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狐之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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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澈在刺目的阳光中醒来。
眼前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阳光从洞中流泻而下，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的挪动，最终停在相里澈眼前，将他从沉睡中惊醒。
“唔。”相里澈揉着眼睛起身，周身酸痛得像洒扫了整座神社一般，他强忍着不适撑起上半身，却发现一件深蓝色的狩衣从他身前滑落。
“诶？这是昨晚的……”记忆从脑内飞快闪回，最终定格在了付丧神眼中的两弯新月上。
是个温柔的神明啊，相里澈这样想着，选择性忽视了差点劈在狐之助脑门上的刀锋。
狩衣虽然大体上结构完好，布料上却有不少细小的划痕，下摆上也沾染了大片尘土。昨晚月色晦暗，相里澈没有发现付丧神衣着的破损，现在回想起来，接住他的怀抱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也许可以把衣服洗干净再还给三日月，就当是昨晚的报酬。相里澈将狩衣仔细叠好，放在枕边的空地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所躺的这块榻榻米大概是房间里唯一完好的地面，其他的地方要么沾染了厚厚的尘土，要么早已破损开裂。
相里澈站起身，环抱着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截手臂打了个冷颤。他身上还穿着被烧毁的巫女制服，从肩膀起衣袖不翼而飞，半截小腿也露在外面。
房间里除了相里澈空无一物，三日月不知去了哪里，连叫做狐之助的狐狸也不见了踪影。
无法，相里澈只好推门向屋外走去，他自问没用多大力气，看似完好的障子门便直直倒下，在回廊上砸起大片尘土。
“啊，早上好呀，审神者。”回廊上，三日月宗近捧着茶杯悠然地回身，在漫天飞舞的灰尘中向相里澈打着招呼。
三日月的装束和昨晚大不相同了，他带着一顶绘着新月纹路的头巾，身着深蓝色的分体和服，领口还露出一截保暖内衣的领子，看起来有些像是他自称的老爷爷了。
“非常抱歉。”相里澈羞窘地行礼，这么多灰尘，三日月捧着的茶大概是不能喝了。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三日月发出了一阵魔性的爽朗笑声，他顺手把手中捧着的茶杯放在了回廊地板上，相里澈看到，茶杯中并没有茶水，只有一瓣樱花躺在空荡荡的碧色杯底中。
也许是察觉到了相里澈的疑惑，三日月似是而非地解释道：“嘛，虽然没有茶香，也是赏心悦目的景致。”
先是破败得和鬼屋有一拼的大宅，后是连茶水也没有的品茗，神明大人的居所还真是……简陋，相里澈暗自想着。
像是看出了相里澈的腹诽，三日月招了招手，示意审神者坐在他身边。
“这里是您的本丸，也是对抗时间溯行军的大本营，这样说来，维护历史可是相当艰巨又紧急的任务啊。”
相里澈疑惑道：“我的本丸？可昨天之前我从没来过这里，而且维护历史是什么？时间溯行军又是什么？”
三日月道：“没错，您唤醒了我，也成为了这座本丸的新任审神者，至于维护历史，那是我们的任务，而时间溯行军就是我们的敌人，大致来讲就是这样。”
三日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对于老爷爷来讲，把过程描述清楚太费神了呢，哈哈哈。”
明明什么也没说……一阵无力感袭上相里澈心头，他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也许可以找那只狐狸询问一下。
相里澈正在思索三日月话中透露的消息，冷不防地，三日月突然开口问道：“昨晚您又是为何昏倒呢？”
“因为之前在神殿里……”相里澈不假思索地回答，又猛地卡住了，怎么回答？难道要如实告知自己新侍奉的神明，他之前出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弑神了吗？
“哦？”三日月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是他眼中的两弯红月又开始散发出意味深长的光辉，在他的目光下相里澈后背不自觉地冒出冷汗，不擅说谎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在神殿里，我见到了一个女人。”相里澈闭眼，抑制住越来越想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冲动，选择性地描述先前的经历。“她穿着白衣服，很美，带着一把长刀……和一只狐狸！”
