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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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 37
王嘉宜发挥毕生精力，努力把地上安排得还算有条理。
首先是摸索着找到播音喇叭，好在播音室的备用电源和总电闸并不相通，独立线路在播音室开到最大音量，尽力凹出沉稳有力的男中音安排原地待命；然后分成小组，疏通人流，简单处理踩踏中的伤员，安抚群众；还有赶去电房查看的和寻找临时照明工具的，他本人则火速拨打华夏急救电话号码，成功化解一场大事故。
灯光依次打开，室内灯火通明。卷帘门上拉，警方大队和场地工作人员灰头土脸地进来，穿着保洁服开始善后工作。
即使总闸开关检修完毕再次开启，场地再次灯火通明，开幕式却也没办法继续了。好在本来也已接近后半段，主持人红着眼睛凭借过人的职业素养和临场反应提早结束了多灾多难的仪式，介于脚步发虚和娉娉婷婷之间下了台。
赶来的工作人员报告:“总开关出现了漏电故障。看起来像是意外，或许是老鼠……也或者什么蟑螂……”说着那工作人员从身后掏出一个透明的亚克力小盒子，里面是被电击过的某种小东西，已经焦黑一片看不出原型，弥漫的蛋白质味道和臭味隔着一层塑料片也清晰可闻。
“通道卷闸又是怎么回事？”刑侦大队队长暂且安排好了后续工作，一屁股坐到王嘉宜刚刚坐过的值班室小凳上，黑着脸问。
“线路故障。技术人员已经去查了，十有八九也是这个——这是什么？老鼠？老鼠引起的。”
“二十四人重伤，二百二十一人轻伤，目前还没出现死亡。急救中心的救护艇已经在东北门了，医护人员马上就到。”负责统计伤员的工作人员捏着记录本，焦虑地原地打转。
从下边赶回来的李警一行人则微不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好在还没出现死亡，不幸中的万幸，——世界上发生的严重踩踏事故只多不少。即使人口缩减的今日，踩踏事故尤其在人口众多的华夏，几百年来都“不曾缺席”。
“去两个人，引导医护人员进来吧。”总负责人痛苦地按着太阳穴。在全南盛准备这么久的盛会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即使是非人为意外，责难降职道歉肯定会有，现在只期待不要承担刑事责任。
王嘉宜作为阻止本次动乱的最大功臣，即使脸上带着强装出的谦虚和隐藏不了的得意忘形，在李警官大力拍他肩膀以表赞扬的时候还是用最后的理智压制住上天的辫子。他掏出智脑，点开信息页面给开经区分局的同事们看那几条消息。
“你们在下面碰见他俩了吗？”
“当然没有。”李警官苦恼道，“才刚进去就出问题，那情况也不敢往下走。实话讲，不说人为，真令人有点……这也太巧合了。”
听到李警官回复，王嘉宜忧虑把保洁帽子摘下，又挠了挠头。
“你还担心江能？”李警官大咧咧一挥手。“等会不就上来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瞅你手脏的一会别直接接触伤员啊，小心感染。”
怎么不担心！王嘉宜腹诽，不知道他们在地下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危”和“不要下来”的短信言简意赅，按照好友平日的习惯，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才会这样说话，王嘉宜想象不出他们在底下遇见什么。
他帮忙指挥工作，等最后一位伤员也上了担架，他三步并作两步往距离最近的b1口狂奔，任凭大队长在后面暴怒吼叫“臭小子不来帮忙又去哪里浑水摸鱼”——
然后在入口和缓步缓步江能撞个头碰头，巨大的反作用力令他失去平衡，在江能和队长的二重大叫里不偏不倚正巧一屁股坐在b1口的一个姑娘头上。
姑娘大叫一声，胳膊肘用力，狠狠击在他后腰。
王嘉宜没有防备，霎时间痛得眼冒金星，缓缓跪在了江能面前。
“……啊。”江能用难以言喻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一会，从鼻孔里出气，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了。
“队长，我有报告。”江能的声音逐渐远去，在他耳里不太真切，只有后腰和屁股的痛楚还在断断续续传来。
他身后的陈楚恒好心扶了他一把。
“……唉，谢谢楚恒哥。”王嘉宜对惊慌失措道歉的女生摆摆手，笑着回道歉打发她走了，“哎呦哎呦”扶着腰站起来:“还好你们没事……看江能那条消息我都吓坏了。下面遇到了什么？你们还好吗？”他抬起头。
他也是这时候注意到陈楚恒的不对劲的。
“楚……楚恒哥……”他惶恐道，“怎么了？底下发生什么了？”
陈楚恒看起来好像哭过了。
