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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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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忆林一直闭着眼却睡不着,他茫然地望在天花板,想着大概自己是被那个华裔所救,可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道谢?他的眼神好像和自己认识,可是……突然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在脑中爆裂开,原本身体主人的记忆碎片像刀片一样刺入他的大脑。他捂着头蜷缩起来,但记忆像闪回一样一幕一幕出现。
先是那华裔男子跟自己提分手然后自己抱住他求他别走,后来被对方一把推开撞上墙角。
记忆中的下一幕是与那个叫林塑的男生在市一高中军训时相识,在高中三年期间他总是温柔地为接送他上下学,为他提包,在图书馆陪他,还有高中毕业生对自己的告白:“我愿意一直照顾你下去。请给我这个机会。”记忆中的“我”答应了林塑的要求,但请求他带自己走,来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然后下一幕记忆又出现在脑海中,这是一段可怕的记忆。一个猥琐的男子在对身体的原主人肆意妄为,在记忆中,那是“我”的父亲。他总是醉醺醺的,然后说这些郁郁不得志的话,他从小对“我”发泄着满腔的愤愤不平,还小的时候是打骂,长大后又是另一种方式。记忆中没有妈妈的存在,妈妈去哪里了?谁能救赎“我”?
随着痛苦的记忆渐渐溢了出来,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那不单单是头脑的疼痛,还是灵魂的刺痛感,自己的疼痛的记忆和别人的疼痛记忆融合在一起,疼痛感也乘以2.
他妄想摆脱这些强制的记忆,逃也似地冲入卫生间。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害怕了。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正用一种惊恐地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他迅速地别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不管不顾地穿着病号服就逃出了医院,想跑到原来的社区看一看情况。深夜12点,他一个人在加州街头迷路了。等他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没有车、没有导航根本哪里也去不了,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街道,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面有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缓缓开到了他的右侧。这辆警车以万忆林走路的速度在他旁边行驶了一会儿,一个黄毛小警察探出了脑袋问到:“先生,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够显眼的。”
万忆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和医院里的拖鞋。好在加州即使是大晚上也不冷。
“您要去哪里?说不定我能送你一程。”
万忆林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报了自家地址。
小警察比了一个上车的手势示意他上车。
“先生,您要去的地方走路可是要走上几个小时呢,您该不会是逃出医院的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小警察并没有要掉头回去医院的意思。
看万忆林没说话,小警察又自顾自地说道:“擅自逃离医院可不好。您生的是什么病?我看你额头似乎伤得挺严重的样子,是被人打了吗?”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跤。”万忆林淡淡地回复。
“根据心理学研究统计,这种欲盖弥彰地回答通常是发生了家暴。”小警察偷偷打量了下万忆林。那是一张有点稚气的脸庞,但眼神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仿佛有数不尽的哀伤。
“你想多了。”万忆林的回复已经没有情绪。
不一会儿就开到了万忆林定位的地点了。只是这栋别墅看上去有点凄凉——房屋被烧地只剩下框架了,里面是一片废墟,好在没有牵连到旁边的联排别墅。万忆林呆呆地看着这一片残骸,本想拿回点纪念品,但看来什么都没有了。他走到废墟前,想去翻找一下,哪怕是一张照片,一本书也好,但被小警察拉住了。
“先生,这里很危险,支架随时会倒下的。”而现在,老天是连一点回忆的蜜糖都不愿意留给他了。
万忆林退回了身,看着这堆废墟,恍惚了几分钟,其实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为贵重的只是架从小弹到大的电子琴,虽然音已经不准,甚至有些按键都弹不出音了,但却像护身符一样,他每每在触碰它的时候总会觉得像是在跟母亲对话,这让他想起童年那少得可怜的开心时光,至少在不弹琴时妈妈也会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样带他去吃好吃的,带他去游乐园,那是他心里的绿洲。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是和妈妈一起的记忆还有妈妈的梦想,他想为妈妈实现她的梦想——考上朱莉亚音乐学院,然后自己也能无牵无挂地离开了。还有让他感到失落的是那本相册,那边有着妈妈的照片,小时候和弟弟的照片。如今这些东西都化为废墟了,自己就这样无能地死了,还没有完成妈妈的梦想。他边想边流泪了。
小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生。我想现在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状况。俗话说,人活着就有希望。”
万忆林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现在顶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了下来。上帝给他关了一扇窗,又给他开了另一扇门。自己如果任性地选择自杀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真的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会死。这个宿主的人生也是残破不堪:幼年丧母,然后在父亲的虐待性侵下成长,如今男友玩够了,又要和自己分手,而他又完全没有独自在异国他乡生存下去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男友抛弃他。现在自己占有了这具身体了,自己可以帮助宿主独立生存下去。作为回报,他要用这具身体、这双手实现自己毕生的愿望。
林塑在深夜2点时候被医院通知方淼淼不见了。半梦半醒的他摔了手机,骂了句:“该死!”不爽地换上衣服去了车库。他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只是谈了个恋爱,怎么就赖上自己了呢?像狗皮膏药甩也甩掉。这次去医院一定也要跟医院的人说清楚,他们只是室友关系,下次再出这种事不要联系他了。如今的方淼淼对林塑就是个累赘,学习不好了,门门挂科,英语也没长进,一直缠着他,妨碍他的社交圈。真不懂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
而此时医院的人已经报了警。
接到通知的金毛小警察很快在对讲机里告诉对方自己正和方淼淼在一起,他转头对万忆林说:“你叫Miao Miao?听上去像猫叫的声音。我可以去帮你去查询一下火灾记录的情况,也能追踪一下保险公司的进度,你可以随时联系我。”说完,他在随身携带的罚单本上用记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撕下给了万忆林。塞到了万忆林手里:“我们走吧,你的医生和朋友都在等你呢。”
朋友?万忆林在两人的记忆里寻找着“朋友”的身影,但无果。最后猜想,他说的是林塑。
小警察在车上跟万忆林有说有聊,临别还冲着他喊了句:“call me!”
而看在了林塑的眼里却像是变了味。他当下酸了方淼淼一句:“厉害了,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万忆林没有理他。
万忆林没几天就出院了,林塑带他去了给他新租的公寓,并交给他一张卡说每个月会忘里面打500刀,下学期开学前也会打上足够的学费。“这些钱够你日常开销的了,我答应过你可以资助你一直刀毕业,我一定会做到,但也请你不要再干扰我的生活了。除了万不得已,不要打电话给我,下个学期开始不要跟我选修一样的课程,碰到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觉得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我又不是你的爸爸。”最后这个爸爸,让万忆林心里一怔,不过他觉得那应该是宿主的记忆在作祟,毕竟宿主对爸爸这个身份充满着可怕的回忆。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划清界限比较好,毕竟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一直等不到对方的回应,林塑不耐烦道:“明白了就回应一声!”
“嗯。”万忆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宿主的记忆里还是有很多与眼前这个人美好的回忆的,这是这和他自己又有和相关呢。他无法评判别人什么,也觉得林塑说得都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他不应该再耽误林塑了,这样反而显得恩将仇报。确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