“对了，那就是狐之助！”相里澈眼前，壁画上的狐狸和昨晚的狐之助身影悄然重合，他来到这座神秘本丸的契机应该就在狐之助身上。
“长刀。”三日月神色凝重起来，他要求相里澈仔细描述长刀的特征，听完相里澈绞尽脑汁想起的细节后，三日月脸上彻底不见了笑容。
气氛分外压抑，相里澈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小心翼翼地观察付丧神的神色。
三日月难得的不再微阖双眼，他神色冷凝，眼中仿佛带着化不开的坚冰，那坚冰下还有着相里澈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痛苦，如同冰川下汹涌的暗河。
“这就是他最后的选择吗……也好。”良久，三日月闭目叹息道，相里澈听不懂他在叹息什么，死去的神明明是女性，三日月却使用了“他”这个指代男性的词汇。
不等相里澈开口问出他的疑惑，三日月猛地从回廊上起身，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相里澈，他的脸部被掩藏在太阳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我了解了。”他缓慢的说道，声音里有种奇异的沙哑，“狐之助会告诉你后续的一切，目前情况紧急，我要准备出阵，失陪了。”
“还有，请不要试图离开本丸的范围。”
三日月绕过他走进了障子门倒下的房间，相里澈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三日月从枕边捡起被叠好的外衣，并从墙角的箱子里取出铠甲后，他才猛地转过头去。
原来这是三日月的房间……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远处渐渐传来狐之助的呼声，很快，小狐狸便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审神者，它迈着四只小短腿，急切地向相里澈跑来。
“咱找了您好久。”狐之助委屈地说。
“我和三日月大人一直都坐在回廊上啊，应该很显眼才是。”相里澈略感奇怪地回答道。
狐之助这才注意到相里澈身后堂屋里的三日月，它的身体明显颤抖了起来，相里澈见状，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不要打扰三日月大人。”
狐之助连忙答应了，相里澈起身，向着屋内深施一礼道：“感谢您昨晚的照顾。”
狐之助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步蹦到他脚面上，良久，也不见屋内传来任何回应，相里澈示意狐之助带路，一人一狐沿着回廊悄悄向外走去。
“可真是吓死咱了。”离开部屋好远，狐之助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相里澈问道：“你很怕他？为什么？”
狐之助回头遥望着三日月房间的方向，像是害怕他追上来似的，压低了声音道：“那位殿下在前任审神者的时候还不是如今的样子，这可真想不到……”说着，它没有表情的狐狸脸上透出浓浓的沮丧气息。
相里澈犹豫地问道：“前任审神者？你们都在提到他，他是谁？去了哪里？”
“呀呀，您还不知道吗？”狐之助小心地答道，“那时我就在前任审神者身边啊。”
相里澈心头涌上不妙的预感。
“前任审神者，就是相里神社供奉的神明啊。”
“原来是这样……”相里澈喃喃道：“我在这里，也和你有关，对吗？”
“咱也是迫不得已……”狐之助委屈地说着：“您如果不进入本丸，是无法从神域中逃脱的。”
相里澈沉默，过了一会，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狐之助蓬松的毛发：“我应该感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就死在火海之中了。”
狐之助脸颊上的红色花纹似乎更耀眼了一些，它局促地说道：“感谢什么的倒也不至于，毕竟三日月殿得知了您的名字。”说到这里，它又肉眼可见地沮丧了起来，几乎要哭出声了。
“哇啊，是在下的失职，我会好好向大人谢罪的。”
相里澈无奈笑道：“名字是很重要，可如果不交出去的话，昨晚我们都会死吧。”
“毕竟三日月大人的杀意很真实啊，现在都还没能收敛呢。”
听到这番话，狐之助的哭声都吓得停住了，它哽咽着问道：“那您还笑得出来？”
“因为你活着出现在了我面前。”相里澈微笑着看向狐之助，半是安抚，半是威胁地说道：“安心吧，我们都会活下去。”
“接下来，请告诉我关于这座本丸，和时间溯行军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狐之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