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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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灵最后还是被莫君澜以“你们都是妖，要教些术法比较方便”为由丢给了林夕语管。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夕语天天带着玉灵往莫君澜的寝殿跑，活像找负心汉讨说法的娘俩。
阴间的传闻最终还是在林夕语的不懈努力下把莫君澜扯了进去。
周遭的小鬼和同僚看他的目光逐渐惊悚，其中含义很是明显——这姑奶奶你都敢始乱终弃。
莫君澜：“......”
他头疼，真的。
林夕语抱着玉灵，笑眯眯的走进寝殿：“早安啊，莫掌事。”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莫掌事无言以对。
他揉了揉额头，简直要给这祖宗跪了：“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掌事这里玩么？”林夕语丝毫不见外，找了把雕花的木椅便坐了下来，和怀里的小玉灵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他，模样堪称一个楚楚可怜。
莫君澜：“......”他好想说不能。
但是他下的禁制对这只实力成谜的花妖根本就不起作用。
也不知为何，他似乎被她缠上了。
莫君澜总觉得林夕语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找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儿。
思及此他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我要先去趟账房，把这个月月俸结一下。”
言下之意我都不在这你还赖着干嘛。
“我们和你一起去。”林夕语抱着玉灵微微一笑，应的淡定。
莫君澜：“......”
他还是低估了她的脸皮。
一鬼两妖正僵持着，远远听见有一男声唤“君澜”。
莫君澜闻声回头，只见来者着一身蓝色缎袍，脸上自带三分笑意，哪怕他现在看着实在是略显狼狈。
因他是快步走过来的，衣襟飞扬时，露出袍内的铅灰色圆领中衣，束起的长发略显凌乱，有几缕还散在肩头。
来人左手拿着一把扇子，右臂夹着一包钱袋，一副刚连轴转完的模样。
铜臭气与读书人清雅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画面着实有些矛盾，却又仿佛本该如此。
莫君澜见他风尘仆仆，金眸泛起一抹笑意，故作无奈地叹息道：“洛兄不是被拉去账房算账了吗，怎么跑到这来了，幸好跟我遇上了，不然又要让下官好找啊。”
来人一挑眉，反倒是不急了，还能空出手理了理乱掉的墨发，一边慢腾腾往这走一边淡笑着打趣回去：“下官？君澜你都高升好几日了，怎么还这么谦虚，反教人低看你几分。”
若不看他右手拿了满满当当一袋元宝，这姿态端的堪堪是温润如玉。
林夕语难得被忽视了，足下的花都幽怨地开了好几轮，索性收了表情，听着他们打趣了几句，倒是感到有些新奇。
而且这人，她可能还认识。
三百年前被点来的无常洛尘，人送外号“账房先生”。对他人十分温和友好，但细品又是十足的疏离。
他本是如莫君澜一样的无常鬼差，甚至还是他的搭档，却因算数天赋极强三番五次的被拉去账房帮着算账，下发俸禄。
几遭下来，倒是没几个还记得他是无常了，全都觉得他本就该是坐账房打算盘的书生。
后来莫君澜高升为掌事，这位索性就真的被调去负责账房了。
洛尘走到眼前才发现还有个张扬过头的大妖抱了个小妖在这，而且他居然觉得这女妖瞧着有些眼熟。
虽然按道理来讲，他确实不该见过这妖。
这女子生的如此张扬艳丽，若是见过，定然不会只是眼熟而已，但要说没见过，这种强烈的眼熟感又不好解释。
几番踌躇之下，他敛了笑温声问道，倒显得真实了不少：“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林夕语有些意外的一扬眉，笑了：“没有，公子大约是认错人了。”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这么说起来居然还有些怀念。
洛尘将一贯的温和微笑挂回脸上：“是在下唐突了。”
林夕语耸了耸肩表示不介意。
莫君澜接过锦囊，心中暗自思索，这位常年外礼内疏的同僚竟第一次主动和生人搭话，属实有些不合常理。
况且这被他搭话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主。
再一抬头，洛尘却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润模样了。
见好友见了什么新奇事儿一样的盯着自己，洛尘干脆转移了话题：“今日该来账房领月俸和补贴的无常鬼差们都已经回去了，我等了一个半时辰也不见你来，便干脆直接过来把你这月应得交给你，就能歇息一阵了。”
这便是拐弯抹角的怨莫君澜误他休沐时间呢。
“君澜谢过洛兄，洛兄近日坐班，怕是这算账的能力更进一步了吧。”
洛尘被戳中痛处，轻咳了一声调侃回去：“多记账本有助活络思维，不如君澜明日与我同坐账房，我定当将毕生所学倾囊授你，保你打完算盘神清气爽一身舒畅。”
林夕语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莫君澜嘴角一抽：“这就不必了。”
他一点也不想多帮一份工。
又随意聊了几句，洛尘便笑着告辞了。
小玉灵看看林夕语，又看了看洛尘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用那稚嫩的声音调侃：“有故事。”
莫君澜没忍住也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堵。
他突然想到，这花妖对谁都是如待他这般吗？
