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伊敬啊

1、初到

　　大多数人往往被事物的表面蒙骗，只有少数智者能够察觉到深渊的真相。
　　——菲德洛斯
　　“林队！林队！林队！”一个小警察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刑侦大队办公室，“不好了啊！”
　　“哎，林队在呢！”里屋办公室传出声音。
　　林如清赶紧放下茶杯，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到垃圾桶，“有什么不好的？那卖花的妹妹又在门口摆摊了？”
　　他从整个人能陷到里面的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练就了一副好身材:宽肩窄臀，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腰部不算纤细，但是通过扎进裤子里贴身的黑色衬衫可以隐隐看到有力的肌肉线条，衬衫还骚包的带了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衬的若隐若现，西装裤包裹下的长腿笔直，杵在那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小警察看着办公室里的靓男靓女有些紧张，立定“啪”的行了个礼:“报告！陈局让我告诉您来案子了！”说完指手画脚的比划一番，形容道:“大案子！”
　　何矜慢悠悠的敲了下键盘，杀死了对面的小兵，又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破了对方的水晶，摘下耳机叹气:“别说呢，让我再玩两把，开始一个月两次一次半个月的加班生活我就没时间玩了…”
　　冯诺手上速度马上加快，画完磨蹭了一上午也没画完的妆。合上化妆镜，一下子瘫倒在桌子上。
　　肖晨雀跃的拍拍何矜又瞅瞅冯诺，开始疑惑:“哎？你们不喜欢案子吗？这不是能见识更多的东西吗？”
　　何矜半死不活的道:“你还小，你不懂。”
　　小警察看着各位领导不慌不忙的模样，又胆战心惊的小声提醒:“林队，快走吧，陈局还在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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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给透个底呗，什么大案子让陈局这么紧张？”
　　“嗯…其实是社会影响很不好，上头让赶紧破案，地方一点东西也没调查出来。”
　　林如清一听乐了:“所以他们就把这烫手山芋扔到咱们总局来了？”
　　小警察说:“听说都是半大孩子，十四五岁的…我侄女也就那个岁数。”
　　气氛就有些沉重了了，不管哪一个行业，看到孩子遭遇不幸都会令人心痛。
　　何矜打破沉默:“有多少受害人？”
　　小警察想了一下:“现在找到尸体的就不止五具，更别提没找到或者被分尸的了。”
　　肖晨忍不住小声问道:“丢了这么多孩子，就没有家属来报失踪？”
　　小警察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没人管的…孤儿吧。”
　　谈话间就来到了陈局办公室门口，林如清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进，他们才推门而入。
　　林如清点头示意:“陈局。”
　　陈兴颔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坐，带他们来的小警察很有眼色的掩好门出去了。
　　没了别人，林如清立马打回原形，瘫坐在皮革沙发上和陈兴哭诉刑侦队多不容易:他还不容易回地方派出所当一名合格的反扒警，也不妄他国家公务员的身份。
　　陈兴表示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人手你早被老子轰回去继承你们家王位了，如果你愿意去面对你所谓的众多虚伪嘴脸那么你赶紧滚蛋。
　　林如清冷静的表示了自己对党的绝对忠诚，对党的领导坚决执行并义正辞严的叙述了光荣的人民警察，人民安心的标杆不该被花天酒地所迷惑，组织千万不要放弃他。
　　完胜的陈局端起他豁了个口的茶杯像个优雅的公主一般抿了一口二十一斤的茶叶——
　　哦豁冯诺被打了那么对于陈局的这段描述就此打住。
　　肖晨想原来各位前辈都很平易近人——嗯只有林队是平亿近人。
　　终于陈局不惜和林如清废话也要等的人来了。
　　那人大概一米八往上，冯诺想，比挺直了腰板的林队还高。简单的一件白衬衫硬是让他穿出了秀场的感觉，妥帖的西裤像是给这个过于温暖的人添了一份凛冽。
　　林如清也在打量。很好，他家订制的鳄鱼皮系带皮鞋，表应该是浪琴名匠系列机械腕表。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两个字:完美。就是这身形这气质说不出的熟悉。林队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是谁。不过身材是真的好。林队眼看就要止不住自己的思绪，连忙打住。
