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26、第 26 章

　　中午放学后，等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彭佳瑶鼓起勇气去找闻默。

　　她刻意用熟稔的语气，营造出和闻默关系很好的感觉：“班长，你怎么还没去吃饭啊？”

　　闻默摇了摇头，把书合上说：“我还不饿，你先去吃饭吧。”

　　彭佳瑶不太甘心就这么走了，还想再说点什么，更想问问早上宫筠笑那么开心是因为什么事，但她又没有任何理由去问这些。

　　看出她的迟疑，闻默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吃饭还要我陪着吗？”

　　听者有意，彭佳瑶瞬间脸颊发烫，看都不敢看闻默一眼，只觉得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她张了张口，努力压下话语中激动的颤音：“那班长……我先去食堂了。”

　　“去吧，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带支2B铅笔。”

　　“好。”彭佳瑶兴奋地应下，转身开开心心跑出了教室。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闻默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的一干二净，他扫了眼教室，对池凉雨说：“走吧！”

　　教室里只剩下他俩，池凉雨也没了顾忌，直接问他：“去哪儿？”

　　“西门。”

　　“去那里干什么？”池凉雨不太想去，她还没吃饭呢。

　　闻默闻言一笑，招了招手说：“当然是吃饭了。”

　　池凉雨这才乖乖跟他出去，但是怕被人看到，下楼的时候故意落后一段距离，等她到的时候，闻默已经拎着饭盒袋在等她。

　　学校西门本来就偏僻，这个时间根本见不到人，连门卫室的大爷都到食堂吃饭去了。

　　他手里拿的饭盒袋池凉雨看着眼熟，是上次拎到食堂那个。

　　送饭的人没见到，估计已经走了，池凉雨难得好奇地问：“你的午饭都是家里人送过来吗？”

　　“差不多。”

　　“真高端。”池凉雨还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更加确定她跟闻默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妈担心食堂的饭不好吃，或者说不卫生。”闻默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随口解释了一句，拉着她往体育馆去。

　　中午体育馆没人，闻默对这里熟，进了大门，拉着池凉雨左拐右拐，到了一间乒乓球室。

　　高中三年，池凉雨第一次来这里，以前上体育课都是在操场，体育馆来的少，她连学校有哪些场馆都不知道。

　　看闻默这么熟悉，问了句：“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来过几次，这里清净，遇不到班里同学，基本上都是体育生。”闻默搬来两把椅子坐，看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墙角的拾球器，啧了一声，伸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转头看着自己，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看着我就行了。”

　　池凉雨没反驳，接过他递来的饭盒，突然想起来：“那做两份饭，你家里人不就知道我了吗？”

　　她可不想认识闻默的父母。

　　“我妈又不在家，况且就算在家，我的午饭也都是家里阿姨做的，她不会多嘴说出去。”说到这里闻默忽然把她拉到近前，轻笑着问：“反正迟早要见我爸妈，你怕什么？”

　　他突然离这么近，池凉雨有些不适应，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只好放弃，低下头说：“我们又不是恋爱关系，而且就算不谈这个，哪个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在快高考的时候谈恋爱？”

　　她不想和闻默有更深的牵扯，不过闻默听了却笑盈盈问：“你这是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池凉雨捧着饭盒往旁边挪了挪。

　　闻默把她扯回来，说：“我的成绩上Z影没有任何问题，艺考可比正常高考轻松多了。”

　　池凉雨想起来年初他请假艺考，点了点头，她反正不会和闻默上同一所大学，说不定都不在一个城市，估计高考过后就再也不见了，这样一想心情好多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池凉雨摇了摇头，把饭盒打开，里面是她喜欢吃的红烧肉，顿觉惊喜，心情放松之下她开始说一些闲聊的话：“对了，你以后是要当明星吗？”

　　“不当。”闻默喝了口汤，随手把汤杯放到乒乓球台上，不介意和她多说一些：“我想当导演，电影导演。”

　　“哦。”池凉雨并没有多在意，这些话对她来说还没有午饭重要，她一边想着红烧肉比食堂的好吃太多，一边专心致志吃饭，暂时不想说话。

　　“好吃吗？”闻默看她吃得开心。

　　池凉雨刚点头，一勺汤就送到她嘴边，因为离得近，菌菇汤的热气连带着香气一起往鼻子里钻，清淡的汤水看着就很解腻，池凉雨凑过去，乖乖张嘴喝下，感觉自己像是被喂食的宠物。

　　喝了快半碗汤，闻默才停止喂她，池凉雨赶紧扒了口米饭，去去嘴里的菌菇味儿。

　　“明天想吃什么？”闻默摸摸她的头问。

　　池凉雨扭头看他，半边腮帮子还鼓着，想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都已经接受了这顿饭，下顿饭吃了又能怎么样？

　　把米饭咽下去，池凉雨开口道：“想吃鸡腿。”

　　“好。”

