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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雀阁】 ...

  •   东边日出。

      两人离位于那山顶的拜月只有一小段的山路了,只是一路赶来,奇怪的却是这遥远的上山途中竟一茶僚营生。虽说茶僚里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但看那茶僚老板倒也乐得自在。老板独自坐在内里自饮自乐,看也不看眼那些微繁忙的小二。但是那样的人儿,来当个小茶僚的老板也实在可惜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这样的人,该是官家大少爷般在家享着清福,怎落得做了小小茶僚的老板?怕也只是那青衫老板无事找的乐子吧?

      镜若雪二人在此稍待歇息,看着那只需半个时辰便到的拜月教发怔。

      这一雷山之行,她经历了太多,不知那山顶之上,四兽腾图坏绕的拜月总坛又会有怎样的危机正在等待着她。

      两人点了几碟小菜、稀饭便草草地作裹腹之用。小二还是在一旁忙碌着,不时将收得的银两交给那在内里坐着品茗的青衫老板。老板也不接钱,只是让小二将钱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品茶。只是有时细听去,那青衫的老板竟轻轻哼唱起小调来,实是逍遥。

      山上有一苗族少女兀自走来,一身的苗族服饰,好不耀眼。只是那模样,竟让绯衣女子觉得熟悉。

      少女径直地走向内里的老板,轻声地浅唱、低吟。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翦灯花弄。”

      少女声音婉转、幽雅,唱着并非苗族的歌词。动听的嗓音,犹如黄莺般此起彼伏。

      一首经过作者醇化的所表现思妇形象的闺阁之词,到了那少女的口中,竟也明快起来。只是这样的少女,唱着这样的词,却是不符的。毕竟是失了那离怀别苦之意。

      “好!好一句夜阑犹翦灯花弄。”青衫的老板鼓掌喝彩,笑叹着那首蕴藉而不攲靡,妍婉而不任巧的词。

      “谢张大人妙赞。”少女作福,谢那老板的赞赏。

      只是那异族的服饰,异族的人儿,唱着他们中原的词,讲究着他们中原的话语,却令镜若雪背脊发凉。在她眼里,苗族的人儿,都该是热情大方的,怎会像现在这般咬文嚼字。

      绯衣女子转眼看去,只见那十三、四岁的少女也正朝着自己看来,微笑,漏出两个异常可爱的酒窝。那样的人儿,那样的酒窝,迅速地在绯衣女子脑海里转动。

      “那莺?”女子惊讶地起身,看着那盛装的苗族少女。惊叹。那样的词,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少女口中。

      “大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异族的少女温文有礼地开口,不再似以前那般天真、烂漫。

      “那莺!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子看着那少女空洞地眸子,惊叹。是什么,竟掩盖了那水灵眸子的光彩?究竟是什么夺走了这少女灵魂深处的微笑?

      苗族的少女并未回答镜若雪的问题,微笑着走出茶僚之外。“姐姐是要前往拜月教吗?”

      “是啊,那莺,你怎么会在这里?”镜若雪继续追问,看着那孩子的微笑,觉得异常揪心。

      “姐姐能回去自己的家乡吗?”少女依然微笑,空洞的眸子却是更加无神。

      “为什么?那莺,你母亲呢?她在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样天真灿烂的笑容也已经被无情地夺走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姐姐还是不能回去吗?”异族的少女在那儿径直说着她所不懂的话语,不懂的呢喃。

      “那莺!你究竟是怎么了?”镜若雪上前一步,那异族的少女便退后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少女还是抬头微笑,紧紧地盯着镜若雪。而在那样空洞的眸子里,绯衣的女子却打了好几个寒颤。

      “那么……姐姐。”少女的笑意更加得惨淡,酒窝也可爱的在两颊边深陷着。“我便在次元大人的身边等着你,等着你的到来。”

      绯衣的女子呆了,那样的笑……那样空灵的眸子……那样的话语,都令她深深地呆住了。

      少女走了,还是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仿佛那便是她唯一的归属。远处的苗族身影,还在轻轻地哼唱着刚才那首离怀别苦的古词。只是她自己,却有着莫名的伤愁了。

      “你认识那孩子?”男子温文的话语响在耳边。

      “认识。”女子轻叹。

      在次元那儿等她吗?为什么她会有种隐隐的不安?

      绯衣的女子与男子保持了些距离,不想让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回首,小小茶僚里便只有小二还在那儿忙碌地干着活,哪还看得见那悠闲的青衫老板?

      两人放下银两结帐之后,便跟随那苗族少女返回的小道,往那可以隐约看见的教坛赶去。只是那苗族少女的歌声却总是在前方若隐若显,仿佛是在带领着他们一般。

      少女还是执著地唱着那首古词,音调里略带哀思,可是,少女却总是唱不出那首古词的韵味。

      本就该如此呵,十三岁的孩子,哪会懂那些闺阁之中女子的心思。

      两人就这样踩着那苗族少女的调子,紧随其后,半个时辰便到了那拜月圣坛之前。

      拜月教的教坛很是广袤,四根擎天之柱立于四方。细看去,那石柱上竟刻着那远古的四兽,栩栩如生地立于石柱之上。细看那青龙的不可一世,白虎的威武,玄武的冰寒,朱雀的展翅,都是何等的巧夺天工。只是可惜了那四兽,竟都未雕刻上双眼。

      而前方的拜月教却是一座极大的宅子,隐隐约约地也可听见那些教徒们的咏诵之声。

      只是那前方,却没了那苗族少女的影子与歌声。

      “何人?”身侧白袍的男子手握弄影,警惕着那突然出现在教坛上的青衫老板。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凤焱草都已经给了你们了,你们怎么还要前来送死呢?”