　　正大光明的评估完人家衣品身材的林队抬起头来瞧人正脸，刚一对上眼神就嗷的一嗓子:“怎么是你！”
　　来人一撩眼皮，也有些意外，先是彬彬有礼的向陈兴打了个招呼，才道:“林队…我也很惊讶那个传闻有案必破的‘夏洛克’会是你。”他双手抱臂，脚调换了个位置，带了点挑衅的意味，“你不是不学无术，成天嚷嚷着要去缅甸倒卖翡翠，娶三个媳妇吗？”
　　何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林如清咬牙切齿。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陈兴咳嗽了一声:“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重金聘请的心理学顾问，少绩，来打个招呼…”
　　林如清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哼了一声，好像要把少年时的不屑都一并发泄出来:“一个开饭店的要什么重金？现在你就给我滚蛋！上国外灌了一肚子洋墨水还真以为自己会读心术了！”
　　少绩也不给林如清留脸面:“总比你差点没考上高中强多了。”
　　眼瞅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马上要动手，陈局长马上起到领导班子的作用，拿起办公桌上的镇纸一拍呵道:“闹够了没！”
　　林如清立马正襟危坐，小时候那块镇纸可没少往他屁股上拍。
　　少绩又恢复了那副拉出去就能当平面模特的站姿，别过脑袋一声不吭。
　　陈兴扫了一眼刑侦队众人，皱眉问:“萧英呢？又迟到了？”
　　“报告！！”门外洪亮的、惶恐的吼叫让陈局一合眼差点撅过去。
　　“进来”陈局眉间长年累积的沟壑又拱了起来“知道几点了吗？整整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对！”刚被训完的林如清帮腔“下次再迟到就去法医室抓蛆打扫解刨台。”
　　“通风报信的也一起去”陈局剜了一眼冯诺。
　　她幸幸的收起手机。
　　“好了，”陈兴又拿起镇纸狠狠一拍“既然人来齐了那咱们就开始说这个案子。”
　　他把眼前的资料捋了捋递给林如清，正色道:“本来这件事的压力不该这么大，但是最近的死者是市里一个局的局长外孙，你们也知道，涉及到这些达官显贵就不太好办了。”
　　林如清嗤了一声。
　　“最开始是地方公安局调查有没有相似死者，结果发现有相似之处的死者都是流动人口，人口数量太多了，也查不清到底有多少受害者，又怕打草惊蛇让凶手心存戒心逃跑或刺激凶手再次作案。”陈兴揉了揉眉心“这个案子的社会舆论很大，交到你们手里…我也不太乐意。”
　　林如清一撩眼皮:“是上边让我们接下的？”
　　陈兴以沉默作答。
　　那沓资料在众人手里传阅完了。林如清叹了口气，点头:“我明白了，您放心吧，不会给您丢脸的。”
　　萧英将功补过:“地方做的技侦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我会发到你们邮箱。”
　　“好，您还要多和上边周旋周旋。”
　　“嗯”陈兴起身送人:“别忘了带上少绩，他心理学很不错，会帮到你们的。”
　　林如清拍了拍肩头根本不存在的尘土，走过少绩旁边时目不斜视:“少爷您自己开车去吧，我们后勤人员也很忙，没工夫清理您的呕吐物。”
　　肖晨追上他:“队长，那帅哥是晕车吗？”
　　“不是”林如清把胳膊搭在肖晨肩膀“他小时候让人绑架过，那伙人想从中缅边界偷渡去印度，一辆小面包车满满当当的挤了二三十十人。从那会就有这个毛病了，可以坐车，但是车上只能有他一个人。要不就吐，能给自己吐的拉去医院吊葡萄糖。”
　　林如清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属于“家丑”，并不可外扬:“哎，你别跟别人说！”
　　还和何矜打着电话的肖晨:“……”
　　他心想那可晚了，何矜嘴没个把门的，说不定电话还是外放的，那整队人估计都知道了。
　　林如清也注意到了他的通话界面，一摆手:“不碍事，都是自己人，回头冯诺还可以仗着是女士来恶心恶心他。他那狗屁的英国绅士教养不允许他拒绝一位女士，尤其是一位美丽的淑女。”
　　电话那头的冯诺眉开眼笑:“这话我爱听。”
　　林如清站定在法医室门前，摁了门铃，又趁里边人开门的空档胡谄道:“或许他还能吐到昏迷，然后直接给他送回老家这辈子别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可以吐到脱水，但是昏迷还真没听说过，如果是真的送来法医室给我打扫解刨台，让我见识见识吧。”
　　林如清:“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稹带好门，小心翼翼的把法医室栓红绳的钥匙塞进口袋:“走吧，我助理已经跟着冯诺他们一车走了。”