　　“炸鸡腿。”池凉雨又添了一句。

　　回到教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闻默刚坐下，彭佳瑶就迫不及待拿着铅笔过去。

　　铅笔在手里握太久，笔杆都热乎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上汗水，闻默心生嫌弃，两指捏着随手放到桌上，道了声谢，随后从口袋摸出十块钱，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他将钱递给彭佳瑶，一边问：“我没零钱，你身上有吗？”

　　“不用了。”彭佳瑶急忙摆手，一支铅笔又不值什么钱，就是闻默给她估计她也不会要，但是突然间脑海中一个念头冒出来，她不由看着闻默，大着胆子说：“要不这样吧，回头班长请我吃个红豆饼，就抵消了。”

　　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看闻默，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再拒绝了。

　　闻默好像没有看出来她的心思，笑着点点头说：“那也行。”

　　得到肯定的回答，彭佳瑶心神一松，再也掩饰不住笑容，她心里窃喜着，一边迈着轻快地步伐回到座位上。

　　学校外面的小吃街有卖红豆饼，不过小吃街稍微有点远，一般都是高一高二年级才有时间到校外吃晚饭，高三学习紧张，基本都是食堂快速解决，回教室继续学习。

　　虽然叫红豆饼，但实际上卖的有三种口味，闻默每种口味都买了一个，买完先递给和他一起来的池凉雨，任她选：“你要什么口味的？”

　　池凉雨只吃过红豆口味的，香蕉和紫薯的口味的还没吃过，犹豫了下，最后选了紫薯口味。

　　闻默又把香蕉口味的送到她嘴边：“尝尝。”

　　池凉雨也不跟他客气，咬了一口发现也挺好吃，还没说话，就见闻默凑过来在她的紫薯饼上咬了一口，吃完还意犹未尽：“好吃。”

　　池凉雨没理他，低头吃专心东西，她一只手被闻默拽着，干脆也不看路，任由闻默拉着她走。

　　五点多还没到真正热闹的时候，小吃街越往里走人越少，零星分布着几个店铺，也见不到有人光顾。

　　闻默停住脚步问：“还想吃什么？”

　　池凉雨摇摇头，紫薯饼已经吃完，手里被重新塞了炸年糕，她还没吃几口，加上之前吃的烤冷面和藕饼，她都已经吃饱了。

　　“那好，回去吧。”

　　“对了。”刚走几步闻默忽然想起来，他把装红豆饼的袋子举起来，用再平常不过的口吻问池凉雨：“要吐口水吗？”

　　“什么？”池凉雨还没反应过来。

　　闻默微微一笑：“彭佳瑶不是在你的杯子里吐过口水吗？”

　　池凉雨呼吸一滞，下意识抓紧了闻默。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事情了，她的水杯被彭佳瑶吐了口水，班里同学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看她毫无所觉地喝了水之后，立马兴奋地跳出来，言语的羞辱纷沓而来，由此引发的后果是，她的水杯只要离开她的视线就会被任何人吐口水，最后她根本不敢喝水，连水杯都扔了。

　　那段日子很不好过，她要在学校待上一整天，十几个小时一点水也不喝，干渴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有种喉咙被火灼烧的感觉，连开口说句话都万分艰难。

　　而哪怕在家里提前喝很多水，在学校也一样会渴，她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每天买水喝。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了，她接受了桌洞里出现的矿泉水，从此再也没有拒绝过桌洞里的任何东西。

　　“要试试吗？”闻默把红豆饼送到她嘴边，神情闲适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有多好。

　　池凉雨张不开口，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甚至她想说话都说不出来，心口有股火在烧，她猛地挥开红豆饼，挣脱开闻默，大步往前走。

　　闻默垂眸，扫了眼被她甩开的手，面露阴鸷，最终发出一声嗤笑，他捡起掉到地上的红豆饼，追上池凉雨，强硬地握住她手腕，不容许挣脱。

　　回到班里时晚自习已经快开始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在教室学习，闻默进班里并没有引起几个人注意，但是当他走向彭佳瑶，把手里的红豆饼给她时，班里同学的目光不由随着移动。

　　彭佳瑶头回享受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兴奋地红了脸颊，她接过红豆饼，微微侧着脸，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她感觉自己最好看的一面，才羞涩地说：“谢谢。”

　　“客气什么。”闻默对她笑笑，思维却有些发散，眼角余光注意着另一边的池凉雨，在心里回味了一下刚才在楼梯口亲她的感觉，可惜才碰到就被推开。

　　教学楼人太多了，不过星期天倒是可以试试，高一高二放假，那边教学楼会空出来，没有人会去那里，到时候或许可以试试别的。

　　闻默刚一离开，赵思蕊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问：“哇塞，班长怎么给你买东西啊？”言语间透露着羡慕。

　　彭佳瑶不想解释，她想保留住别人对这件事的遐想，就说：“自己猜去吧！”

　　赵思蕊撇了撇嘴，跟彭佳瑶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她还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于是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赵思蕊觉得彭佳瑶也真够可怜的，高中三年喜欢了闻默三年，也不见闻默看她一眼，买个红豆饼就高兴成这样，真是卑微。

　　另一边宫筠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觉得彭佳瑶真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