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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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翎从禅堂退出后，回到周珩休息的禅室。
周珩正盘膝在坐榻上看董兴灏耍棒。但见得董兴灏拿着撑窗的杆子当着长棒上下翻腾，长杆所扫之处，听得风啸虎虎；所点之处，见得尘起阵阵。
董玉翎在禅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见董兴灏眼神余光扫到自己，长杆便直冲自己面门戳来。董玉翎闪身一躲，谁知董兴灏犹不尽兴，长杆一抖，又向董玉翎飞来。
董玉翎颇为不耐烦地啧啧舌，眼疾手快抓住扑来的长杆，跟着腾身一纵，便跃到了周珩的身边。
董兴灏喊道：“姐！”
董玉翎将长杆随手一扔，挑眉道：“你发疯啊！”
董兴灏耸耸肩，悄悄吐了吐舌头。
周珩摆手笑了笑，说道：“御书不必动怒，是我闲极无聊，请少公子为我展示些功夫看的。”
董玉翎道：“不敢。”
周珩道：“怎么不在三哥身边伺候？”
董玉翎说道：“殿下要静心抄经，不想让人打扰，所以微臣就出来了。等到酉时三刻微臣再去给太子殿下送茶。”她微微一笑，说道：“微臣受陛下嘱托，这几天陪侍在五殿下身侧，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周珩轻笑出声，颔首道：“这样的忠心，实在难得，难怪父皇喜欢你、看中你。”
“殿下过誉了，微臣担当不起。”董玉翎道：“殿下，可否借您此处的纸笔一用？微臣想写封书信。”
周珩抬了抬手，示意她自取。他向董兴灏笑了笑，取出袖中的绢帕递了过去，笑道：“辛苦了。”
董兴灏接过绢帕，大大咧咧地擦了擦汗，笑道：“小事儿，不辛苦！”
周珩打量着他，笑道：“你看着这么活泼，三哥有你陪侍，实在是幸事。你行几？可有字？”
董兴灏笑道：“微臣行五，表字慎微。”
周珩点头道：“灏是广大之意，取慎微二字做表字，也是云麾将军的一片苦心。”他想了想，说道：“慎微还有兄弟么？”
董兴灏点头道：“微臣还有两个兄弟。六弟兴澜与我同岁，七弟兴演方才十岁。”
周珩琢磨着道：“兴澜——，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是——”
他的脸微微一侧，就看见董玉翎疾书的笔一顿，于是好奇心愈浓，侧过身去，说道：“御书大人，你有话要说么？”
董玉翎搁下笔，起身说道：“回殿下，十三年前，微臣的三叔父继胜战死疆场，陛下追封叔父为忠远公。微臣的六弟是三叔父的遗腹子，不知殿下如何会觉得他的名字耳熟？”
周珩仔细想了一想，蹙眉道：“大约是不知哪年清明的时候，恍惚听见父皇提起过。”他舒展开双眉，说道：“也没什么。”
董玉翎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复又坐了回去。
待她写完信，已经到了申时。她起身看向周珩，却发现他一手搭在翻开的书页，一手虚掩在眼前，已经睡着了。
董玉翎看了董兴灏一眼，董兴灏会意点了点头，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天色已昏黄渐黑，晚间狂风愈作。董玉翎跟出门的侍女溶烟正在大慈恩寺外围的门房里，见了董玉翎，忙笑道：“姑娘这几日可好？太太很惦念您呢。又叫问五少爷好不好。”
董玉翎笑道：“我都好，五少爷也挺好的。父亲母亲呢？”
“都好。太太叫我给姑娘送件暖和的衣裳。”溶烟说着，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董玉翎，“里面还有一盒子野山参，是老爷以前从北地带回来的。老爷让姑娘送给五殿下，还嘱咐姑娘伺候殿下要谨慎细心。”
董玉翎接了包裹，点头道：“知道了。”又将手里的信件递给溶烟，说道：“一封请父亲送进宫递给陛下，另一封你亲自跑一趟，去送给二哥。”
溶烟点头道：“是。只是这样一来，过年的时候，我就不能陪着姑娘了，姑娘要自己当心。或者让轻云陪着你也是好的，她最近暗器练得不错。”
董玉翎笑了笑，说道：“好，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就是了。”她拍了拍溶烟的手，说道：“去吧，别让父亲母亲等久了。”
溶烟答应一身，转身欲走，又回头多看了董玉翎两眼，这才疾步走出门房，上马离开了。
董玉翎原地站了一会儿，把包裹交给一个小沙弥，让他送到五皇子的禅房，自己则去大斋堂端取太子的茶水点心。
大慈恩寺是皇家建造的寺院，大斋堂里自然也预备着宫里贵人用的膳食。见了董玉翎，便有负责炊事的小沙弥把烧滚了的茶水和素面放入食盒内，说道：“按照太子殿下往日的习惯，备下的是信阳毛尖，面里有多加了枸杞、大枣、姜丝。”
董玉翎其实不大知道周瑁的饮食习惯，胡乱答应了，提着食盒快步往佛堂走去。
佛堂里的烛光已经昏暗了，炭火也烧得不旺了。周瑁倒像是并不介意的模样，仍在低头抄写着。
董玉翎轻轻掩上门，先去将烛光剪亮些，又将炭火拨旺了些，这才向着周瑁低声说道：“殿下，酉时三刻了，休息休息，先用口茶吧。斋房也已将殿下常吃的素面备下了，微臣将面一并带来了。”