      镜若雪听着那青衫老板的话语皱眉,只因那青衫老板的音调竟与那人十分相似。

      “我是来找人的。”绯衣女子淡然。

      “那么,张月敢问姑娘前来是找何许人的?”名张月的青衫男子十分的客气,并未有与他二人交手的意思。

      “潇湘剑的主人——柳凝湘!”镜若雪明显地感觉到了那叫张月的男子听着她这话愣住了。待她的话音落完,风里竟传来了一种苦涩的味道,近似哀叹。

      “可是,她并未在我教之中。”男子笑脸依旧如斯。“不过,姑娘若执意坚持,也可在教中稍作休息,自行去寻找那人方可。免得他人说我拜月教无待客之道。”

      两人看向那一脸笑容的人,颇为诧异,这样的阵地里,有谁会把敌人恭如上宾的?但是,细想一下,这样,她要找到小姨与慕瑟的机率却也大上许多。毕竟她也只是揣测小姨在拜月教里,而那另一人,到底是在何方,却无法揣测。

      白衣男子同绯衣女子默契地交换了下眼神,便也点头答应了。现下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张月带着两人到了两间厢房前,便让侍女来招待二人,自己却不知跑到了哪儿去了。

      “若雪。”玄羿敲门而进,亲昵地叫着那身穿绯衣的女子。

      “嗯?”正出神的女子,回首,对那白袍的男子嫣然一笑。却不知,那玄羿被这一笑已给迷了心魂。

      “我们现在便去找柳掌门?”玄羿更加温柔如水,执起木梳替坐在妆台前的女子梳发。

      镜若雪没想到他有这番举动,呆愣之余也没拒绝。他就那样轻柔地梳着自己的青丝,只是…为何心跳却漏掉了几拍?玄羿的情,她是知晓的,可……她的情究竟系于何方,她…却不知晓。只是,这样,她却知道苦了那白衣胜雪,温文儒雅的男子了。

      苗族侍女的前来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只道刚才那青衫的张月传话来说是让他俩仔细地在教内找到他们所要找之人。镜若雪问了问那年幼的侍女有没有见过那两人,那侍女也只道从未见过,而再问侍女,可识得那莺这人,也只得到了摇头否定的答案。

      只是相携走出厢房寻人的两人,却没看到那立于房内的侍女眼中的嘲笑。

      拜月教很大,也很美。那是令人眩目的美,清新可人的美。教内四周都是鸟语花香,鱼戏池内,犹如仙境。只是她却知道,这样的仙境乃是假象而已,永远掩盖不了拜月教鼓惑人心的罪恶。

      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四周便浓烟四起,待烟雾散去,镜若雪左右观望了一番,已没了玄羿的影子。想是那拜月使的名堂,以烟雾使得两人分开。

      镜若雪在一小池边站定看向那池中。

      清澈的池水中游鱼嬉戏,荷花满塘,甚是娇人。而池的对面,却是小楼一座,题名曰:“朱雀阁”。红瓦红柱,的确称得上朱雀二字。

      朱雀楼上,红衣女子抚琴吟唱,男子倚楼而立,与镜若雪四目相对。黑耀石般的眸子与淡金的黑眸就那样遥遥相望着,两人亦不作声。只是隐约传来那红衣女子如同哀诉般的曲子流淌在两人之间。

      镜若雪呆呆地不敢动,怕这一动,那人便又会消失,她甚至将呼吸都放得轻轻的,深怕这又宛如镜花水月,一场空。而那楼上,一身火红衣衫的男子,也就那样站着,乌黑的发披散在肩上,无限妩媚。白皙的脸颊消瘦许多,黑眸里也是愁绪万千,只是那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着的,淡笑着看着她。

      绯衣的女子上前一步,却又退回,踌躇着。只是那眼,却从未离开过楼上之人分毫。

      微风渐起,从小楼吹来,带着咸咸的苦涩。

      见男子还是未动,女子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要上那小楼去问问他是否无事,是否受伤。

      可是……那男子的那身火红衣衫却刺疼了她的眼。明明是不喜红色的人啊,为何如今竟身着一身的火红,竟和那红衣的女子那般相配。

      琴声止,红衣的女子步至楼栏前,与那红衣的男子相携而立,犹如夫妻。

      这样的场景,那样的人儿,怎能不让那楼下的绯衣女子寒心?

      楼上,红衣的女子朝她颔首,挽着那男子的臂膀,倚上。

      楼下,绯衣的女子就那样的看着那双挽着的手,看着那样亲昵的两人,呆着。

      而不知是何处的风,竟又开始吹来,如此强劲,吹得那绯衣女子的两眼深深地作疼。可是,那倔强的人儿还是将双眸睁得大大的,看向那携手回阁的两人。而她……孤单的一人,就那样的站着,看着。直至那白袍的男子在眼前晃着五指都还是看着那早已无人,却题着“朱雀阁”的小楼。

      “大人为何不与她见面?”红衣的女子温柔婉约,替那椅上的人倒茶。

      “这不是见了?”椅上的男子眸子微闭,闻着茶香,开口。

      满室的幽香,使人昏昏欲睡。女子递上茶盏,抚手拨弄檀香。

      “原来这也算作见面吗?”红衣的女子哀叹,“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只是这样的一句叹息中,却又有几多愁绪掺杂。

      “呵!好一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男子将茶盏放下,叹息。

      “可,她于我到是有情还是无情呢?”红衣的男子起身,站在窗边观景。只是那景,那风,那人,太过于无奈罢了。

      远处的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嘲笑。

      明亮的大殿之上,男子抱着怀中的人儿,呢喃,“柳,她来了呢。”

      男子的声音冷漠如冰,却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人儿,如同痴语般再度呢喃:“她来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雀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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