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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往情深深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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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一个小城里,那小城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烟柳。父亲说这名字不大好,显得有些轻浮,母亲却说村头柳树,炊烟袅袅是个安逸的好地方。
我是这烟柳城中太守的女儿,对我来说,这儿是我的故乡。
父亲娶了母亲后没纳过妾,说是曾许给母亲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我还有个弟弟,叫瀛儒,被父亲教养的乖巧可爱,但偶尔在我面前也撒撒娇。
我记得那是我八岁时,那日原应该是母亲带我和弟弟去寺庙上香的日子,可是弟弟那日一早儿就被留在了学堂,只得我和母亲一起。
那时是初春,刚下过几场春雨,山路湿滑,车马不好走,我和母亲只好下车,走路上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便嚷嚷着累了不肯走,眺云便背着我走。眺云是父亲在我六岁那年,救下来的少年,一直养在府上和弟弟做伴儿。
走到寺庙的时候,眺云脸红的不像样子,母亲说我就会闹人,我冲她撅了撅嘴,然后结下我腰间的水袋递给了眺云。
眺云喝水的时候,我朝着山下望去。因为步行上来,到的时间比原先晚了许多,太阳落的低了些,给那山镶了个金边边儿,甚是好看。
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瞧见一个人,那人穿的朴素,发髻简单用支玉簪子束着,脸很是白净,是那些个常聚在一起的姐妹嘴里的美男子。
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忙着往别处看去,然后拉着母亲就进了寺庙里。母亲供奉香火的时候,我便心不在焉的往外瞅去,母亲跪拜佛祖的时候,我眼睛闭着全是那人的模样,若是让满殿神佛知道了,定不会庇佑我一世平安顺遂。
从那之后,太阳落下的好像快了许多,下山的时候我故意没让眺云背我,说是要欣赏风景,我东瞅西看的,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人。
当天晚上我便做了梦,他到我的梦里来,问我愿不愿嫁给他,我忘了当时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只知道我那天起晚了,被母亲训了一顿。
后来我缠着父亲教我画画,起初我学不会,心里烦得很,可是眺云是个厉害的,我学了他的一成,画了那人的像儿,遍再没碰过画笔了。
我画像的时候,瀛儒刚好得了空,要找我玩,我三言两语地把他打发了,要他过会儿再来找我,他却装成大人的样子,打趣我,说我有情郎了。
我一时气急,伸手打了他,他好几天没和我再说过话。我那时也是个不懂事的,到还是他先来求我和得好。
那天晚上他在我院子里,我们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望着满天的银河说了好些话。
瀛儒说,他要好好读书,当官养我。他又说,先生太严,不愿去学堂。我说我要嫁人的。我还说我要像母亲那样,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笑我,小小年纪就想这没羞没臊的事,他还拉着眺云,一起嘲笑我。我白了他一眼,说他不懂。
然后我问眺云,他以后想做什么。他笑了笑,没回答我,好像是也回答了,只不过我有些困了,可能没听清。
菁姐儿是我十岁那年来到府上的,她是我父亲那边的远方表姐,家乡里闹了灾荒,不得已才投奔父亲。菁姐儿长的跟我很像,饭做比我好吃,女红也做得比我好,我总是缠着她给我秀荷包。
按瀛儒的话来说,菁姐儿比我温柔的多。菁姐儿来府上这么些时日,我没怎么见她发过脾气,平日里说话声也是细细的。
菁姐儿来之后,我便有了伴,初春的时候,我总是要拉她一起踏春的。只不过有一次湖上泛舟,我不小心掉进了湖里,父母亲便让瀛儒和眺云也跟着。
我们四个里,属我最能闹腾,话也多。烟柳城外有一处地方,那里花开的热闹极了,遍地都是,我们每次就在那里闻着花香,等到天黑了才回去。
我说,我死后要葬在这里,来世长成一朵花。菁姐儿笑我说,我嫁人之后,是要随夫君的。我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人,撇了撇嘴,说好吧。
菁姐儿安慰我,提议用花喻人,给我们四个每人选个花。我抢着说,我要七里香,好闻得很。瀛儒说菁姐儿应是栀子花。我说栀子花好,好看。菁姐儿笑了笑,扭脸说,眺云是颗琉璃草,眺云愣了一下。我心里有些难受,感觉菁姐儿和眺云之间有些秘密,我看不破。眺云又说,瀛儒是虞美人。我说这花寓意不好,咱不要,要就要桃花。
那天的风温柔极了,我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躺着花海里,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四朵花开在了一起
隔天,菁姐儿来,说是眺云将我背回去的。
日子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过着,一转眼便到了我十二那年的冬天,那一年菁姐儿十六,父亲说要给她张罗婚事。媒人来的时候,我还在我屋里看书。瀛儒跑到我屋里,说他在前厅瞧见了个人,像是我那画里的人。我忙不迭的跑到了前厅,隔老远往屋内望,瀛儒也在我旁边,问我是不是那人。我说样貌是有些神似,可那气质身段完全不是,而且这么些年,我也记不清了。
回去后,我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画,将它烧了。
后开菁姐儿来我屋里,说听瀛儒说,我今日见得了我的情郎。我说,不过是小时侯不懂事罢了,再说那人也不是,那是父亲给菁姐儿说的夫君,叫扶晨。菁姐儿愣了愣。我又说,我离老远偷偷瞧了一眼,那人样貌不错,听父亲说品性也行,将来乡试是要成举人的。
菁儿姐抬眼瞅我,说她不想嫁。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舍不得我们。听了她的话,我也有些难过,我从来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分开。
可是菁姐儿还是嫁了,婚礼当天,菁姐儿穿的可好看了,我在她屋里看着她梳妆,为她描眉。也见到那人身着红喜服,骑着马,意气风发地来接菁姐儿。恍惚间,我以为他是来寻我的。
婚宴上,觥筹交错,那人有些醉了,众人吵着去闹洞房,我离了场,回府了。进了院子,我看见眺云站在树下等我,我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抱着眺云就哭,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我哭得他衣衫湿了大半,哭得我没了力气,支支吾吾地窝在他胸前让他别离开我们,那时他原本可以考中功名的,我便就是那样的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