周瑁闻言搁下笔，揉了揉手腕，说道：“一时没注意，居然都这么晚了。”
董玉翎从暖捂子里取出茶壶倒出茶来，递给周瑁，说道：“这是匆忙间也做不完的事情，殿下劳心劳力也只会叫自己为难。”她见周瑁一直揉自己的手，疑惑道：“殿下手腕很疼么？”
周瑁说道：“前几日练习射箭，把手腕给略略伤着了。不打紧的。”
董玉翎见他似乎忍痛忍得辛苦了，抿了抿唇，说道：“殿下要是不嫌弃，就让微臣替您揉揉吧。”
周瑁揉着手腕的左手一顿，挑眉道：“你会么？”
董玉翎道：“练武的都受过伤，自然也知道该怎么疗治。要是在家里，微臣还有可以舒缓疼痛的药呢。”她见周瑁神色间似乎有些抗拒，便笑了笑，说道：“殿下要是担心微臣笨手笨脚，那就当微臣没有说过好了。”
她刚要转身，就看见周瑁把右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御书既然夸了口，那就试试吧。”周瑁用左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见董玉翎那双纤纤玉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御书的这双手，看着倒不像是习武之人。”
他话音未落，就觉得手上受劲一重。
董玉翎将手心翻给他看，笑道：“微臣的手只是看着细长，但是您看这指尖指腹，还有指关节，这些茧子都是练武留下的痕迹。”
周瑁看着那些留在手指上的陈旧老茧，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摸，却见得董玉翎飞快地将手缩了回去。周瑁手快于心，竟一把捉住了董玉翎的手，扳住掌心朝上一番，执意多看了两眼。
他既没真摸，董玉翎也不好发作，便默了一默，缓缓替他揉了起来。
董玉翎的手劲不小，起初颇有些厉害的刺痛，不过到了后来，果真手上舒服了许多。
周瑁用左手支了头，借着昏黄的烛光望着董玉翎。
这个女孩子和初次东宫见到的似乎又有了些变化，坚毅果敢的眼中不知何时竟多添了些许温和平静之色。
董玉翎并未抬眼，只是轻声说道：“殿下为什么盯着我看？”
周瑁淡淡一笑，说道：“灯下看你，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董玉翎笑了一下，说道：“微臣与殿下不过寥寥数面之缘，殿下看微臣不相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起这话来，孤倒想起来一件事。”周瑁似笑非笑望着她，说道，“卿既封了正三品的官，怎么不到东宫来拜谒孤？孤还在宫里预备下了上好的太湖碧螺等着卿呢。”
董玉翎正色说道：“本来是应该走一趟的，但微臣谨记自己是紫宸殿内臣，不敢有逾矩的行为，所以才没有贸然前往东宫拜谒，请殿下恕罪。”
周瑁道：“怕父皇责怪你？”
董玉翎莞尔一笑，没有接这话茬。
周瑁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说道：“卿多来东宫走走，只怕父皇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倍加欢喜呢。”
董玉翎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滞，愕然道：“殿下……”
她刚说出两个字，忽然耳朵里传来细微的疾风破窗之声。董玉翎神色一变，来不及细思，已将周瑁从椅子上推开了。
周瑁跌坐在地上，诧然道：“你——”
却看见一条长鞭卷破窗纸，跟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人已破窗而入，长鞭一扫，向周瑁打去。
董玉翎飞身扑了过来，抬起胳膊生受了那一鞭，猛地抽出宝剑挥开急急跟上来的另一鞭，说道：“殿下先走！”
周瑁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她穿得不算厚，衣裳已经被打裂，皮肉破了些。
又是一鞭挥了过来，周瑁就地一滚，堪堪避开。
董玉翎看见那鞭子冲着周瑁而去，细细密密，十分不透风，显然是使鞭的就中高手。她知道厉害，周瑁贵为太子，虽然也曾学过拳脚功夫，但只怕对这样对武功难以招架，若是不能立时化险为夷，拖久了就会难以应付了。
她变换身形，脚下飞快移动，冲过与她纠缠的那人的鞭阵，一剑刺开挥向周瑁的那一鞭，将周瑁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殿下快走！”
说着，一手拽着周瑁往门口跑，一手握着剑格开那两条索命的长鞭。
周瑁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推禅堂的门。
他使劲推了两下，却突然推不开那道门了。
门，分明只是董玉翎之前随手掩上的，如何推之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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