林夕语失笑着伸手弹了下怀里小家伙的额头：“人小鬼大。”
然后林夕语偏头看着莫君澜，认真解释了一句：“我和他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不过确实是认识的。
你若想知道，等他拿回记忆可以去问他，或者经过他同意我告诉你。”
莫君澜微微一愣，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不用了。”
林夕语也不强求，她点点头，看着他那昙花一现般的笑容略一挑眉，没再说话。
这无常，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莫君澜坐在殿内开始处理事务，林夕语和玉灵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也不打扰他。
看了一会儿，林夕语突然道：“你还是多笑笑才好。”
莫君澜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林夕语便笑着回看过去。
对视了一会，莫君澜觉得这样有些奇怪，便率先移开了目光，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这样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便听殿外传来几声猫叫，还有猫爪子挠着门上禁制的声音。
莫君澜和玉灵具是一愣。
这地府里哪来的猫？
林夕语看着二人看向四周的警惕目光，有些失笑问道：“我养的猫，介意让她进来吗？”
莫君澜：“......没事。”反正也不差这一只猫了。
林夕语莞尔，走到门口，手指轻轻一点，便有一只纯黑色的猫咪跳了进来，扑到了她怀里。
她一手抱猫，坐回了椅子上，一边还在和黑猫交流。
黑猫：“咪呜咪呜。”
林夕语：“什么？你找到父王了？”
黑猫：“喵嗷～”
林夕语：“他在人间也当了王爷？可以啊，不愧是父王。”
黑猫：“喵呜——”
林夕语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什么？！”
莫君澜和玉灵一个是听不懂黑猫说的话，一个是听懂了也不知道聊的是谁，一鬼一妖看着她们陷入了全新层次的懵逼：“......”
林夕语嘴角抽了抽，解释：“她说，我父王——哦，就是你们口中的阎王爷，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在谈恋爱。”
玉灵：“......”
莫君澜：“......”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黑猫亲昵的在林夕语手背上蹭了蹭：“喵～”
林夕语点点头，轻轻把怀里的黑猫放到地上：“去吧，别找错地方。”
黑猫落地就一溜烟的跑出大殿，没了踪影。
“她上去找父王了。”林夕语对着二人道。
莫君澜眸光微微一动：“我们地府什么时候有猫了？”
林夕语对着他微微颔首：“她叫阿黑，是我从人间捡来的猫。”
“时间过了有四五百年了吧……”
“阿黑，看这里。”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阿黑的尖耳朵动了动，抬头用那青绿色的双眼看向她。
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
小女孩笑的灿烂，对着她身旁的侍女道：“她看我了！兰月你看，我就说我和她有缘！”
“主子......”侍女面露无奈，却也阻止不了小女孩把流浪的阿黑带回家。
这个穿着富贵的女孩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窝在原地脏兮兮的小黑猫抱在怀里，也不怕弄脏了衣服。
“阿黑乖，不要怕哦，我带你回家。”小黑猫听到她压低了声音这么说道。
那时，阿黑不过三个月大。
小女孩很喜欢她，会给她吃好吃的鱼肉，拿着拴着羽毛的绳子陪她玩。
晚上，小小一只的黑猫就会跳到她的床上靠着她睡觉。
——就是阿黑不愿意沐浴。
这让小女孩很是苦恼，每次给阿黑沐浴都是好几个侍女同时帮忙，可还是鸡飞狗跳弄得一身水不说，还总是被灵活的猫儿跑了。
小女孩不嫌弃阿黑一身水，亲自把她捉了回去，然后又是猫和侍女的新一轮的较量。
最后不像是给猫洗澡，倒是每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阿黑阿黑，看，这是什么？”名叫江若晚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拿了小鱼干在黑猫的眼前晃。
那条小鱼干被黑猫一伸爪子按住了。
“这是给我们阿黑乖乖洗澡的奖励哦。”
几个浑身湿透的侍女面面相觑：“......”
主子，你当真是重新定义了“乖”这个字。
林夕语的嗓音轻柔：“总之，阿黑是贵人家小女孩养的宠物，从小便是与人亲近性情温顺，也十分的喜欢自己的小主人。”
莫君澜不自觉地停下了处理公务的笔，目光上移，静静地注视着她讲故事。
玉灵托着腮在坐林夕语怀里，大大的杏眼扑簌忽闪着，也是听的专注。
“后来啊，这里出现了战乱。”林夕语垂眸回忆起那黑猫告诉她的故事，语气中生出些叹惋，“因为战争，江若晚家道中落，与其他流离失所的人家一样，不得不变卖住宅迁向其他县城，阿黑也是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分开了……”
那个姑娘，在被大人拉着离开之时，还不住的回头：“阿黑！阿黑，你要好好的啊！”
挤在她身后的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想要最后摸一摸那只猫儿，却只是徒劳。
她直到被推扶着上了马车，也没再看到那黑猫。然而她不知道它其实一直蹲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等着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