“没事。”陈楚恒用袖子擦了擦脸。王嘉宜也在这时注意到陈楚恒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像样，污渍褶皱遍布全身，永远梳理整齐的头发翘起来一片，胸口扣子开了，烂布条似的下摆和裤腿，脸上也青一块红一块灰一块——青的红的毋庸置疑是摔伤擦伤，灰色是灰尘或者泥，双眼充血，表情看起来像一条被凶了的狗。
“摔痛了。”陈楚恒简单道。
“哦哦，摔着了。”王嘉宜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和惊恐里回过神，嘴巴无意识地敷衍道:“摔了……去、去处理一下吧，别感染了。那个医、医护人员在队长那边——”
红肿着眼睛的人礼貌点头，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王嘉宜内心的慌乱完全不比方才灯光熄灭那下小。
经历了碎尸案和袭击事件加上几个月地狱训练与高强度007，即使这样他也没见陈楚恒抱怨过或者发过一句牢骚。就陈楚恒——楚恒哥——就那个猛男！原来钢铁猛男居然会哭？还是因为摔了一下！
他眼神发愣看陈楚恒远去的背影，又转移到同方向一旁江能身上。江能甩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和队长作报告，军姿笔挺一丝不苟。江能永远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点他是知道的，只是江能现在的状态也和往日并不相同。他身上的裙子破破烂烂，黑色长发纠结一片，露出的腿上有血丝蔓延下来直到脚踝，地上点点滴滴的血点暴露他走过的行径。
“我现在召集还有行动力的人手下去，你先回去，做一份书面报告。”江能才简略报告完毕，队长站起，神情凝重。“这对整个华夏都是重要情报，你，带上那边的小陈——”
“队长！”王嘉宜从一边冒出头。“江能腿上受伤了。”
江能方才一直紧绷着，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低头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大腿被锐器割开，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再深几分几乎可以见骨。
肾上腺素和甲状腺激素高度分泌的时候甚至察觉不到疼痛，经过王嘉宜这一提，密密麻麻的刺痛经过脑神经，疼痛几乎让他维持不住标准站姿。他腿一软，被做好准备的王嘉宜迅速扶住，好让他不至于当场摔倒。
队长也才注意到，表情扭曲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处理伤口！”
“先……先把小水。”江能坚持道，动作变化带来的剧痛让他没忍住轻声“嘶”了一句。“不知道警绳能坚持多久，还有刘师傅，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队长风一般掠过他们，甩出一句“知道了”，清点十余个警员，手忙脚乱往下去了。
王嘉宜搀扶着江能，一瘸一拐往医护人员那边走。陈楚恒已经处理完毕，从简略的隔离垫上挪开，在医护人员“怎么不早点来”的大呼小叫声里把位置让给江能。
周围基本已经清场，没有大碍的群众们已经在警察和工作人员们的疏导下纷纷散去，场内还留着小部分往出口处移动。王嘉宜不知为何一阵心虚不敢直视陈楚恒，眼神四处乱瞟，从窗口望见不远处离去的人们，嘴里没闲着:“今天得留下心理阴影了吧，那灯熄得太吓人了……诶我说，刚刚你们没看到，队长——”
“江能。”陈楚恒打断他的没话找话。他非常不注意形象地盘腿坐在一边地上，整个人都蔫巴了，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王嘉宜见好就收，火速闭嘴，表情尴尬地望着窗外。
隔离垫上的人微微抬起眼睛，睫毛遮住大半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怎么？”
“我知道了。”陈楚恒低声说。
“嗯。”江能简单应了一句，顺着陈楚恒的话往下说:“刚刚说那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既然是我的人就会负责到底，不管其他的，也不用想太多。”
王嘉宜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是在讨论案件吗？
啊？
一阵沉默后，陈楚恒又率先开口:“我会去查明真相的。”
江能安抚性伸出手，抓住不远处陈楚恒的袖子:“我也会。”
护士姐姐拍掉他的手:“警员同志，刚包扎好别乱动，小心伤口开裂。”
江能讪讪收回手，
“只是还有一点……。”陈楚恒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他看着上司，一字一句:“我接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