　　应了一声，悍马高性能引擎朝陈局喷了一脸尾气，陈兴抹了把脸，决定不提醒林如清带他的空气清洁剂香水等一系列去除异味套装，他很期待林如清洗澡搓掉三层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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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到现场时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何矜正遭受着心理与生理的双重考验。高度腐败的尸体散发的异味和爬来爬去的白色肉虫让他产生了呕吐感。但是又不得不靠近尸体，刺鼻的气味要把他熏出眼泪来。
　　林如清的脸黑成了锅底，因为他发现他忘带空气清新剂，陈局也没有提醒他。
　　终于少绩姗姗来迟，看见林如清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少爷为什么心情不好，他从大衣里侧的口袋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林如清。
　　林如清也不和他客气，捂住口鼻后声音瓮声瓮气道:“你也看见尸体照片了，能看出什么？”
　　少绩知道他在找茬，尸体照片能看出什么？没搭理他，找旁人要了一份勘察报告自顾自的看着。
　　“怎么样，发现什么疏漏的线索了吗？”
　　“没有啊林队”技侦站起身，跺了跺蹲麻的脚：“我真没见过把人扔在垃圾总站的，这儿的垃圾每天都要分类处理，凶手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简直狂妄至极！”
　　林如清带上手套：“也甭管他狂不狂了，反正是挺恶心人的，腐烂的更快了，蛆都长齐活了。”示意身旁的毛稹掀开白布，他一楞：“怎么还少半拉？”
　　技侦整张脸皱跟吃了黄连没两样:“还没挖出来呢，剩下的估计还在山里头呢。”他指了指垃圾山。
　　林如清啧了一声让他继续，又掉头找到了少绩，拉着他一块看少了半拉的尸体。
　　“你敢不敢打个赌”
　　“？”林如清抬头“什么赌”
　　少绩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把资料递给他，指着其中一行:“分尸创口由斧子多次砍击致成，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林如清也不过脑子:“第一次分尸有点紧张？”
　　“…那以前那么多的案例哪来的。”
　　毛稹凑热闹:“因为斧子太沉了？”
　　“对”少绩赞同的看了眼毛稹，“你们觉得嫌疑人是男人、是成人，但再瘦弱，在肾上腺素的影响下也不可能抡不动一把斧头。”
　　沉默在三人间弥漫。谁也没说出那个答案。谁也不愿相信这样的可能。
　　“哎，”林如清一拽林如清:“你看这个是不是糖渍？”
　　林如清指的地方是孩子的衣服下摆，那块地方比其他地方深了一点，粘了一些土，几只蚂蚁在上边爬来爬去。
　　这么一说确实很像，但是他们二人谁都不敢去闻闻或者尝尝，破坏了线索怎么办。反正林如清是不会承认他嫌恶心。
　　林如清招招手让人去测，问少绩:“如果真的证实是糖渍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死者之前在吃糖，或者凶手杀人时正在吃糖。”
　　林如清无语凝噎:“…我看出来了，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如果是凶手的话，那么凶手很爱吃糖，”少绩掸掸大衣蹭到的土“至少面对这么倒胃口的尸体，还能吃得下去糖。”
　　林如清沉默片刻，问:“这能不能基本锁定一下凶手的年龄？”
　　少绩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恐怕不能。吃糖是众所周知的一种缓解心情的方法，如果光靠吃糖来断定凶手是青少年未免牵强了些。”
　　林如清叹气:“算了，也没指望能锁定年龄。”
　　又问地方公安局负责人:“死者生前去过的地方排查出来了么？”
　　那人连忙点头，过一会抱过来一台电脑，里面是死者去过地方能找到的所有监控。
　　林如清慢慢的翻，这孩子去的地方都是KTV，网吧之类的场所，吃食方面也都是点外卖或者叫跑腿，按理说这样的少爷应该用不着去超市，但是他失踪那天的下午去了超市，旁边还跟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和死者的身高相近，戴着鸭舌帽，低着头，只露出来嘴，隐隐约约能看到叼着棒棒糖。很瘦，背挺的笔直，侧头在和死者说些什么。
　　林如清问负责人:“知道他当天都买了什么吗？”
　　负责人递过来证物袋，里面放着一张小票。林如清一眼扫到底，指给少绩看:“你看，买了糖，可能只是凑整的东西，但是确实是买了。”
　　林如清又继续翻着监控，又指了指:“这女孩在垃圾场的监控也出现了。”
　　“放大。”少绩点了点屏幕。
　　放大后只能看到一团有颜色的马赛克，绿色棍状马赛克从女孩的手里甩了出去。
　　林如清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不会是…？”
　　少绩用“你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他:“棒棒糖棍。”
　　林如清满脸灰败，已经预料到了他明天是怎么从警队参天树变成路边的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