　　“上虛寺。”
　　“做什麼？”
　　“祈晴。”
　　“為什麼？”
　　“連日大雨沖垮了黄河大堤，殃及了下遊的百姓。治洪情況危急，無奈只能出此下策。”曹丕說完又拉起趙雲直向前走去。
　　良久，一路上兩人再無話。趙雲一直任他拉着自己在雨中奔走，看着他在雨中模糊的深黛色背影和貼在頸間淋漓的黑發。又讀懂了他眼中些許。
　　天漸明，雨卻更加放肆地下着，兩個人不得不逐漸放緩了腳步。
　　登上一座青石橋，曹丕停住了腳步，看着遠處連綿成帶的墨青色山巒，他突然放聲高喊，直震得山間泉水飛鳴，鵠兔快走。趙雲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眼前這人瘋子一般的行為，只感覺到一股攝人心魄的悲愴湧入骨髓。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瘋子樣的呐喊，竟有一種振聾發聵的力量。

　　到了上虛寺之後，曹丕又没了蹤影。聽說是要淨身三日，然後再舉行祈晴的儀式。趙雲本可以逃走，可是他卻安分的呆了下來。他想看到這件事情的結果。
　　三日內，他總是有意無意從側殿看到曹丕的身影。或是在聽高僧講道，又或是在吃着那不沾油腥的齋菜。他第一次看到那人側臉竟有柔軟的曲線。
　　也許，所有人都誤解他了罷。
　　所以，才會有那時的呐喊。
　　五日後，夜闌，趙雲在上虛寺的庭院中見到了他。那時，雨方停，人初靜。
　　曹丕見趙雲走過來，起身向他遞出手。細看來，那是一枝剛折下的梨花。
　　“天晴了。”曹丕疲憊的扯動着嘴角。
　　“没想到這下下策竟還真的有用。”趙雲接過那只梨花，捏在手裏把玩，想起那日在側殿門口聽到的話語。
　　…………
　　“太子，在老衲看來您不必做到如此啊。”
　　“吾身為魏國太子，如能為中原的百姓做些什麼也便只有這些了，豈有推辭的道理。百姓為重的道理，吾還是曉得。”
　　…………
　　原來，竟無人看得懂他。
　　“你知道麼？這幾日那老和尚竟和我說過同樣的話？”
　　“什麼話？”
　　“人道不常，而天道恒在。世人孜孜以求，輪回往复，不過一瞬的躑躅。”曹丕抱起臂，抬頭看着寥落的夜空，悠悠說道。
　　“只盼你早日明白就好。”趙雲忽然覺得，那時，他放下了什麼，

　　臨走那日，二人來到正殿許願。他看到曹丕將什麼寫在兩張紙箋上，一張折好，放到壁龕裏。另一張折好，塞到了自己的手裏。細展開，讀着箋上的話語：
　　但求狼烟不起、金戈不鸣、天下不乱、戰鼓不驚、桂月佳节之时，与汝对酒当歌，指点江河。

　　趙雲跟隨曹丕走上返程的路。又來到那青石橋畔，再駐足，看到一輪紅日淒涼落下。山河皆披上了悲壯的色彩。
　　兩個人愀然地看着，曹丕忽然開口，又是三個字：“你走罷。”話音將落，自己卻徑自轉身離去，決絕間似頭也未回。
　　趙雲一驚，方回頭，只看到昏暗的光影打在他的背脊之上，那抹深邃的帝王藍，獨自消逝在古道盡頭。
　　徒想起兩個詞，心中惘然……
　　殘陽如血……
　　瀟瀟雨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